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颜叶崩溃了。

    短短两日,父王被落狱流判,颜叶则作为胤朝唯一一位异姓王的嫡女嫁进了丞相府,做了二公子李蔚芝的妻。而她的姐姐,那个庶出的长女颜云欢,却做了大公子李瑜庭的妻。

    世人都知李二公子风流成性,正事一眼不瞧,纨绔的作派倒跟着他的狐朋狗友学了个十成十。而大公子却是行为端正,君子六艺无一不精,就连皇上都称赞他性格稳重,日后必有作为。

    颜叶作为镇远王的嫡出千金,自然是从小在甜蜜罐里长大的。当今皇后与她母亲是手帕交,她满月礼时,皇后便封她为安阳县主,及笄以后,便封为安阳郡主,还说若她成亲,必会准备黄金万两为她作嫁。她本不该落得如此地步。

    而这一切都在她的父亲镇远王落狱后戛然而止。

    在皇帝下旨要流放颜家的前一天,丞相李远彬带着他家的一对公子登门,与颜叶的母亲,也是颜家的当家主母虞氏谈了一上午。当天下午,颜叶和颜云欢便被抬到了丞相府,与李家一对公子成了亲。

    商谈内容其实很简单,无非是李瑜庭心悦颜云欢久矣,趁颜家有难,以丞相府的势力及名声帮扶颜家,保他们不入奴籍、不被流放。李远彬认为这样不划算,便打起颜家嫡女安阳郡主的主意,正好他的二儿子刚及弱冠尚未婚配,娶个落魄公爵家的嫡女尚算不得跌份,更何况其还有郡主的待遇,能为他那没个正形的二儿子稍拉回点名声。

    虞氏考虑她膝下还未弱冠的小儿子以及一家老弱,听到丞相答应她会将颜小公子接到丞相府与两位公子一同接受教育,并给颜家安顿好,这才忍痛应了下来。

    临行前只有粗粗一个时辰,虞氏拉着颜叶的手再三嘱咐:“吾儿,娘并非不愿你嫁予心爱之人,只是形势与时间只得让娘如此选择,你......”

    颜叶拉住她的手:“娘,我晓得的。丞相一家能在此时施以援手,女儿只会感恩。况且以丞相府如今的名势,我嫁过去也不算辱没郡主的名声。”

    “唉,只那李二公子性子顽劣,诗书公文一句不通,还爱流连烟花之地,实是比不上谢少将军万一......”虞氏尽顾着说些心疼女儿的话语,却不小心将女儿的竹马又提了起来,“是爹和娘对不住你......”

    谢珩渊是将军府世子,与颜叶一般大便已随其父征战立功,封了少将军。颜叶与其自小交好,上学堂时两人更是形影不离,只是谢珩渊十岁之时便去了军营,此后只能两三年一见,平时用书信往来。

    颜叶摇摇头,拿出帕子给母亲拭泪:“娘,姻缘自有天定,女儿绝不怨天尤人,更不会怪你们。若不是你们,我十多年的荣光便也不会有,更遑论我学的东西了。”

    颜叶是真心不怪爹娘,若不是他们为她提供丰裕的物质、请知识渊博的先生,恐怕她不能读这么多书、有这么多见识。况且若不是他们指点她去若林书院学习,她也不会遇见谢珩渊,也不会跟他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

    如今公爵府没落已成事实,能保住阖府上下的性命和自由才是第一位,与此相较,她们姐妹二人的婚事实在渺小,颜叶不会钻这个牛角尖。她反而有些庆幸,庆幸她姐姐能说服丞相府大公子来提亲,也庆幸丞相有意以一个郡主的婚事来保住公爵府上下。她自是知道丞相这个决定为他们一家揽得多少目光,惹得多少非议。

    申时一到,两抬临时准备的红轿便启程去了丞相府。虽然镇远王府如今没落,但百年底蕴还未来得及被抄家,因此两女带走的嫁妆也算丰厚。只是皇后那边为颜叶准备的嫁妆却不好送了,不过丞相府那边也不看重嫁妆,并早先便商量好,待事情一过,就看两女的意愿将嫁妆随意处置。

    这一走可惹起了满城的非议,镇远王落狱的消息才传遍大街,王府的两位千金便上了丞相府的喜轿,实在很难不引人多想。

    “这王府可真是好命,没了老王爷,就赶忙傍上丞相,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谁说不是呢?虽说李大公子对颜家大小姐情真意切,他两人尚且算得情投意合,那李二公子呢?我兄长可是前日还看见他进了烟柳巷哩。”

    “安阳郡主怎么说也是位郡主,还是镇远王府的嫡小姐,深得皇后喜爱,贤名也在京城无人不知,怎得就落了个嫁纨绔的下场?”

    “以如今的王府,她能傍上丞相府已算上乘之选,还能挑得夫君品性?你当还是当年的镇远王呐!”

