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

    “你没那么高兴。”

    原野刚把电话挂上,就持续收到楼诚月担忧的目光,以及那么一句话。

    他一愣,皱眉:“什么?”

    楼诚月也跟着皱起眉头:“你不礼貌的时候又没有那么高兴,干嘛还要这么不礼貌?”

    哦。

    说他和原清刚才打的电话呢。

    原野笑了:“谁说的?”

    楼诚月看着原野突然气场全开,他甚至还整理了两下自己的银发像是提醒楼诚月“你注意下你的潮人恐惧症”一样。

    楼诚月又一次沉默了下来,即使他有自信自己感受到的情绪,一百次有九十九次都是准确的。

    原野:“这是我今年最开心的时候了。”

    楼诚月想,他只是不擅长人际关系中揣测别人的意图和想法,但不表示他数学不好以至于数不清一年几个月。

    楼诚月跟着道:“现在才一月。”

    “客观的说。”楼诚月把视线挪向自己的脚面,避开原野时尚的发色,“这是你今年最开心的时候这句话太不客观了。”

    他看着原野的侧脸,甚至还多嘟囔了一句:“不管你说的这个开心,它是真的还是假的。”

    -

    海川科技大学的北门。

    原清从远处已经在寻找原野的身影,晚饭时间的校门人来人往,难得有那么几个因为等人或者等外卖而在静止的——

    这个太矮了,不可能。

    那个是女的,不可能。

    这个戴眼镜,不太像。

    那边居然还有个银色头发的,真非主流哇。

    等等。

    随之原清走近,他和那个实在引人注目的银发对上了视线。

    银发侧着脸,几乎是看到原清的一瞬间,就用他和原清有几分相似的脸,露出一个抵触的皱眉神情。

    原清脸上的笑也僵了两秒。

    他看着面前的两人,银发的原野,和另外一个热情望向他的眼镜少年。

    原清的微笑重振旗鼓,看向眼熟的眼镜少年:“你好,你就是和原野一起来我们研究室的交换生吧?”

    楼诚月点点头。

    原清又笑,伸手:“我叫原清。”

    “我叫楼诚月。”

    楼诚月抓住原清的手,在心里暗数了两秒又放开。

    原清:“我们是不是——”

    楼诚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双手不知所措地挥了两下,脸又红了:“对,就今天——今天——对。”

    原清这下是真的被逗笑了,终于想起来了,机场搭讪辰溪的那个?

    也太巧了。

    他跟着楼诚月的语气点头应了句:“对。”

    原野只觉得突然被两人隔绝在了一遍。

    什么今天今天对对对啊,难道还有什么昨天昨天错错错吗?

    但兄弟俩是一个比一个不着急。

    原清瞥了原野一眼,就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你这发色……”

    楼诚月闻言,立刻把手掌往原野的方向一转,像是要由他来向原清介绍原野的时候,原清才又开口:

    “认识。”

    “我弟弟。”

    楼诚月有一瞬间露出了些遗憾又疑惑的表情。

    遗憾错失了一次锻炼社交能力的机会。

    疑惑这两人性格看起来天差地别是哪门子的兄弟。

    原野静静地打量了原清两眼,笑了:“对。”

    原野:“这是我六七年没见并不太熟的哥哥。”

    -

    学校食堂。

    林辰溪和今天来找原清的女孩子面对面坐着。

    好多人可能都没有和喜欢的人的前女友相处的经验。

    林辰溪一开始也没有。

    不仅没有,连万能的浏览器和图书馆文献搜索都没找出一个看起来正确一点的答案。

    但她现在很有经验。

    谁让原清别的不多,前女友倒是一大堆。

    林辰溪并不陌生地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很好,带纸巾了,按理说今天是能用到的——要么是对面的这位哭了以后要用,要么是对面的这位误会了她朝她泼什么的话她能用到。

    带了纸巾,林辰溪就已经放心了大半。

    她不用斟酌就可以熟练开口:“这种事情,唉……”

    果然,不用她再多说什么,女孩直接像是找到了共鸣对象,委屈地倾诉道:

    “我也知道,分手是正常的。”

    “可是我不明白,我们才在一起一个月,他就说不喜欢我了。”

    林辰溪心中暗叹,可以了,一个月在原清这边算长的了。

    她叹了声气。

    女孩继续:“当初是他追的我,追的那么热烈,追了那么久。”

