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

    初夏,北方的天气并不是很暖和,但也不冷,马路两旁的梧桐树也都开枝散叶,绿油油一片,遮住了早起的朝阳。

    宁柠穿着一身白色的吊带晚礼服,随便扎了个韩版蓬松的丸子头,一张青春少女的漂亮脸蛋完美显露,赛过了时下很多的名媛明星。

    那眼神里无意露出的清纯无辜,不谙世事的懵懂,是会让男人疯魔的一类。

    但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再无流连,一切循规蹈矩。

    这和宁柠想的不太一样,她的出现诡异又奇怪,可男人好似并不怀疑。

    她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陆洵,但当他没对她下手时,宁柠下意识就把他当陆洵了,既然他不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一定有很多原因,所以宁柠也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她配合他。

    衣服是他找人买来的,很合身,就是有点冷。

    男人塞给她一把小提琴,让她演奏了一曲《E小调协奏曲》,宁柠都照做了,当她的小提琴拉完,尊贵冰冷的男人吩咐自己的手下,“带她上车。”

    四合院门口停着好几辆黑色的豪车,最前面是一辆黑色烤漆迈巴赫,和他的人一样,给人冰凉感。

    车的两边站着约莫二十多人,清一色的黑色西服装扮,各个身高都在185cm以上,宁柠只有在电影和电视剧里看到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各种各样恐怖袭击的事情浮现在脑海。

    高敬带她到门口,见她只穿着晚礼服,好似有点冷,便要脱下自己的西服要给她披上,刚在解西服扣子,男人拄着拐杖出来,看他一眼,高敬停下自己解纽扣的动作,有点惶恐。

    “申哥,我是怕她冻着。”

    一边说一边拉开车门,让宁柠上车坐在后座,男人也低下高贵的头颅,随后上了车,接下来便把自己西服外面披的黑色大衣扔给了宁柠,“先穿着。”

    宁柠将小提琴包往旁边一放,拿了黑色大衣过来,披在了身上,他的衣服很宽大,大衣能裹两个她。

    她往紧了收了收,将发育良好的美好身体遮住,晚礼服有点低胸,她有点不习惯。

    车上的气氛很沉默,也很压抑,高敬在前面开车,后面的车辆和前面的迈巴赫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人敢越前。

    高敬一边开车一边开口了,“今天到场的人很多,在东城港湾,可能会比较危险,申哥。”

    男人嗯了一声,闭目养神,并未回话。

    宁柠乖巧地坐在那里,双手紧紧攥着男人的大衣。

    她看了一眼后视镜,和高敬的目光在后视镜里对上,两人都彼此看了几秒。

    高敬心里不舒服,他知道这个女人是个冒牌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又生不起气来。

    他跟在申哥身边快十年了,从没见过他和女人独处过,可是昨晚,申哥和这个女人睡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也不敢问。

    他移开视线,专心致志开车。

    不多时,车内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声,原来男人又睡着了。

    真的好奇怪啊,高敬忍不住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多少年没睡过好觉,每天能睡一两个小时都算好的,可是昨晚他半夜起来值班,发现这个男人并没有醒着。

    平时他都是凌晨睡两个小时就醒了,和他商量一天要做的事情,可是昨晚没有。

    是累着了?

    这么多年孤寡禁欲的一个人,竟然也有放纵的时候?

    高敬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

    宁柠见他靠在车座上睡着,想来他可能累太久了,所以昨晚一觉睡到天亮,这会儿又睡着了。

    她轻轻地拿过黑色大衣,想给他盖在身上,可是还没凑近,那男人敏觉地一把抓住了她靠近的柔软小手。

    粗粝的手掌,捏的她生疼,她被吓到,只见他缓缓睁眼瞧她。

    宁柠咽了咽唾沫,小声道,“申叔,别感冒了。”

    男人眼神一凛,“申叔?”

    宁柠赶紧改口,“申哥。”

    男人放开她的手,让她将大衣披上,“就叫申叔,海港风大,会冷,衣服先穿着。”

    他的年纪确实已经是她叔叔辈的了,天差地别。

    宁柠哦了一声,再次将大衣穿回去。

    淡淡的檀香在她周围萦绕,这是陆洵身上独有的香,他不用香水,和程立不一样。

    程立身上永远都是奢侈品香水的味道,而陆洵身上永远都是自然的香味。

    程立说陆洵常年精神状态不好,所以房间里总是燃着熏香,而檀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但穿回1997年后,宁柠送了他沉香手串,沉香也可以助眠。

    面对这个男人,她有很多疑惑,但她不会问。

    因为问了也不会说,他有他的苦衷,宁柠理解。

    可是一想到一会儿要见程立,宁柠心里直哆嗦。

    那些年被禽兽支配的恐惧,让她忍不住发抖,她怕见到程立的时候,她手足无措。

    她要怎么办?

    她为什么会穿到2023年,可她死在了2020年啊。

    跨越了三年时光,让她回到这里的契机是什么?

    她怎么样才能回去?

