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三十一这天。

    是除夕，也是原清的生日。

    今年是赶了巧，前几天还要有个一两周才会赶上过年，那时候原清生日的这天研究室的人和邓方岩导师都会一起吃个饭。

    就连林辰溪去宾大交换之前也不例外。

    临近七点，海川的夜幕早就降临。

    原清平时住在海川科技公寓。

    海川科技公寓临近海川大学，同样在海川的大学城区域，附近只有在学生开学的时候最是热闹，现在这时候，反而只有沿街店铺的灯光。

    两室一厅。

    从刚上大四那年租到了现在，之前合租的同学大四毕业就离开了海川，他干脆也没再找人一起。

    原清静静地站在落地窗边，听到楼诚月的声音：“原清学长。”

    他和楼诚月今天呆了一天研究室。

    楼诚月是跟家里说了，提前过来海川科大也就不回去过年了。

    而原清，回家过年好像和自己在公寓过年都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他一个人的。

    原清微笑回头，看向楼诚月：“点的吃的马上就到了。”

    楼诚月是他邀请的。

    又是他的生日又是除夕这一天，做学长的没有道理不邀请外地来交换的学弟一起过。

    楼诚月点点头，又摆摆手。

    他有些紧张，也很迟疑：“不是……”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邀请楼诚月一起过生日。

    楼诚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准备了礼物——两本经典的变态研究学外文原文精装本，每本都不便宜，而且可不好买了。

    但是在和原清学长一起来到他的公寓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不该做什么。

    就比如。

    楼诚月打开了手机的外卖软件，有些结结巴巴地问原清：“学长，你……你是不是在里面挑一个喜欢的？”

    屏幕上是各种生日蛋糕的款式。

    楼诚月想，这其他吃的都是原清学长买的了，生日蛋糕这种是不是要其他人买给寿星的？

    原清只扫了一眼，就笑了：“不用了。”

    他走过去，伸手指了下屏幕。

    店铺上明晃晃的注意事项：

    生日蛋糕要提前两个小时预定。

    这一下楼诚月就慌了：“我……”

    他收回手机，脸憋的通红，有些无措：“那我再看看其他店的？”

    原清又笑，抱着手臂：“谁跟你说给别人庆祝生日就一定要买生日蛋糕的？”

    楼诚月轻轻“啊”了一声。

    原清抬了抬眉，看着迷茫的楼诚月，有些懂了，解释道：“既然我说你直接跟我来就行，就肯定不会让你买什么生日蛋糕的。”

    按照原清平时说话的客气习惯，这时候应该再来一句“礼物其实都不用带的”，但他想了想楼诚月一板一眼学习一般的态度对待社交，他又把这句话咽下去了。

    楼诚月以后帮其他人庆祝生日的时候，如果真的连礼物都没有只带人，他没法为楼诚月保证这是“成人规则”下所有成人都能大肚接受的。

    成人规则下的“礼物”，甚至于是“礼物价格”而不是“价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和“心意”挂钩的。

    楼诚月听到原清说的话，果然只迷茫地点了点头。

    然后露出了几秒思考中的神情。

    原清笑着对他：“礼物我很喜欢。”

    那两本外文书籍确实经典，但也确实是原清大学时期就翻烂了的入门书籍。

    不过想从原清的口中听到“不喜欢”“不满意”才是一件难事。

    楼诚月这次笑了，单纯得多：“学长喜欢就好。”

    原清好像心情很好，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生日蛋糕’快来了。”

    -

    这是林辰溪认识原清的第七年。

    也是她陪原清过的第七个生日。

    大一的寒假，林辰溪才刚因为一场比赛认识原清两三个月，就被邀请。

    林辰溪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原清那时和她都是心理学院的“风云人物”，从刚开学的军训汇演到院里和学校举办的各种比赛，两人的名字经常交替出现在学院公告栏“喜报”的那一块。