    女孩:“他追了我一整个学期,我们才在一起一个月啊,他就分手——”

    林辰溪这时抬了下眼,居然是原清主动的?那更是历届少有了。

    她打量着对方的神情显得过于冷静,即使食堂里人来人往,也有人不时向他们投来好奇的八卦的目光。

    她没有察觉,自己看上去甚至有些摈除在情绪之外的高高在上的冷漠。

    像食堂里坐了个医生在打量病人。

    林辰溪很快做了判断。

    恋爱中的失去感而已,很好解决,甚至只需要时间。

    没有自我怀疑的倾向。

    也不会造成什么报复行为。

    女孩眼睛里开始蓄起泪水,显然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

    “他当初说,说,就算我不喜欢他,对他来说也只有我这一个选项。”

    听到这,林辰溪突然眼皮跳了下。

    她像是被从上一秒高高在上的冷漠里拽到了地上,还狼狈得打了个滚。

    这话有点熟悉。

    林辰溪甚至忘记了把口袋里的纸巾递过去,反而是看向只放了两人手机的桌面,她的嘴巴发干,下意识在这空荡的桌面找起了水杯来。

    女孩:“他说我是唯一选项还把我丢下,他是人吗?”

    林辰溪嘴巴更干了,干到开不了口:“……”

    女孩倏然看向林辰溪,眼泪一下掉了下来,像是这个问题一定要有一个答案:“你说他——他还是人吗?”

    女孩没被回应,又哭道:“他不是个东西!”

    林辰溪还是第一次面对原清的前女友而手忙脚乱,她拿出纸巾,递给了女孩,“是!”

    林辰溪咬牙:“简直不是个东西!”

    女孩接过纸巾,低头擦了下眼泪,说了声“谢谢”,是谢纸巾,也是谢林辰溪这句共鸣般地痛骂。

    在女孩时不时的啜泣声中,林辰溪放在桌面的手机连着震动了几声,女孩还在边哭边倾诉着,似乎真的对她这位“原清的好朋友”十分信任。

    但林辰溪扫了一眼手机的消息提示,目光滞住,突然没有了一丝一毫再呆下去的耐心。

    她开口:“不好意思,我突然有事。”

    林辰溪:“原清确实不是人——”

    女孩却一下惊讶极了,抬头:“和阿原学长有什么关系?和我分手的是李玉啊。”

    林辰溪:“?”

    女孩像是终于想清楚,狠狠地道:“在一起之前是宝贝、爱你、我唯一的选择,离开的时候头都不回。”

    她总结道:“花言巧语的狗男人。”

    “宝贝”“爱你”“我唯一的选择”……

    林辰溪突然陷入了回忆两秒。

    无言以对:“……”

    -

    夜晚。

    昏暗的客厅,整面的落地窗。

    高楼外是都市的暧昧灯光和阴沉天空下的低沉星光,阵雨在凌晨刚歇了那么一会儿,就把天空中的星芒洗刷透亮。

    能够挡住光线的窗帘垂在落地窗两边,摇摇摆摆,不过其中一边的幅度更大些。

    有两双手用上下交叠的姿势一同攥住了本该同样飘晃的窗帘。

    呼吸声。

    紧张感就好像同这高楼凌空俯瞰。

    刚歇的阵雨又在窗外闹了起来。

    林辰溪听到耳边响起少年微哑的声音,声音里,偷跑般带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低笑,他喊她:“姐姐。”

    林辰溪开口,还没吐出一个完整的字,好像就已经被少年察觉到了拒绝的势头,少年脸颊蹭着她的脸颊,委屈地再次出声:

    “最后一次,我保证。”

    林辰溪有瞬间的走神,她觉得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和在别人面前,有些太不同了,这种不同,本能地让她觉得危险。

    “第一次有人说我是她的唯一选项。”她没有看到,少年的眼神亮晶晶,“甚至,她说不需要我也喜欢她。”

    他的话每一个字也同样提醒着林辰溪危险——

    她想逃跑。

    但来不及。

    一切的情绪一次次冲向极点,林辰溪背对着少年,被半咬住耳廓,强制得被他的吐息烘得耳朵又热又麻。

    直接屏蔽掉的,是脑海所有下意识和潜意识。

    他的双手不安分地像一双探索的藤蔓,他的枝干也迫不及待地和对方贴近,两人的身影像粘连在一起,从巨大的落地窗踉跄到散落着衣服的沙发,中途还有被谁碰倒了地上的酒瓶发出的清脆响声。

    他做过了保证。

    可唯独这个时候的保证不具有什么效力。

    “再来一次,要不要重一点?”

