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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茹卿跑到崖边,向下望,只见那猫咪身体紧绷,耳朵向后撇着,惴惴不安地揣着双手。一蓝一黄的瞳孔放大,不安地举目四望,似乎在找寻一个安全的落脚点,能够让它跳回崖上。

    许茹卿忙道:“你别怕!我来救你。”

    她小心翼翼地贴近崖边,向外缓慢地探出上半身,伸出双手,只差一个手掌的距离就可以够到它了。

    她又尝试了几次,可是每次偏偏就差那一点儿。

    猫咪全身僵硬,一动不动。

    许茹卿心下焦急,那山石仅有方寸之大,倘若她冒险站上去,恐怕它难以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到时候它坍塌坠落,别说是救猫,她自身都难保。

    许茹卿环顾左右,忽然将目光定在了旁边的崖壁上。一段半青的藤条攀在壁上,半隐半现。她紧握藤条,用尽全力将它从崖壁上拽了下来。她扯了扯,鲜活的藤条还是很有韧性的,足以支撑她的重量。

    她将藤枝一圈圈缠绕在自己的右脚腕上,打了个死结,左手紧紧抓住崖边,向下探出右半边身体,伸手捞了两次,终于捞到了猫的身体。

    她生怕猫咪应激而逃,掉下悬崖,连忙用言语宽慰道:“乖,你别动,我马上把你救上来。”

    猫咪似乎听懂了她的话,顺从地蜷缩待在她的臂弯中,不跑也不闪躲,极是信任。

    许茹卿利用核心发力,将自己和猫一起带了上去。

    阮景礼的猫身待在许茹卿的怀中,内心五味杂陈。

    从他进入秘境之后,他一直化作猫型偷偷跟在许茹卿的身后。她爬山,他便也爬山;她涉水,他便也涉水。

    直到她遇到了那位男子。

    他竖起的一对猫耳,完完全全地听清了两人的对话。

    他听到许茹卿即将要答应那男子无礼的请求。

    不知怎的,他向来平静如水的内心,竟浮现出几分异乎寻常的情绪。这情绪如春风吹过湖面,星星之火燎过荒原。

    他修仙至今上万年,从未体会过如此难以言说的滋味。好似有一双手,透过他的胸膛,揪住了他的心脏,蚀心的酸涩。思绪犹如一团乱麻,如何也理不清。

    他不愿再看下去,不愿亲眼目睹两人你情我浓的景象,便转头离开。然而,未曾想,脚下的土块一松,他滚落了下去,落到了崖下的那块山石上。

    旁人不知,他一直都畏惧高处。

    在他九个月大的时候,他还是幼猫的模样。

    那是一日晴空万里,他在草地上玩耍时,被苍鹰叼着脖颈,扶摇直上到了九万里高空。

    他奋力反抗挣扎,与苍鹰搏击良久,才将它击落。

    他与折了翼的苍鹰一同从空中坠落了下去,失重感令他几近难以呼吸。

    幸而,下方是蓊郁的榕树林,枝繁叶茂,草木葳蕤,犹如天然的伞盖,向上托举,接住了他,他才侥幸生还。

    自那以后,每每登临高处,当他望向无尽的深渊时,那份失重感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不安与恐惧扼住他的咽喉,令他无法动弹,难以逃离。

    他通常掩饰得极好,以妖王应有的姿态面对世人。

    可那一刻,他却选择了让她注意到。

    他发出了声响。

    她果真被吸引了过来,没有半分犹豫,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他。

    虽然一人一猫已经回到了宽阔安全的地面,但是许茹卿明显感受到怀中的猫咪依旧心有余悸,宛若惊弓之鸟。

    许茹卿抱着它,见它不抵触自己,便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耐心抚慰它。

    萦绕在阮景礼心头的那抹恐惧渐渐烟消云散。

    许茹卿感受到猫咪彻底放松下来,一对毛茸茸的耳朵不再贴紧脑袋,而是竖立着,耳尖还有一簇毛随风而动。它好看的鸳鸯眼圆滚滚的,眨巴了几下。

    许茹卿随之如释重负。

    她高悬着的心刚刚放下,便觉察到有人在贴近她的后背,立马侧身躲开了,但是小臂还是被一双灼热的手握住。

    “别管那无主的野猫了,与我一同享受登峰造极的快乐与愉悦吧!”那人眼里燃烧着情.欲的火热,黏腻在她身上。

    许茹卿闻言连连想翻白眼:光顾着救猫,差点把这个急色的货给忘了。

    她拔出她已经炼化的本命剑:“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虽然合.欢宗的弟子大多数是三脚猫功夫,不如剑修善战,可不代表筑基三阶的人一出手就可以随随便便干翻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啊?

