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耳朵嗡嗡作响，浑身的血液沸腾般冲向头部，眼前像是弥漫着一团雾气，什么都看不清。
待雾气消散，他的眼睛终于对上了焦，也看清了眼前人。
一股长气从他胸口呼出，他声音沙哑，还带着一丝迷茫。
“好漂亮的美人………是仙女吗。”
陆雪婉惊讶道：“殿下，您醒了。”
“嗯？”萧翎恍惚了片刻，目光从陆雪婉的脸上挪到了她身着的红色喜服上。
“你是谁？”
看来殿下果真昏睡了五日，尚不知今日大婚之事。
“妾身陆雪婉。”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拘谨，“是殿下新娶的太子妃。”
“你说什么呢？”
萧翎弱弱地开口，他本想坐起身，却发现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难受得紧。
“谁给我下药了？这是哪？我怎么在这？”
莫非太子卧病太久，病得神志不清，以至于心智都出现了问题？
陆雪婉暗自腹诽，却依旧恭敬地保持着跪姿，答道：“殿下今日没有服药。殿下是太子，此刻自然是在东宫。”
萧翎眼神古怪地看着她，忽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开什么玩笑？”
就算是演戏，也太过了些吧。
奈何他身上真的使不出半点力气，还没等他动几下，就感觉身上一松，整个人歪倒在了一边，鼻尖也热热的，似乎有什么液体从鼻腔里冲了出来。
“殿下！”陆雪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萧翎歪着的头，忙向门外喊道：“快来人，快叫太医。”
门外掌事听见了动静，连忙开了殿门，见萧翎醒了，顾不得惊讶，立刻派人去禀告皇上皇后和贵妃。
太医院就在东宫附近，不消一刻，萧翎的床前就围满了人，陆雪婉被挤到了最外头，屋里乱糟糟的，甚至没有人注意到她一手的鲜血。
陆雪婉在缝隙中，看见萧翎像是见鬼了一样瞪大了双眼。
十几个太医轮流给萧翎看诊，最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如何禀报。
“你们倒是说啊，翎儿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萧翎生母瑶贵妃急得直哭。
“娘娘莫慌，殿下此番清醒，当然是好事。”太医院院判刘太医斟酌着开口。
“殿下先前脉象虚浮，分明是…心衰力竭之相，可现在，殿下脉象虽微弱，却已如常人一般平稳。”
说罢，刘太医啧啧称奇起来。
“微臣从医数十载，从未见过这种情况，殿下的脉象像是枯木逢春一般，忽地就好了，真是世间罕有啊。”
皇上静默了一会，沉声问道：“那该不会是……”
“陛下安心，太子殿下并非是回光返照之像，微臣不会看错。”
皇上点了点头，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起来。
瑶贵妃面上一喜，连忙问道：“那翎儿这是要好起来了吗？”
“这…”刘太医不敢断言，模糊回道：“若是静静养着，想必要比以前好上许多。”
“好，太好了。”瑶贵妃泪流满面，握住了萧翎的手：“翎儿，你听见了吗，你就要好了。”
萧翎低头盯着被瑶贵妃握住的手，低声回道：“听见了。”
“娘娘，殿下刚醒过来，还是不要随意接触殿下的身体才好。”
瑶贵妃闻言连忙松了手，蓄在眼眶中的泪水从她美艳的脸颊上滑落，她抽泣着走到一旁拿出帕子擦拭眼泪。
皇上咳了几声，看向萧翎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这么多年了，总算有了好转的希望，他怎能不欣喜。
“太子妃呢？”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皇后问道。
对啊，太子妃呢？
众人这才想起来东宫已经有了一位太子妃，连忙东张西望找了起来。
“妾身陆雪婉，见过皇上皇后贵妃。”
陆雪婉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跪上前行礼道。
“好姑娘，你起来吧。”皇后看了一眼陆雪婉手上暗淡的血迹，笑道：“你一入东宫，翎儿的病就好了起来，可见云天寺的卦象果然是极准的。”
“是殿下吉人天佑，妾身不敢居功。”陆雪婉低着头，怕说多错多。
“你也算有功，不必暗自菲薄。”皇后笑得温婉，“往后，翎儿的身体就由你多加照看了。”
“娘娘放心，妾身定会好好照顾太子殿下。”
萧翎凉凉地看了一眼陆雪婉，然后闭上了眼睛。
“陛下，娘娘，殿下刚刚苏醒，想必现在还很虚弱，还需静养才是。”
见萧翎面露疲惫，刘太医连忙说道。
皇上点点头，略带疲累说道：“也罢，时辰不早了，朕也乏了，回宫吧。”
皇后刚想张口，瑶贵妃便上前搀起了皇上的胳膊。
“皇上既然累了，不如到臣妾的濯华宫歇一歇吧，臣妾宫里炖好了安神的汤药，等着皇上尝一尝呢。”
瑶贵妃笑得明媚。
皇上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瑶贵妃的手背，“好，就去濯华宫。”
皇后离开前，回头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萧翎。
陆雪婉看得出，皇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很关心太子殿下的。
萧翎喝了一口药就紧紧闭上了嘴，任刘太医怎么说也不开口。刘太医没办法，只好将药碗递到了陆雪婉手上，嘱咐她喂给殿下。
方才丫鬟们已经帮萧翎脱下了吉服，擦净了手和脸，现在他清清爽爽地躺在了被窝里。
听见殿门关上的声音，萧翎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吓了陆雪婉一跳。
殿内极其安静，萧翎干瞪着眼睛沉默不语，陆雪婉端着药碗站在一旁，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过了好一会，萧翎咳了一声，向陆雪婉眨了眨眼睛。
“你过来。”
他眼神瞟了瞟床沿，示意陆雪婉坐下说话。
陆雪婉不敢坐下，只在站床边，等着听太子的吩咐。
“你确定，你叫陆雪婉？”
这叫什么话？难道她还不确定自己叫什么吗？
陆雪婉不解，但还是答道：“臣妾是通政司参议陆淮之女，妾名雪婉，小字允兰。”
这回应该说得更清楚了吧。
萧翎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微微睁大，嘴唇嗡动了一阵，又说不出什么话，最后只‘啊’了一声，便再也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