    “阿野。”

    “不要把按摩说得这么色情。”

    “我没有。”他开始用牙齿厮磨起她后仰的脖颈,手掌在她锁骨处不轻不重地按压着,声音还哑着,“是你在故意欺负我。”

    林辰溪能感受到他的难受,但明明是他偏要这么黏在一起。

    林辰溪蹙起眉,想打向他的手软绵绵地被少年攥住。

    小狼崽子还误以为这是向他撒娇,眼神灼灼地在她手背落下亲吻。

    “要不要在一起?”

    “不对。”

    “我们这是已经在一起了对吧?”

    “……”

    “啪。”

    黑色中,直接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林辰溪呆呆地坐在地板上,几乎用了几分钟才缓过神来,再往后的回忆,确实是开始了些晋江不能描述的内容。

    让她真正醒过神来的,还是地板的冰冷。

    林辰溪抬手,下意识摸向自己脸颊的时候,竟也摸到了一片湿润的冰凉。

    她微微张口,有些惊讶,随后又蹙起了眉。

    “要不要在一起”这句话是有多恐怖,竟然让她从这样的梦中醒来都吓哭了。

    真的很可怕。

    和一个人在一起,意味着那个人会发现——林辰溪抬头,在黑暗中环顾了一眼自己的房间——人后的她就像这黑暗中的房间,乱七八糟,难以接受,让人转身就走。

    这梦里的对话,还让她头疼地想起了,今天被问的那句“他说我是唯一选项还把我丢下,他是人吗”。

    好像,挺不是人的。

    林辰溪干脆也不从地上起来了。

    她把床上的被直接拖下来一半,坐在了身下,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五点。

    林辰溪抓了抓头发,平时连发丝都有固定范围的头发此刻乱得像炸了毛。

    她点开微信的未读消息,跳出来的两条竟然是原清发来的,在凌晨近一点的时候:

    【原清:你今晚来不来研究室?】

    这条后又过了三分钟。

    【原清:我在研究室带两位交换生。】

    林辰溪莫名从第二条里读出了些原清的委屈和咬牙切齿,就像今天他和交换生打电话时的感觉一样。

    原清最后还是去“带孩子”了。

    林辰溪想,她才不去呢,她是研究室里出了名的早睡早起自律选手好吗?

    凌晨去研究室和他一起带孩子。

    到底是凌晨的原清疯了,还是这两位交换生疯了?

    也太不客气了。

    林辰溪退出和原清的聊天界面,就像没看到这消息一样,只做了个置顶,等她每天六点钟的闹铃一响再美美地假装刚早起回复对方。

    她又扫了眼微信消息列表,还是在其中一句停住了。

    【他连我这个本校的亲学姐都记恨上了。】

    那是今天尹日升给她回的微信消息。

    那时候林辰溪才刚打过去“?”、“你怎么知道”和“不会是”这三条消息,就收到了尹日升一条接着一条的回复。

    【向日葵:不会是谁?】

    【向日葵:哈,你说的这个不会是——那—谁—谁——吧——】

    【向日葵:放心,不是他,是我妈妈朋友家的小孩。】

    林辰溪:【那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虽然就算早跟她说了,一身正气的她也不一定对这位死党的妈妈的朋友家的小孩多么特别吧。

    【向日葵:别了,提早说显得我和那小孩关系很特别一样,怕你误会。】

    林辰溪:【?】

    【向日葵:算了,说来话长,下次电话跟你说。】

    【向日葵:那小朋友叫楼诚月啊。】

    林辰溪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只记得研究室要来的有一个邓野。

    她没回。

    今天听了太多“野”字,都听得她心烦意乱了。

    但过了半小时,就在她和来找原清的女孩面对面坐在餐厅,和对方一起说“不是人”的时候,才又收到了尹日升的微信消息。

    【对了,放心吧,人家原野早就不喜欢你了。】

    【瞧你当初又换号码又不让我告诉人家的那劲儿。】

    【他连我这个本校的亲学姐都记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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