第 25 章

    宫人将宾客们引到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去,落座后,冯玉臻环顾四下,自己和陆衍坐在宫殿中间稍微靠后的位置,淮平侯和徐夫人则宫人请到了离上座更近的位置,至于陆扬苏氏等则在殿后靠近门口的落座。

    冯玉臻后知后觉地明白这是按照官员品级安排的座位,陆衍如今任职吏部侍郎,但在今天的场合中,只能说是比芝麻大点的官儿,自己便随他坐在靠中的位置,因为前面坐的都是王侯,皇亲云云。

    身前的长桌,各种珍馐美馔摆满其间,宫灯照耀下的金银器皿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与轩昂大气的宫殿交相辉映,彰显出皇家气派。

    此时,身着明黄常服的魏成帝踏入殿中,他走上高台的上座。

    众人纷纷行礼,高呼万岁。

    魏成帝面有威严,却又带着几分笑意,“众卿和各位夫人们不必多礼,今日虽是宫宴,但也是为了此次平乱有功之臣的庆功宴,大家放自在些。”

    随侍来的皇后和几位后妃跟着落座。

    魏成帝视线在下方一扫,凝眉疑声道:“怎的不见华安?”

    只见其他几位皇子公主都来齐了,只有一个座位空着。

    皇帝对华安宠爱归宠爱,但在大场合前也不允她失了国朝公主的规矩。

    见魏成帝神色不太好看,杨妃为华安的迟到遮掩了几句。

    一边的皇后也帮腔了几句。

    皇后膝下并无所出,但温婉贤淑,操持后宫井井有条,两人相伴几十年,魏成帝就算对她无爱,心里对她也有嫡妻的尊重。

    “就是因为你们平时过于纵着华安,才让她如今这般怙恩恃宠。”魏成帝唬着脸,道:“也改好好管教了。”

    杨妃面上连忙垂眸应是,内心则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平时最纵容华安的如今倒反过来指责她们,以前她想多管教,还被他拦下来,说小孩子懂个什么。

    可人家是皇帝,她能说什么不是吗。

    皇帝的家务事臣子也不好置喙,在底下眼观鼻鼻观心。

    有心发难的御史也因为皇帝的先发制人,率先批评而保持缄默。

    直到听到殿门太监唤“华安公主到”的唱诺声。

    “儿臣不过只晚来一步,父皇就开始怪罪儿臣了。”华安一边走进兴庆宫娇嗔道。

    众人听到声音,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华安公主一袭月华宫装,裙面精致细腻的绣花由彩色金线由细细勾勒,明亮的宫灯下,有波光粼粼之态,光彩亮丽,与女子貌美娇丽的面容呈现一片和谐的协调。

    说不清是衣服衬人美,还是美人将衣服的亮丽也给展现出来。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在一众或艳羡赞绝或好奇淡然的注视下,华安端身从容不迫地走至自己的座位前。

    魏成帝似笑非笑看向她:“你的几个皇兄皇姐都守时来参宴,偏你最特殊。”

    众人都以为魏成帝是真的有些恼了,不禁为华安捏把汗。

    不远处的陈王不紧不慢地饮下一杯酒。

    他丝毫不为华安担心,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他们这些从小在宫中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对华安的讨巧程度深有体会,不旦是皇帝以及他们这些兄长姐妹,就是宫里寻常的太监宫女,只要华安愿意,也都能将对方哄的眉开眼笑。

    这么说稍微夸张了些,□□公主怎会屈膝去讨宫中下人的欢心。

    只不过众多臣子面前,公主失了规矩,父皇需要演一场戏罢了。

    听到来自高台的质问,华安弯身倒了一杯酒,对着皇帝的方向敬了一下,“儿臣来迟了,自罚一杯,愿父皇圣体安康,龙颜永驻。”

    随后一口饮下。

    她特意将常说的容颜永驻改成了龙颜永驻。

    杨妃抬手以袖掩唇轻笑。

    皇帝冷哼一声。

    华安用纤白的手执起桌上的银制酒壶,对着坐在高台上的圣上道:“父皇若是气消了,便请行宴时用此壶中酒。”

    宴会中所有桌上都摆的都是相同的银质酒壶,装的也都是一样的酒水,华安公主非得让陛下饮自己桌上的酒,尽管平时得魏成帝宠爱,在众人看来也无异于恃宠生娇之举。

    有这样一个递杆敢上杆爬的女儿,魏成帝摇摇头,很是无奈,“你啊你。”

    今日侍候在魏成帝身旁的是一个面白年轻的宦者,此人正是宫中一时风头无两得魏成帝青睐,新上任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林月真。

    他先是垂眸打量了下皇帝的脸色,随后走下去弯腰接过华安公主请罪的酒。

    华安垂着眸,没看到宦者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

    林月真恭敬地将酒壶端到皇帝桌前,倒了一杯出来。

    “陛下,这……”

    魏成帝接过,仰头饮下后面色微变。

    本以为会是冷冽的酒,孰料酒杯里装的是透着清香的果茶。

    华安讨好地向皇帝眨眨眼。

    早前太医便叮嘱过皇帝应当少饮酒,只是今日宴请群臣缺不了琼浆玉露,依魏成帝的性子也不会专门吩咐准备的宫人给自己这桌特殊,让臣子饮酒,单单自己饮茶。

    华安自觉酒量不好,打定主意不再碰酒,早先便命人将自己桌前的酒液换成果茶,如此,正好借花献福了。

    众人本以为魏成帝并不会答应华安公主的请求,孰料那才上任没多久的秉笔太监自作主张接下公主的酒壶,更让人没想到的是陛下喝下华安公主敬上来的酒后,刚刚的冷情冷色瞬时崩解,反而无奈又欣慰一笑。

