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燕归来 > 落梅如雪乱

落梅如雪乱

    一句如此轻挑的话,从这少年口中说出,竟然让人感受不到他的轻浮,甚至在这清雅的嗓音中竟透露出真诚的意味。

    燕月卿打量着眼前如清风般的少年,双含笑的双眼,正笑意盈盈的看向她,他仿佛有种魔力,只需一眼便不忍转眸,将人一把吸了进去,仿佛坠入星辰浩海,虽然广阔无垠,却让人徜徉其中。

    清雅的嗓音在这夜色如酒的深夜里,就像一把绝世好琴鸣出的琴音,清脆而又耐人寻味,让人止不住想再次听他鸣响。。

    微凉的晚风随着马车的奔跑,不断吹拂着燕月卿额前的碎发,就像是婴儿胎发般柔软,不停的在额前摆动。

    那驯鹿般的眼睛,清澈里又带有警惕,此刻正探究似的打量着少年。

    时间仿佛静止,世间仿无旁骛,空气在二人之间渐渐流淌。

    砰!

    马车一颠簸,少年猛的扑向了燕月卿,一丝微凉的气息萦绕到燕月卿的鼻尖,像是雪山之上的松木,清冷而又带有一丝微甜。

    燕月卿的脸布满红云,一把推开少年,但也因力气过大,包扎好的伤口又隐隐的泛着红丝。

    而少年却丝毫不见慌乱,仍是维持着那暖如春风般的微笑,像是为了缓解这突如其来的窘迫,缓声的说:“唐突小姐了!”

    燕月卿眼中含怒的看着眼前虽有一丝凌乱但却依旧行为得体的少年,火气消了一大半,但终究是有一些尴尬,貌似不经意的撩开马车的窗帘看向外面。

    只见,天空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马车在林间的小路疾驰着,青翠的树叶混杂着泥土的芬芳,清香扑鼻而来。

    树丛一边是一条蜿蜒的河流,婉转曲折,缓缓的流向永定河。

    这一晚的惊变,让神经一直紧张的燕月卿在这潺潺的流水声中得到了短暂的松懈。

    望着眼前,广阔无垠的天空,旭日冉冉升起,那光芒万丈的朝霞,刺痛了她的眼底,眼前不断的闪现刺史府那晚漫天的火光,哀嚎的叫喊,还有母亲临终时话语。

    燕月卿攥紧了手中的玉佩,细嫩的指腹在袖中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这枚玉佩中到底隐含着什么秘密?会和刺史府的惨案有关么?父亲和母亲又在隐藏着什么?

    心中的疑云就像线球越滚越大,杂乱无章却毫无头绪。

    白衣少年安静的坐在马车中,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似是被什么困扰,眉头微蹙,眉宇间时而哀伤,时而忧愁。

    很难想象这个刚才霸道娇蛮的女子是同一人,少年低眉一笑,看向远方。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这林间,映照在水上,水上竟然泛起粼粼的波光,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少年拿出手中不知何时摘出的柳叶,轻轻的置于嘴边,顷刻间美妙的音符便缓缓流淌出来。

    乐器虽简陋,但好在演奏之人技艺高超,乐符婉转悠扬令林间的鸟儿都忍不住驻足倾听,一曲《胡不归》将游子归心似箭,落叶归根的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

    就连燕月卿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陷入到音乐的情绪中去。曾听府上老人和城中百姓传闻,父亲是一名“归正人”。

    这让她不禁回想起年幼绕父膝头之上,经常能听到父亲讲述祖国的大好河山,中原的风土人情。

    她曾困惑于父亲如此的才情,如此的胸襟,为何不回到他描述的那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中原故土,反而屈身于蓟州这个边陲小镇。

    而回答她的永远是那句“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如今,细想不是不回,而是不能回。

    等等!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幕,一个念头闪过燕月卿的脑海。

    “下车!”

