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起,地动山摇,周遭不断团聚的能量像猛烈的炸弹一个个在他们耳边爆炸开来,炙热的气浪瞬间化成一道道锋利的刀尖割破了他们的皮肉。
启淡淡地抬眼,大风吹落了他遮住眼眸的布帛,机械晦暗的眼睛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下。
谜的脸色猛地一沉,他将萝推向身后,迅速竖立起精神力屏障。
“老大失控了!”
话落,呼啸而至的精神力便像一座大山猛地向他们压制而来。
白立来不及去擦脸上的血,几乎在同一时间释放出精神力,抵御对方来势汹汹的杀意。
咆哮的狂风凶暴得似乎要将他们撕碎,猛烈的精神力不断腾落怒吼着,启冷冷地看着他们,双眸空洞而冷漠,失控的野兽在此刻毫无理性可言。
青望和械脸色难看地对视一眼,反应过来后也纷纷加入他们共同抵御启的精神力。
“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一片肆虐的啸风中,白鸣艰难地问道。
谜咬着牙,额角的青筋直突,“我不知道!但我直觉老大失控和她有关!”
白立和谜站在最前方,面对如此威慑恐怖的精神力,白立也好不到哪去,他转过头对萝大声嘶吼道“萝!!我们最多撑3分钟!”
萝被他们护在身后,闻言颤颤地点了点头,她深吸一口气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闭上双眼,繁复神秘的咒语从她口中快速吐出,虚幻的光点化成密密麻麻的黑色飞虫瞬间布满了整个空间。
狂风大作,紫黑色的惊雷在不远处的天际闪烁着,一个浑身散发着白光的高挑身影逐渐清晰地浮现出来。
萝睁开了眼,当看到面前熟悉的影子时,身躯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她缓缓张开了嘴。
“请吾之身进汝之躯,窥望溯流于当今;请吾之身进汝之躯,不等遍及之归日;请吾之身进汝之躯,守于法则否其暴毙……”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至每个人的耳边,猷听到这话猛地睁大了眼睛,她蓦地转过身去,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么了?”诸荷沥抵抗着启狂暴的精神力,没有忽略身旁猷的神色。
猷却是没听到似的,她仍是怔怔地看着萝。
“猷?”诸荷沥不自觉皱起了眉,她看了眼猷,只见对方瞳孔涣散,神色恍惚呆滞,整个人看起来僵硬又木然。
“猷?”
猷闻言,机械怔愣地转过头去,“你听到了吗?”
“什么?”
“萝刚刚说的话。”
诸荷沥心跳忽然变得剧烈起来,她听到猷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和干裂嘶哑的喉咙发出得的咕噜声,“她在说——母亲,请您准允我。”
诸荷沥的瞳孔骤然一缩,她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萝,在一片狂风暴雨中她看到萝双手握拳举在眉心处,低敛的眉眼似乎在祈求着对方的回应。
母亲。
请您准允我。
“叮——”
白色的身影骤然消弭,磅礴的能量如同气势汹汹的海啸般倾泄而出,对方翻腾怒吼的精神力蓦地化成一道道白色的流星,裹挟着暴虐的杀意向萝直射而去。
面对如此猛烈的精神力攻袭,萝紧闭双眼,好似没察觉到危险般仍然默默祷念着。
无数道流星坠落,漫天星光仿若浩瀚无垠的宇宙,似燃烧的星野迸裂绽放的花火,耀眼的光影似蕴含着吞噬万物的能量正不断蓬勃壮大着。
诸荷沥等人几乎失语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不知在什么时候放下了手,本用去抵挡攻击的精神力也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停留在各自身旁。
启在柳洛的灵体被感应召唤的刹那,也慢慢清醒了过来。
他抬眼便见满目璀璨的星河,柳洛的精神力早已遍布了整个空间,独属于她清然冷冽的气息在空气浮动流转着。
他们在那一刻都清晰地知道是谁出现了。
白立望着天际坠落的星光,情不自禁地喃喃出声,“柳洛…”
“她是谁…”械的声音沙哑,神情恍惚又无措地看向猷,“姐…她是谁?”
猷没有回答他,只是看向他眼神充满了悲切。
“姐。”械想冷静下来,可是他身躯颤抖得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柳…柳洛是…是她…是我们的…”
“母亲。”启看向他们,冷白的皮肤下似乎有无数条形曲的蠕虫扭动着,他淡淡开口道“她是你们的母亲。”
“是我的阿弗洛狄忒。”
沉默,窒息的沉默。
冲击的真相尖叫着刺穿了他们的大脑,鲜血迸溅,那一刻他们仿若被斩首的雕像,瞬间凝固在原地。
“阿弗洛狄忒…”谜木然僵硬地抬起头,“所以…柳洛是她。”
“嗯。”
“她是我们的母亲。”
“嗯。”
谜的眸光一片死寂灰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启沉默了一瞬,在他们绝望的目光下,他缓缓开口道“在那群异类死之前。”
“所以。”白立的声音很轻,“我们的母亲,现在所遭遇的痛苦都是我们一手导致的…对吗?”