    男子并未领悟到她的意思:“误会?你刚才可是答应要同我共赴巫山……”

    然而,不等他说完话,也不等许茹卿动手,怀里的猫咪却先一步扑了上去,犹如离弦的箭,扑到他的身上,狠狠地给了他两记猫猫拳。

    “啊——我的手!”男子立马缩回了抓着许茹卿的手,他的手臂上赫然是两道鲜血淋漓的抓痕,从小臂一直蔓延到大臂。血液从伤口中渗出,有的地方几乎可以看到肌肉的纹理。

    “哪里来的野猫,这么不知好歹!看我不教训教训你。”男子不服气,亮出剑向猫刺去。

    许茹卿心下一紧,怕他伤了猫,正要拔剑上去挡下那一击,却见那猫身姿灵活,犹如水中的鱼,虽不见大动作,却反应极快,在剑雨中自由穿梭。

    几个回合下来,猫咪优雅地落回地面,毫发无损。

    而男子却接连发出了几声惨叫:“我……我的脸!我……我的腿!我……”

    “喵——”下次再叫本王野猫,便不是这般下场了。

    猫咪低头舔了舔自己身上的有些凌乱的毛。它的眼睛清澈明亮,尽显无辜之态。

    此人甚是可恨,将他猫身的毛发全都弄乱了。

    许茹卿在一旁观战,她竟然从那声猫叫中听出了浓浓的不屑与轻蔑。

    那男子还想有所动作,许茹卿挥了挥手中的剑,“核善”地提醒道:“你连一只猫都打不过,莫非你想试试金丹期的剑?”

    那男子僵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双手想要握成拳,却又被撕裂的伤口扯得一痛。

    许茹卿弯下腰伸手,它不等她抱,就自觉顺着她伸出的手臂,爬到了她的肩头坐定,极其温顺,与刚才的凶神恶煞相比,判若两猫。

    它看着男子,似笑非笑。

    男子被它看得心中生寒,竟感受到了几许轻视与傲慢。

    许茹卿转身走了,那猫还在看他。

    他不敢轻举妄动,身上各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令他被情.毒蛊惑的大脑得到了暂时的清明。

    眼看着许茹卿转入转角,即将消失不见,他佝偻着身躯,侧靠在石壁上,喘了口气,逞一时口快道:“呵,不就是合.欢宗的妖女么?也不知是采了多少男子的元阳才到了金丹期,还真当自己是个剑修了。”

    那话轻飘飘地飘到了许茹卿的耳里,她又让它轻飘飘地飘走了,面无表情。

    清者自清,何必同一个无赖多费口舌。

    然而,阮景礼闻言,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一双漂亮的鸳鸯眼中露出了凌厉的光芒,犹如刀刃般锋利。

    那男子突然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要将他撕碎,错愕地睁大眼,目眦尽裂,未能发出一声呐喊,就悄无声息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一切,许茹卿都没有看到。

    她特意一口气走出了数里,才停下稍作歇息。

    她抱下肩头的猫,左瞧瞧,右瞧瞧,这黑白的毛色,这漂亮的鸳鸯眼,怎么看都像是她曾经在十万大山捡到的猫。

    她找了它数十年,以一只猫的寿命来说,理应已经魂归西天,她早已不抱希望。可这里是修真界,一切皆有可能。

    许茹卿想了想,或许是它恰好掉入了大能秘境,她才会找不到它,而大能秘境内时间静止,它才能够活这么久。

    她试探着喊道:“白手套?”

    “喵——”猫从牙齿缝间不情愿地挤出一声叫。

    本王不叫这个名字。

    “果然是你!白手套。”

    “喵。”

    不是。

    阮景礼无力地反驳,却以许茹卿不懂猫语告终。

    “喵喵——”

    算了,你说是就是吧。

    阮景礼败下阵来。

    “白手套!我找你找得好苦啊……我把整个修真界都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你……”许茹卿双手抱住猫,怕它又跑,接着开始演绎寻亲栏目的著名苦情片段,“我……我还以为我永远都见不到你了。我整日茶不思饭不想,为了找你,一天只能吃下三顿饭,勉强吃个荤素搭配,一顿觉只能睡十个小时,我过得好惨呐……”

    许茹卿努力挤出几滴眼泪,仗着猫猫听不懂人话,主打一个情绪渲染到位了就行。

    虽然阮景礼不知道她说的“荤素搭配”和“十个小时”是何意思,但应该就是为了找到他,她付出了很多吧。

    原来这些年,她一直在找他。

    阮景礼有几分错愕,不知怎的,心中的暖意如涓涓细流,静淌于心扉,仿佛春日阳光熹微,融化了寒冬的积雪,抚慰了他原本不可名状的酸涩情绪。

    突然,那男子刺耳的话又回响在他的耳畔:“不就是合.欢宗的妖女么?也不知是采了多少男子的元阳才到了金丹期……”

    每个字、每个音节都如同冰冷的刀,无情地刺入他的内心,让他心口一窒。

    “不,她不是。”阮景礼为她辩解。

    “可是她已经是金丹期了。”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撕碎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是合.欢宗的弟子,这就是她的修炼之法。正如妖修有妖修的修炼方法,她也不过是在修炼罢了。”

    “那你也想要成为其中一员吗?”那个声音诱惑他,却又将他拉入无尽的苦痛之中,“可就算你愿意交付出你的真心,也不过是她修炼中不值一提的过客。不如交给我,我能够帮你得到她的真心。”

    “我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我现如今,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只猫罢了,你说的这些通通都是无稽之谈。”

    “真是可惜啊。老夫看你天资卓绝,道心不浅,却是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自欺欺人的懦夫。”

    心底那个压迫着他的声音退去。

    阮景礼竖起一双耳,耳廓微微颤动,觉察到了一丝异样。

    “轰隆——”

    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犹如九天之上神明的愤怒。大地如愤怒的巨兽,剧烈颤动,周围的群山失去了往日的巍峨,轰然倒塌。

    “怎么回事?”许茹卿下意识地护住了怀里的猫,“别怕,我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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