    白衣少年清澈的双眼看着眼前变脸犹如变天的女子,不禁浅笑,上一秒还沉醉其中,下一秒却翻脸赶人。

    怪不得孔圣人曾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两边的树丛疾驰而过,白衣少年抬头看向远方,也是时候分别了。

    “诺!送你,留个纪念。”白衣少年一把拉过燕月卿的手,将那枚柳叶置于燕月卿纤细的手掌之中。

    说完,白衣少年便一跃而下,翩然而去,就像他出现的那么悄然,离去也那么无声。

    腕骨处那温热的气息还在,燕月卿看了看掌心中那枚翠绿的柳叶,心中竟然划过一丝暖意。

    细腕将缰绳一拉,疾驰的马车,因这外力,猛的微微抬起前踢。

    一声嘶鸣,马头调转,直奔城中而去。

    晨曦的阳光,穿过林间,斑驳的洒落在大地上,像是一副美丽的画卷,而一个少女驱赶着马车打破了这晨间的宁静,阳光虽暖,但燕月卿眼中除了坚定,便是寒意一片。

    快马加鞭的赶了一天,终于在城门落钥之前,回到了城中。

    夜色渐浓,天空的弯月逐渐被乌云所占领,犹如一块儿厚重的幕布,让人感觉到沉重的压抑。

    正在月亮在云海中翻滚的同时,一道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

    潜回城中的燕月卿,一身夜行衣的燕月卿,凭借着地理优势,躲过了巡夜的士兵,纵身一跃,翻到墙的另一边府衙之内。

    昏黄的烛光由远及近,缓慢走来,身着衙役府的官差,提着灯笼漫步走来。

    燕月卿警觉的身影连忙贴墙而站,借由夜色的掩护,将身体慢慢移居至灌木丛中,调匀呼吸,仔细聆听这两个衙役的对话,企图能从中寻找一些有用的信息。

    “还以为是块硬骨头,想不到……就这么没了!”一个衙役颇为抱怨的说道。

    “别感慨了,你应该想想你怎么和朝廷交代!这是朝廷钦点的要犯,什么都没交代,就……”

    人声越来越小,燕月卿却是在努力的控制住微晃的身体,呼吸微微有些窒住。

    虽然心底早已经做过最坏的心理准备,但此刻听到这个噩耗,心底仍怀有一丝希冀。

    凭借着熟悉中的记忆,燕月卿很快便躲过了官兵的哨卡,来到了府衙内审犯人的牢房。

    这里是府衙临时设置的监牢,专门用来审讯要犯、重犯,地点隐蔽而种类多样。

    漆黑的牢房之中,透露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像是黑暗里的一支手吞噬着一切,一盏油灯静谧的燃烧着,黄豆大的灯芯摇摇欲坠,照的整个牢房也忽明忽暗。

    穿过幽暗的长廊,走到了审讯室,此时或许因为重要的犯人已经气断身绝,衙役们不愿枯守着一具尸体,牢房之中早已空无一人,唯有一人静静地躺在那简易的木板之上。

    “父亲,既然中原那么好,我们为什么不回中原?”

    “因为有些事情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言犹在耳,而回答之人如今却已不能再做出任何响应。

    燕月卿看着眼前曾如同大树般的男人,如今直挺挺地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眼眶之中微微有些酸涩,有东西想要宣泄而出,但却无法肆意流淌。

    现在并不是悲伤的时候,燕月卿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体内的悲恸,快速的检查了一下父亲的尸首,并无明显外伤,但嘴角那抹血迹却引起了她的注意,血迹乌黑显然是中毒的迹象,虽然已被擦拭掉,但显然干活的人很仓促,并没有清理干净。

    父亲为何要服毒?

    目光移向几米开外的桌案之上,昏黄的灯光照着桌上的那几张白纸。

    燕月卿快步上前,拿起那宗案卷,快速的翻阅着,直到她看到了写着“东风东风”的那页,身型一顿。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耳边响起父亲时常念诵的一首词。

    每当父亲念完这句都是看向远处的天边,仿佛要穿破那云际看出些什么,随即轻声长叹。

    如今在父亲的案词上,父亲专门说出了东风,是想向她传递什么么?

    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来不及细想的燕月卿将纸快速揣入怀中。

    突然,燕月卿身体一僵。

    一只手,在她警惕性最低的时刻,貌似无任何威胁性的突然搭上了她的肩,但一搭之下她半个身子立刻木了。

    她真是愚不可及!