    颜叶在轿中听得这些议论不作声,婢女如意却听不下去:“这些粗民真是会看人下菜,我们姑娘的郡主之名还在,镇远王府的大半财产都作了嫁妆,怎得看不到这些,只挑不好听的讲?”

    “如意,随他们吧,”颜叶撩起帘子对她说,“他们说的也没甚不对,毕竟三媒六礼准备得仓促,郡主大婚也未来得及传遍街市,难免他们会如此。”

    “小姐......”如意还想为她辩论,却被颜叶抬手挡了回去。

    由于婚事办得仓促,晚间只来得及召些直系亲属以及邻里友人来做客。即便如此,也有足足五大桌宾客,看得出当今丞相有多少人脉了。

    颜叶盖着红盖头,由喜婆搀扶下了喜轿,与颜云欢一前一后地走入丞相府。

    李瑜庭先与颜云欢牵起红绸走向大堂。颜叶由喜婆牵起红绸的一端,等待她从今往后的夫君牵起另一端,引她入大堂。可是另一端半晌没有动静。

    颜叶不禁往那边看过去,只是红盖头遮了大半视线,她只能看到那边的地面。只见大红喜服下面,一双黑底云纹的鎏金靴子面朝她这边,那人似乎见她转过头看来,便向她走了几步,转眼就到了跟前。

    颜叶不禁屏息,下一秒,就见一只骨节分明、遒劲有力的大手掀开了盖头的一角,那人勾起唇角道:“郡主,好久不见。”

    颜叶皱眉,这人好没规矩,还未入洞房怎得就掀盖头了?而且他说好久不见......自己却并不记得这道嗓音。颜叶抬眸看去,却看见那只手刚好撤去,红布再次挡在两人中间。

    “少爷,再不入堂,恐怕要过了吉时了。”一旁的喜婆提醒道。

    只听李蔚芝哼笑一声:“黄历上本就写着今日诸事不宜,哪来的什么吉时?”

    说罢,他终于肯牵起红绸的那一端,领着颜叶往大堂走去,边走还边与颜叶唠着:“郡主,今日拜过堂,日后便要入我丞相府与我过日子,委屈吗?”

    颜叶听着这懒散的嗓音有些好听,但又想起他刚才的轻浮之举,便冷淡道:“公子说笑了,颜家能有今日,已是万分幸运。”

    李蔚芝扯了扯唇角,她果然是不愿的,在她看来嫁给他是颜家的幸运,却不是她的幸运。他压下心中的想法,调笑道:“郡主,过会儿拜完堂,可要叫夫君了。”

    颜叶抿紧了唇,没再接话。

    大堂上,虞氏和丞相夫妇分别坐在茶几两端,李瑜庭和颜云欢站在他们面前靠左侧的位置,李蔚芝便引着颜叶走向靠右侧的位置。

    甫一站定,司仪便喊道:“吉时到——今有两对新人佳偶天成,金玉良缘,特在今日缔结婚约,结为夫妻。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

    两对新人在这一刻,正式结为了夫妻。

    “礼成——新人敬茶——”

    李瑜庭领着颜云欢先向丞相夫妇敬茶,丞相夫人喝了茶,拿出一个红包,颜云欢收下了:“爹,娘。”

    李瑜庭又向虞氏敬茶,也讨到了红包:“娘。”

    李蔚芝见他们站到一旁,便领颜叶向父母敬茶。颜叶从丞相夫人的婢女那儿端了茶,却险些没端稳。因为那茶盏太烫了。

    李蔚芝自然也看到了茶盏里冒出的滚滚热气,皱了皱眉,开口道:“爹,娘,儿子领妻子来奉茶。”

    丞相夫人笑呵呵地看着自己小儿子:“蔚芝啊,娶了媳妇,可就是大人了,不能再贪玩了,知道吗?”

    李蔚芝一听,便知道母亲是故意的。这是为了自己不受郡主的气,在借机敲打颜叶。

    大堂之上,宾客在席,父母这番作为,李蔚芝也只能顺着他们:“是,儿子明白。”

    丞相夫人又看向端着热茶还身形笔直的郡主:“媳妇,入了李家,可要妻从夫纲,好好过日子呀。”

    颜叶自是明白他们的心思,是怕自己以郡主之名管教李蔚芝,怕她给他们儿子气受。如今家中落得这副田地,颜叶自然懂得委曲求全,不过是滚烫的茶盏,她受得。

    “是,颜叶明白。”

    如此,丞相夫妇才喝了她的改口茶,又给了她一个红包。

    颜叶的手指尖已经泛红,李蔚芝眼尖看见了,只对自己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领命下去了,二人这才向虞氏敬茶。

    虞氏心疼自己女儿,只得多向李蔚芝提点几句:“你做丈夫的,可要多照顾我们芽芽,明白吗?”

    原来她的乳名是芽芽。李蔚芝提起唇角:“母亲请放心,我必不负郡主。”

    虞氏这才喝了茶,送出了红包。

    “礼成——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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