启蹙起了眉,“这只是暂时——”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青望倏然打断,“你怎么敢的,启。”
青望双目赤红地看向他,一字一句道“你怎么敢的,启。”
启脸色猛地一沉,那清冷俊朗如神祗的面容瞬间变得极为黑沉狰狞,“她本该属于我们。”
“如果没有他们,如果没有阿瑞斯。”
“可那是我们的母亲。”白鸣红着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脖颈涨红,“我们找了那么久。”
“我们找了那么久……”他双手掩面地跪下身去,巨大的悲痛和愧疚像翻腾汹涌的洪流猛地压垮了他的身躯,白鸣连上前质问的力气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叮——”微不可察的声响从后方传来,启抬眸,微微侧身躲过了白立的精神力攻击。
“她现在在哪?”白立放下了手,平静淡然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然而攥紧的拳头和周身狂暴肆起的精神力却昭然他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启被激起的杀意一顿,机械冰冷的眸子瞬间变得黯淡灰蒙,“她走了。”
“阿瑞斯带走了她。”
白立闻言狠狠皱起了眉,“发生了什么?”
启垂下眼帘,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往日神祇般的形象被白立他们冰冷淡漠的目光一层层剐下,露出肮脏恶臭的内里。
此刻的他就像一头落败的丧家之犬。
械呆滞地看着启,这算什么,他心想。
他们曾亲眼目睹她的痛苦和挣扎,同伴的死亡成为了永隽的斑驳,刻印在她不着寸缕的躯体上。
没有丝毫愧疚忏悔的加害者变成冷漠的旁观者,他们以为时间会消磨一切。
可事实是怎样的呢?
青望颤抖着双手,胸口一阵阵剧痛,崩溃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们看到柳洛舍弃了一切,背负着那群异类的性命一步一步往前走。
当千疮百孔的过去被时间重铸,真正露出血淋淋的皮肉时,他们也从未看过她一眼。
谜抬起头,绝望颓然地闭上了眼。
他们究竟都做了什么……
当年毫不犹豫向晏涂右他们发射的导弹现在猛地转回来杀掉了他们自己。
他们永远都不能和她坦白,也永远不能让她记起他们。
“我们永远都不能和她相认。”猷的声音沙哑刺耳。
因为比起遗忘,他们更害怕她的仇恨。
诸荷沥紧咬着舌尖,疼痛让她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可是我……”
可是我不甘心。
怎么会甘心。
“十五年。”白鸣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声音低不可闻,“我们找了她整整十五年。”
他们怎么会甘心。
悬在高空的流星从他们头顶不断飞逝,星光也肉眼可见的变得黯淡起来。
萝泪流满面地仰起头,看着逐渐消弭的星光,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千万束流星未曾有一束在他们身边停留。
柳洛,他们的母亲,下意识拒绝了他们。
“她没有回应我。”她抛弃了他们。
白立紧紧握着拳头,指节发白,竭力紧咬着颤抖的牙关,“我不会放弃。”
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弃。
谜回头看了眼同伴,与他们精神力同源的他在那一刻都清晰地知晓了彼此的想法。
所以母亲。
启掀起眼皮,遥望着最后斑斑耀眼的光辉在黑暗中落幕。
请宽恕我们吧。
宽恕我们的罪恶,宽恕我们的自私与欲望。
因为我们永远——
都不会放弃您。
***
阿瑞斯抱着柳洛回到了自己的空间,他垂眸看着柳洛的脸庞,注视了许久,才将柳洛唤醒。
“柳洛。”
柳洛睁开眼皮,就见阿瑞斯的脸放大在自己眼前。
阿瑞斯见一脸淡然平静的柳洛,挑了挑眉,“你可真敢赌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柳洛放了下来。
“你演得也不错。”柳洛淡淡道,她低头利落地拔掉了胸口的匕首,发出的声响让阿瑞斯忍不住牙疼。
他瞥了眼她胸口的血迹,“疼吗?”
柳洛摇了摇头,将衣服解散露出了光洁完好的肌肤,“阿瑞斯。”
阿瑞斯愣愣地看着她动作,“啊?”
她指着胸口,“用你的精神力攻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