    她并不想待在这个时空,因为这个时候,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她牵挂的人了。

    不。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眼尾有点红。

    对,还有一个牵挂。

    -

    车队在海港码头停了下来,海风确实有点大,宁柠裹紧了大衣。

    大衣很长,直接到了宁柠的脚踝,将她一双笔直纤细的美腿藏了起来。

    她穿着一双不太高的高跟鞋,背着一把小提琴。

    那艘豪华游轮到了,男人示意她挽着自己的胳膊,毕竟外人不让上船。

    而且上船的人,必须要把身上的器具都卸干净,这是规矩。

    船上有大人物,自然不会让闲杂物品带上船,宁柠身份不明,按理说也不可能上船,可他挽着的是活阎王厉申。

    所以船上的女保镖也只是搜了宁柠的身,检查了她的小提琴,没有意外之后,客气地跟男人鞠躬,“申哥,您来了,今天带了女伴。”

    男人言语冷静,“远房侄女,带来见见世面。”

    保镖们让开了路,宁柠挽着男人上了船,保镖们也都个个跟上。

    显然这里不是什么好场合,宁柠心里虽然害怕,但她挽着男人的胳膊,显得就没那么害怕了。

    进了豪华游轮之后,温度明显高了起来,男人让高敬帮宁柠将大衣拿开,宁柠显得有点局促。

    男人看了她一眼,只见低胸晚礼服映衬出她傲人的身材,胸前的风光饱|满|浑|圆。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钢琴旁,吩咐她,“坐在那边,过会儿演奏小提琴。”

    宁柠乖巧应着,但还是害怕,“申、申叔,你别离开我的视线,我怕。”

    男人嗯了一声,带着人离开坐到了主座。

    他的手下都站在他身后,气势逼人。

    不多久,宾客一个一个上船,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让宁柠意外的是,她竟然在船上看到了季星凡。

    季星凡是她的历史老师,上学那会儿是副市长的儿子,宁柠毕业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大概在2010年左右,听说他做了H市市委常委。

    宁柠结婚后就成了程立身边的花瓶,H市的一些重大事件,她都是从程立口中听说,所以这是她第一次直面传闻中的大佬们。

    心情有点紧张,她手心冒了汗,也不知道是船内太热,还是她的心太紧张。

    她抱着小提琴,坐在钢琴师旁边,旁边的钢琴师还好心提醒她,“待会儿演奏的时候,不能出差错,尤其是小提琴,那个企业家很爱听小提琴,出点差错咱们都得完蛋。”

    宁柠木讷地点头,他朝着主座望过去,能看到厉申的背影,才稍微安心了。

    约莫又过了十分钟,那位别人口中的大企业家才上了船,他身边也带着一个女人。

    作为一个成功男人,程立身边有什么女人都不稀奇,稀奇就稀奇在,那个女人和他已经死去的妻子长得很像。

    那张脸虽然不自然,可是整的还挺可以,足以见得为了讨这个男人欢心,女人花了多大代价。

    这三年以来,陪在他身边的不再是闫雯淑,因为闫雯淑不愿意整成宁柠的样子,所以程立把她踢了。

    换了一个听话的,愿意为他整容的。

    说来说去,那个男人心里,到底只有一个宁柠,要不然为什么那么折磨宁柠,却不愿意放她离开。

    爱的深,恨的深。

    他一直认为宁柠对陆洵有情,才往死里折磨宁柠。

    可到头来,他到死都没见宁柠一面。

    可后来他身边的女人,却都成了宁柠的样子。

    -

    宁柠在看到那张和她相似的脸时,全身血液仿佛倒流。

    但那男人和女人的视线并未放在她这里,而是在主座。

    只有旁边的钢琴师注意到了这一幕,他回头看那身材高挑穿着白玉兰旗袍的女人,再看一眼眼前这个大概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忍不住叹息一声,“太像了。”

    宁柠眼神惊恐,回头看钢琴师,那钢琴师还说了一句,“但你长得比她好看,她那张脸,一看就是整的。”

    宁柠并不在意谁像她,只是看到程立这个禽兽活的依旧风生水起,她就难受。

    凭什么他会一直逍遥自在啊?

    这样罔顾律法不顾人伦的人,还越活越风光了。

    她看着程立的背影,恨的牙痒痒。

    男人虽然已年过四十,但颜值和气势依旧抗打。

    那双多情的眼睛里,永远含着笑,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永远都带着点不正经。

    他见大家都来了,一改之前冷峻的态度,笑着跟各位打招呼,“哟,季老师,您来了。”

    他上去要和季星凡握手,但被季星凡无视了。

    季星凡只是看着厉申,眼神挑衅,“厉申,我迟早抓到你犯罪的把柄。”

    厉申眼神冷漠,“那就看季先生的本事了,不过,能上这艘船的人,能有几个干净的?我倒是希望季常委别比我先进去。”

    这两人不管什么场合遇到,都会相互绵里藏针的掐一顿再说。

    程立转眼看到厉申在,眼神变得有点怪异,但还是笑着问,“这不是申哥吗?你也来了。”

    厉申的神色从头到尾都一样,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季星凡的神色也慵懒,并未理会程立的问话。