    甚至，林辰溪从参加了这次生日聚会才知道，原来刚开学的军训学生代表讲话，被自己干掉的另外一个候选人，就是原清。

    她看原清就像照镜子。

    他很优秀，但很巧，她也不相上下。

    过生日的是原清。

    但组织一起为原清庆祝的，却是和他们曾经一起参加心理知识竞赛的队友。

    说是要给原清一个惊喜。

    但准备惊喜的男生，订了吃饭的地儿，约了参加聚会的人，问了能喝酒的量，选了可以通宵的it’s ，偏偏漏了生日蛋糕。

    还是林辰溪问了。

    不然估计这个生日过完，那人都想不起来这一茬。

    正好在学校外的林辰溪，跑了好几家蛋糕店，才搞定了生日蛋糕。

    甚至晚到。

    当她出现的饭店，那漏了蛋糕的组织者还好意思拿她打趣：“这么辛苦，你对原清——”

    好像就是那个时候开始。

    林辰溪扫了眼在场的其他人。

    原清温温柔柔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只抬手朝她示意最后一个恰好在他身边的座位。

    还有另一个脸熟的男生，紧紧地盯着她，从军训认识她就开始有那样迫切的眼神。

    他的眼神倒是真诚，就像被拒绝，也会托她的室友时不时问问她的课做些提前帮她占座位之类的事。

    但林辰溪那种不可控制的排斥还是深深地从心底冒出来。

    林辰溪愣了下。

    她一下笑了：“也不是没可能，这不是男神吗？”

    她还说：“不然我跑这么远买生日蛋糕？”

    她没注意到，原清在她说完落座后，有一瞬间的出神。

    对了。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林辰溪把“原清男神”挂在了嘴边。

    很好用。

    原清看着不像会喜欢谁的人。

    而林辰溪也刚好有些想要找理由挡回去的桃花。

    也是从那一次开始。

    原清开玩笑般接了她的话：“什么男神？你这么说，以后每年我的生日蛋糕你承包？”

    饭桌上响起起哄声。

    林辰溪转过头看了眼原清，他还是那副温温柔柔好打交道的样子，林辰溪几乎下意识就把他的话归为了“玩笑解围”的范围。

    她痛快地应了：“行啊，这有什么？”

    然后真的就连着承包了每年的生日蛋糕。

    就算是去宾城前的那次也没例外。

    -

    林辰溪看着自己手里拎着的蛋糕，有些恍惚。

    她已经到了原清家的电梯口。

    却没有哪一年像这次这么不安。

    她想起了昨天和尹日升打的那通电话。

    -

    临近七点。

    原清在其他人离开海川前就说了，今天七点，没回海川的可以来他公寓聚，晚上可以一起去看海川步行街的烟花。

    原野也知道这个时间。

    他不可能去的。

    这么多年都没和自己这位哥哥一起过生日，今年搞什么例外？

    好像他们是什么好兄弟一样。

    他还在交换生公寓。

    收到了“前方快报”。

    [楼诚月：你真的不来吗？]

    原野拿过手机，瞥了一眼：[？]

    研究室的其他人都回老家了。

    林辰溪家就在海川，肯定也要在家过除夕。

    那今天这聚会，除了原清自己和楼诚月这个不回去的，不就都是些原清的朋友了吗？

    有什么意思。

    楼诚月看原野，总是对他在社交方面有些担忧。

    [原清学长是你哥哥也是学长，不来不好吧？]

    楼诚月不是搞什么道德绑架。

    而是真诚地为原野感到担心。

    原野思考了两秒，在别人面前维护虚伪的“兄友弟恭”那是原清会做的事，但不是他会做的事。

    但楼诚月又发了几条：

    [林辰溪学姐也来诶。]

    原野眉头微动。

    楼诚月趁着原清在落地窗旁放空，又给原野分享了几条：

    [羡慕，学长学姐关系真好。]

    [他们租的房子都在同一个小区，离学校好近，好方便。]

    两秒钟后。

    原野：[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