    华安公主深受圣宠的名头在众人心里又狠狠增添了一笔。

    华安心安神定地落座。

    管乐声渐起,舞姬们开始表演。她们身穿流光溢彩的舞裙,舞姿翩翩,挥动长袖,宛如蝴蝶在花丛中飞舞。她们的舞蹈时而轻盈飘逸,时而热烈奔放,看得众人目不转睛。

    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龙袍加身,金冠闪烁。他的眼神仿佛随意地落在宴会中的位宾客身上。

    一舞毕,乐声停。

    丞相沈长鸣就在此时从座位上站起身,他端起酒盏,望向高台之上的皇帝,高声恭祝:“陛下德政如山,如今天下四海安宁,臣等伏惟陛下承天之佑,子民之福。”

    底下的臣子接连持杯祝颂。

    魏成帝笑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与臣子隔空共饮。

    大殿上呈现一片君臣之乐。

    “有罪者当罚,有功之臣当赏。”魏成帝缓声道,“楚王参与谋逆,罪不容诛,即日处斩,淮平侯及一干武将扫平动乱,为朝廷立下大功。”

    目光从在场的宾客中扫过,“当大赏。”

    林月真接受到皇帝的示意,他拿出早已拟好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淮平侯陆泊检骁勇善战,平定楚地叛乱,劳苦功高,特赐超品侯爵称号,良田千亩,黄金千两,以示吾之殊恩。”

    陆泊检已经是一品侯爵,爵位已是不能再往上赐封,银钱倒是其次,魏成帝赐予超品称号,更是一种无上荣誉。

    淮平侯连忙跪地谢恩。

    陆扬陆燊及其余将领听到自己受封的旨意,皆面带喜色地走出列领旨谢恩。

    酒过三巡,宴席中的气氛更热闹起来,皇帝和文武百官其乐融融,官员们相互结交攀谈,世家夫人也同相熟的小姐妹们聚在一团闲聊。

    方才陆衍被另个官员唤走,冯玉臻一个人坐在这桌。

    恰巧此时华安过来,她碰了碰冯玉臻的肩膀,眼神往门口的位置示意。

    冯玉臻读懂,悄悄地随她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宫殿。

    不远处的陆衍正好看见冯玉臻出去的背影,唤他过来的那个官员拍了拍他的肩膀,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是空荡的殿门,“公明在看什么?”

    “无事。”陆衍收回视线,继续两人先前的话题。

    刚刚在席宴上饮了两杯酒,因着准备的是桑落酒并不怎么醉人,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残留的几分酒意也就跟着散去了。

    两人沿着殿外的长廊往外走。

    “玉臻你看看,本公主今日是不是很光彩夺目啊。”华安自美地说着,还伸开宽袖以便她瞧。

    冯玉臻笑着夸赞,道:“公主喜欢就好,我还担心公主看不上我送的礼呢。”

    “怎么会?”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拐出长廊走到一僻静处,只隐隐约约听到后头宫殿穿出的行宴声。

    两人身后跟着宫人,华安吩咐她们别跟得这么紧。

    待隔了一段距离,华安放松下来。

    她先纠结似地搅了搅袖子,嗫嚅着道:“玉臻,我,我有一个朋友,有件事在她心中困扰许久了,你能帮她参考参考吗?”

    华安性格开明爽朗朋友众多,但是真正聊得来的朋友却少,今日满打满算地也才是见这位淮平侯世子的夫人第二面,可她莫名地觉得对方可靠亲近。

    冯玉臻再怎么说也多活了十年,听到这个开头便已了然。

    “那公主,的这位朋友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冯玉臻笑笑,“玉臻不才,愿意替公主的这位朋友分担些许。”

    有些话头一旦开了口,再继续说反而没那么难为情了。

    “我的那个朋友是位身份非常高贵的小姐,比我差一点点啦,她从前结识了一个玩伴,玩伴很听话,叫他往东决不敢往西,还时时变着法哄我朋友开心。”华安目视远处,似回忆般娓娓道来,“他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人也有些怯怯的,在我朋友面前从未逾矩过。”

    “事情发生在某一日,我那个朋友饮多了酒,脑子发浑,不小心,唐突了他。” 华安憋着口气道。

    震惊已不足以描述冯玉臻此时的心情,她万万没有想到华安公主要给自己倾诉的竟然是这种事。

    “我那个朋友现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一直避着他。”华安直直看着冯玉臻,希望她能出出主意,“玉臻你觉得她该如何做?”

    顶着公主如芒刺背的目光,许久,她开口问:“公主的朋友喜欢那位玩伴吗?”

    华安神情怔忪:“我不,我是说,她也不知道。”

    冯玉臻顿了顿,改口问:“那公主的朋友对那位玩伴的感情和对其他男子是一样的吗?或者说,在公主朋友,呃冒犯了他后内心有排斥的心理吗?”

    上辈子她和华安并没有交情,只听说了华安公主匆匆下降到南边哪家豪族世家,

    离得这么远,显然也不是华安口中所说的相识很久的玩伴。

    华安思考了瞬后道:“并不一样,我的朋友把他当作一个永远不会离开的玩伴,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担心她们二人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毫无芥蒂的相处了。”

    冯玉臻缓缓道:“没有人是永远不会离开的,他愿意一直待在那里,只是因为在意公主,的朋友而已。”

    华安微微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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