    倒是周围的其他人,都客气的跟程立寒暄,问好。

    在当官的面前,生意人显得那么卑微,可是厉申却一直不动声色。

    程立坐了下来,觉得钢琴师的音乐不好听,让换个乐器,他爱听小提琴。

    刚想吩咐旁边的女人去拉小提琴,但厉申早他一步。

    高敬去传话,没过几秒,熟悉的旋律便悠悠传来。

    听到是他最喜欢的曲子后,程立的笑容有点收敛,他看向厉申那张可怕的脸,笑的违和,“申哥想的这么周到?连我喜欢听什么曲子都知道。”

    厉申没有辩解,闭上了眼睛。

    程立朝着钢琴师的位置看了一眼,只见那里坐着一个穿白色晚礼服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演奏手法有点熟悉。

    以前宁柠还活着的时候,只要他不上班,就让宁柠拉小提琴给他停,也是因为他爱听,宁柠报了小提琴班,还拿到了高级证书。

    他知道宁柠是爱他的,他由着自己的性子消耗着一个女人的爱,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真的失去她了,他才感觉到了空虚,可怕。

    空荡荡的别墅里,再也没人等他回家,给他做饭,喊一声“老公”。

    那一场疫情带走了他唯一的妻子,他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可时间久了,他才发现,只有那个女人,一直爱的是他这个人,不是他的地位和财产。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他甚至找不到宁柠的骨灰盒。

    想到这里,男人一向精明的眼睛有点湿润,他起身想去看看那个女孩长什么样。

    可是还没站起来,就听到厉申沙哑的声音响起,“我远方侄女,上音乐学院的,带过来给大家演奏一曲助助兴。”

    他拍了拍手,示意高敬把人带过来。

    小提琴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有点羞怯地朝着大家走了过来。

    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一个从来在公共场合行为举止都得体的企业家,手中的香槟啪的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一向精明的眼神充满震惊和不可思议,他甚至忘记了言语。

    玻璃高脚杯和实木桌碰撞发出清脆的破碎声,金黄的香槟洒了一桌。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唯有厉申在说话,“婷婷,过来叫人。”

    宁柠故作镇静,站在了厉申旁边,然后扬起小脸,笑着跟大家问好,“各位叔叔好,我是申叔的侄女,我叫……婷婷。”

    程立看着宁柠的眼睛都直了,他的手都在颤抖,不敢置信地看着宁柠那张脸。

    宁柠为了自己不穿帮,表现得体大方,脸上一直挂着笑,如果仔细看的话,她的眼睛里都是莫名的恐惧。

    她再也不想看到程立那张脸了。

    太恶心了,尤其是现在的程立。

    人人崇拜的成功企业家又怎么样,不过畜生一个。

    可她不能打草惊蛇。

    宁柠鞠躬问过好之后,就站在厉申身后,双手搭在厉申的肩上,厉申也没有什么表态。

    她凑到男人耳边,小声问,“申叔,那曲子还继续吗?”

    厉申微微侧头,言语不自觉压低一点,显得有点温柔,“不用了,有人不喜欢听。”

    大家都看着,莫名觉得厉申这个活阎王,也有这么温情的时候?

    那她一定很重要吧。

    程立很久才反应过来。

    他和宁柠生活了二十多年,宁柠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很清楚。

    他记得特别清楚,宁柠刚开始追他的时候,就长这样!

    程立感觉自己的心要跳出胸膛,眼眶也有点可疑的红痕,他不敢置信地伸手,“柠柠?”

    宁柠身子一僵,厉申感觉到了,他打断程立的话,“是婷婷。”

    程立摇头,“不,她就是柠柠。”

    宁柠扬起小脸看着男人笑,“这个叔叔,你在说什么?我们之前认识吗?”

    就算程立认出她又如何,在这个世界,她早就死在了2020年,即使程立认出这张脸,也不会相信就是她。

    宁柠表现得体,和厉申关系亲密,这让程立心中的怒火燃起。

    程立这几年一直忍着厉申,毕竟这人势力遍布很广,为了以防万一,他不敢和这个人对着干。

    可如今,这人在这里公然挑衅他,程立伪装的再好,也不想别人拿亡妻说事。

    大概是清醒过来了,程立又看了宁柠一眼,勉强笑了笑,“可能真的太像了吧,所以我才会失态,我很爱我的太太,我不希望有人在我面前拿她开玩笑,厉申,只这一次。”

    厉申嗯了一声,“没想到会戳到你的痛处,我很抱歉,只是带我侄女来见见世面,既然大家都这么没兴致,那接下来的流程我就不参与了,我还有事。”

    厉申起身要走,但被程立喊住了,“申哥,给我一个面子,让我认识一下你侄女。”

    厉申看了一眼程立身边的女人,语气冷漠,“程总身边会缺女人?别开玩笑,高攀不起。”

    厉申起身要走,程立猛地拍了桌子,“厉申,我让你把她留下。”

    厉申唇角勾了笑,但毫无温度,“凭什么?”

    剑拔弩张,冲突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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