    明明知道强敌环伺,其中不乏高手,她刚刚为什么还大意了,让贼人有机可乘。

    肩胛处一股阴冷气息蔓延开来,刺进经脉,血肉仿佛被冻结,一动不能动,燕月卿的冷汗,渐渐沁了薄衣。

    以这人这手功夫来看,要杀她实在轻而易举。

    昏暗的灯光越来越微弱,黄豆般的灯芯越来越小,仿佛只要来一阵微风便可将它熄灭。

    空气渐渐凝结,唯有轻不可闻的呼吸之声及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门外的脚步声整齐有序的步步靠近。

    余光透过那窄窄的窗口,看到那半遮半掩的月色,已是子时换岗时分。

    此时内外交接,最是逃走的好时机。

    可是,燕月卿心底暗暗叫苦,现在别说是逃,连命都握在人家手里。

    一阵微风撩起了她的长发,带来丝丝寒意,在屏息等候的一瞬,杀气渐至,

    不料身后之人突然侧身向前,手滑下她的肩,钻入衣袖,握住了她的手,随即感到华贵清冷的气息逼近,那人低声在耳侧问道:“怎么,手上都是汗呢?”

    那样低沉的气息,拂撩起她鬓边本就凌乱的发丝,令她刚刚恢复知觉的身体微微有些酥痒。这种怪异的感觉令她想到冬日里盛开的玫瑰,看似娇艳实则藏着尖锐的刺,裹着寒凉的冰,乍一看无限旖旎,靠近了,却是不得往生。

    就像此时,巡逻兵已至,他却将她揽入怀中,姿态暧昧而肆意。

    却只有她知道,这种暧昧之下的狠毒——他锁住了她的腕脉。

    巡逻兵的黑色靴子隐隐出现在正门侧,燕月卿转头,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还是眼睛,琉璃般的眼眸,华艳四射,深处冷静森然。

    燕月卿突然笑了,不急不躁,平静地回道:“……因为我一想到一会能和你一起被乱箭射死,激动的出汗了。”

    “嗯?”微带惊疑,显然男子对燕月卿的话很意外。

    “你不会以为我们的两次相遇只是巧合吧?”燕月卿优哉游哉道:“闺阁杀人,停尸间恐怖阴森,当真会有人无缘无故走进来?”

    燕月卿语气清淡,但眼睛却仅仅盯着正门,一只黑色官靴已经进入眼帘。

    那人眼眸森森,但脸色却暗沉了几分,这正是他刚才没有立即杀她的顾忌。而此刻女主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更加深了他的怀疑,这女子背后一定有着更大的阴谋,那眼下就不能动手。

    他略一沉思,巡逻兵整齐的佩刀出鞘声已经逼近,最前面的领头,已经可以看到室内的一切,正在扫视各个停尸床。

    男人目光一闪,手一提,燕月卿只觉得浑身一轻一软,已到房梁之上。

    此时那个领头人的目光刚好转完室内一圈。

    在整齐的脚步声中,众人转身离去。

    燕月卿伏在梁上,手心里的汗堪堪滴落。

    那人道:‘“把东西给我。”

    女主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抬起头微微一笑:“你觉得现在我会给你么?”

    “晚点给也可以,不过——就怕你活不到那时候。”那人语气平常的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却说出了生死大事。

    那人看到燕月卿的笑,心念一动,一动间又冷了下来,他想起面前这个女子出手狠辣,心思机敏,不禁视线下移避开那温软的笑容。

    目光一落,落在了她细长的脖颈间,以为之前的挣扎衣领大大的敞开了,只不过她自己毫无察觉,此刻便便宜了那人。

    那白嫩而又莹润的颈部,三分软糯,三分纤细,细到月光落上去都怕将其摧折,粉而透的肌肤,胜过最这珍贵的名窑之瓷,却曲线玲珑,锁骨之下,微微的起伏……

    那人目光一怔,一怔间燕月卿已经察觉,立即伸手不动声色的将衣领理好。

    “你还打算跟我在房梁上过夜么?”燕月卿眼角扫了扫地面。

    一股温热的鼻息迎面来,虽是温热却带来阵阵寒意,那人面如寒冰的面孔逐渐在眼前放大,深邃的眼神中带着不加修饰的欲望及狠绝。

    燕月卿在他上下打量的眼神中想来自恃为傲的定力也渐渐瓦解,就在这时,只见男子好看的唇形开始一张一合,低沉的嗓音说出:“那又何尝不可!”

