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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淮之

    其实自裴澈住进启明公寓,他隔壁的房子就一直空着,他本以为是没人买,结果没想到,是买主一直在国外。

    电梯飞速而上,两人一路静默无言,直到十七的数字亮起,电梯门徐徐而开,两人走出电梯,礼貌地互相道别,随后两扇大门同时关闭。

    裴澈背靠在大门上,脸上的笑容退了下去,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仍是卿白泽的脸。

    初见的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她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但在看清之后,他发现那张脸和他记忆中的模样相差甚远。虽有小部分的相似,但裴澈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不过是美人之间共有的特征罢了。

    裴澈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直起身后直奔卧室,打开床头柜底层上锁的抽屉,抽屉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本样式不算新潮的相册,却是被人保护得一尘不染,跟崭新的似的。

    裴澈小心地捧起这本相册,侧身坐在床上,用指尖捻着相册页边,翻开了第一页。

    十年前的照片画质还不算特别清晰,但即便如此,照片上的那个少女依旧鲜活的惊人,十四五岁的年纪,出落得像花儿一样,白净的皮肤,弯弯的笑眼,一袭白裙,站在夏日灿烂的阳光下,站在满目苍翠之中,像极了森林中的仙子。

    相册中所有的照片都是这个少女,然而拍摄者的技术水平不佳,有些照片糊的不是一点半点,但照片里的少女已经明媚温暖到了一定程度,她的目光似乎可以透过相纸,透过十年的光阴岁月,直直的望向当下人的心脏。

    “光明正大”的照片其实是少数,相册中大部分相片明显是偷拍的,但这些偷拍却拥有更加浓郁的生活气息:少女在厨房专心致志地制作水果拼盘,窝在沙发里聚精会神地读书,站在钢琴旁边垂着眼唱歌,撑着阳台的栏杆仰头远望落日余晖……

    裴澈低垂着眼眸,仔仔细细地翻阅,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翻了半天,裴澈翻到一张合照,这是在游乐园,年仅十二岁的他头上戴着霍格沃茨的巫师帽,脖子上围着斯莱特林银绿色的围巾,紧紧地抓着身边少女的手,笑的有些腼腆,但却很开心。

    少女和他紧挨着,没有带巫师帽,脖子上围着格兰芬多红金色的围巾,明媚的笑着,像烟火点燃飘雪的夜空。

    裴澈抽出了这张照片,凝望许久,手指温柔地轻抚照片上少女的脸庞,墨色的眼眸里溢出流水般的柔情。

    裴澈轻轻将照片放了回去,摆正,又翻到下一页。

    这也是最后一页,却没有存放照片,只是一张旧的有些发黄的便签,上面的字迹既娟秀又挺拔。

    字不多,不过两行:小澈,我去上学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落款:卿淮之。

    裴澈柔情溢满的脸庞上泛起一丝淡淡的忧愁,无言地注视着这张便签。

    这是卿淮之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阿卿姐姐。

    裴澈蓦然笑了,他怎么会以为卿白泽是她呢?

    她明明都去世十年了。

    他最心爱的阿卿姐姐,明明十年前就永远离开他了。

    裴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合上相册,将它规整地摆放至抽屉中,重新上了锁。

    裴澈起身,踱步至阳台,从十七楼的高度俯视着窗外的城市。夜快深了,万家灯火熄灭了不少,天空涌起雾来,鳞次栉比的高楼笼罩在浓重的暮色里,像一个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骑士。

    还是无头的那种。

    裴澈望着眼前并不算美好的景色出神,眼睛被陈年的哀恸淹没。

    阿卿姐姐,十年了,你在天国,还好吗?

    阿卿姐姐,你的小澈早已长大了,现在活得很好。

    阿卿姐姐,我很想你。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手机铃声响起,将裴澈从思念中抽离,他从兜里摸出手机,低头去看来电显示:周书云。

    裴澈按下接听键,将手机送至耳边。

    “怎么了书云?”

    “裴师兄,我……我今天遇到点事,实在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该和谁说,我就想到了你。裴师兄,你见多识广,能不能帮帮我?我真的……”

    电话对面的女孩语无伦次,语气中的焦灼与不安听得让人心生怜悯。

    裴澈温柔地安慰她:“不害怕,师兄在这里,书云,你慢慢和我讲,你今天都遇到了什么?”

    “我今天和梅哲他们去逸城水库露营,阿虎他们钓上一条鲶鱼,可那鲶鱼肚子里有人的手指!”