    未等燕月卿做出反应,便觉得耳边风声骤起,她被他一把推下了房梁。

    砰!

    一声闷响落地,极力忍住叫停的燕月卿心中哀嚎不已。

    外面巡逻的士兵听到响声,连忙跑来。

    来不及缓一缓的燕月卿,一边捂着屁股跌跌撞撞站起来,一边看向房梁,可是房梁上哪还有人。

    顿感不妙的燕月卿连忙去摸胸口中的案卷,只是胸口早已空空如也,此时的燕月卿心中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

    纷沓而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连挫败的燕月卿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懊恼之中,乌黑的眼眸冷静的打量着四周。

    正门出去,敌众我寡,肯定必死无疑。

    可她的功夫又不足以让她像那人一样来去自如。

    此时脚步声已经进入牢房正门,马上逼近牢房的正中心。

    突然,燕月卿灵光一闪,来到父亲的停尸床附近,待官兵进来时,空空的牢房除了燕默的尸首,再无其他。

    而此时的燕月卿,则置身于一个蜿蜒的隧道中,她无意间发现了府衙牢房内的暗格,无路可走的她只能下来。

    隧道很长,像是建造年代许久,布满了灰尘与地下暗腐的味道,燕月卿一边前行一边借由手上的油灯打量着这个隧道。

    墙上雕刻了一些图腾,像是某个部落的文化记载,一副一副篆刻在墙上,这个部落似乎及其崇尚母性,众人跪拜之人皆是女性。

    不知这位女子做了什么,竟然能在一个部落中受到如此的爱戴。

    一边观看一边感慨的燕月卿,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微暗的光线顺着洞口的缝隙照了进来。

    不一会儿,只见燕月卿扒住墙土,爬了上来,一股泥土混着腐草的脏污气息飘出,燕月卿仔细的闻了闻确定没有异常。

    已经习惯黑暗的燕月卿不禁抬手挡了挡,半眯着眼,打量着前方。

    历朝历代的官员府邸都难免会建造密道,但是第一次看到密道的另一头是庙里的。

    多日以来的遭遇,令燕月卿新奇女但不打算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出去——谁知道前面是什么在等着她!

    哗啦一声,庙顶被大雨冲塌,燕月卿暗叫一声倒霉,她若是不赶紧爬出去,此处就是她的埋骨之地。

    避免沾上雨星,她蹭的一下蹿了出去,四面的气息潮湿了起来,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燕月卿抬头,转目环顾四周,突然眼前豁然一亮,一片残破废墟之中,一个异装美人立于庙中。

    她眉目开阔,姿态娴雅,微微倾身向前,衣带飘飞仿若仙人怜悯众生。

    燕月卿惊得停下脚步,这座人像,雕刻手艺精妙绝伦,连发丝都栩栩如生地展现灵动飞扬之态,又因在庙堂正中,四面雨丝斜入的光影中,很容易让人产生敬畏之感。

    但此时此刻,水患之后,到处都透着衰败残陋的气息,这样一座执着孤独矗立在此的石像更加体现此处的荒凉。

    随即看到远处庙门,忽然有人疾步而来,瓢泼大雨瞬间湿透那身黑衣,自玉冠流下,顺着黑发流尽鬓角,那发便黑如永夜,衬着冷玉一般惨白的脸,令人心惊的美艳与凄冷。

    隔着泼天雨幕,那人缓缓跪了下来。

    他跪在废墟里,跪在冷雨溅起的水光里,向着那石像,低唤出声。

    燕月卿怔愣半晌,那声低唤炸在耳边,心下一片惊诧。

    “母后。”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