    对方的声音愈发颤抖,裴澈心中诧异,但仍鼓励对方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在裴澈温暖嗓音的循循善诱之下,原本惊慌失措的女孩一点一点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裴澈倒在柔软的单人沙发里,一字不落的记下了每一个细节。

    通话的最后,裴澈低声询问:“你作为目击证人,把一切都告诉我,可能会涉嫌泄密罪,你就不担心我把这些都说出去吗?”

    女孩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是相信你才告诉你的,裴师兄,你会帮我保密的对吧?”

    裴澈沉默半晌,随后带着明显的笑意安慰道:“那是自然。不过就这一次哦,违法的事情不要再做了,还是要听警察叔叔的话。”

    电话挂断,裴澈瘫在沙发里好半天,双目漫不经心地盯着白净的天花板,食指在沙发扶手上画着圆圈,心中思索着周书云的话。

    这是重案,按理来说应由市局负责。裴澈想起先前和常莱通话时,对方背景中呼啸的风声:他当时应该就在逸城水库,看来八成是由他接手了。

    他想去探探,但又不能让常莱他们知道书云泄密。裴澈闭上眼睛,短短几秒内,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不下十种“误入”案发现场的方法,最后落在了最自然最不引人怀疑的一种方法: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逸城水库西面那家浅月湾酒店是裴氏的财产之一,他可以借询查的名义去探访一下案发现场。

    确定了合适的方案,裴澈抬头望向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踱着步去洗漱,而后熄了灯,一头倒在他两米的大床上,将自己的长胳膊长腿摆放到最舒适的位置,眼睛一闭,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裴澈的梦境并不安宁,只是一片浓郁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盲目的黑暗之中,却满是人声,有人在哭,有人在尖叫,有人歇斯底里地狂笑,有人啜泣着求饶,还有人安静地躺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像具尸体。

    黑暗过后,是铺天盖地的鲜血,浓稠得像沼泽一般,强大的引力是无数双恶魔的鬼手,死死的拽着他往下沉,他徒劳地拼命挣扎,感受鲜血渐渐没过他的胸腔,进入他的口鼻,盖过他的头顶。他沉入窒息的绝望之中,被鲜血压着闭上了双眼,意识没入无限的混沌……

    在梦境里的弥留之际,裴澈听见了一声巨大的轰然,他睁开眼睛,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那致命的血液沼泽,重新归入黑暗,此时正躺在冰冷的旷野之上,身边是半人高的野草。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茫然又恐惧的望向分布着无数鬼影的墨色天空,极深之处是响声传来的地方。下一秒,刺眼的白光骤然出现,那是巨大的利剑从天急速而降,将浓重的黑暗一劈为二,所经之处鬼影烟消云散,辽远的黑暗之中到处回响着恶魔的哀嚎。

    那利剑直直向他劈来,裴澈下意识地挡住头。可自以为的伤害并没有到来,裴澈小心翼翼的放下胳膊,抬头望去,只见那利剑在他眼前停住,而后骤然散成一片光点,围绕着他旋转,又隐于疯长的野草之间。

    黑暗散尽,云却还是浓重的。旷野上起了长风,吹的野草如海如浪。他处在世界的中央,被那仅有的一束白光独独青睐,明朗的光芒毫无保留的倾洒在他的身上,光点在他身周轻舞着旋转。他仰头望向光的源头,望见一个白裙翩然少女立于云端,随即缓缓从天而降,一边向他伸出手,一边温柔的呼唤他的名字。

    小澈,小澈……

    裴澈醒了,回味着梦境最后的画面,没有睁眼。一分钟后,裴澈有些留恋地抬起眼皮,一看墙上的挂钟,不过清晨六点,然而他已经没了睡意,索性坐起身来,光着脚去洗漱。

    三十分钟后,裴总将自己从头到脚打理地精致体面,换了另一副金丝眼镜,配上暮云灰色的缎面衬衫与长裤和隐红灰的西装长外套,低饱和的色调使他整个人多了一丝温柔气息。

    因为家里的食材所剩无几,裴澈并不打算给自己做一份早餐,准备去楼下的咖啡馆凑合凑合。

    裴澈走出家门,把门轻轻碰上,但与此同时,隔壁的大门应声而开,裴澈抬眼望去,发现卿白泽站在门口望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愕。

    正如他没想到对方会起这么早一样,卿白泽显然也没料到,隔壁这个公子哥竟如此勤快,七点不到就出了家门。

    和裴澈一样,卿白泽已然换了一身打扮。长发挽起,留下几缕刘海在脸颊旁边,脸上略施粉黛。秋波蓝的V领上衣,井天蓝的长裤,云峰白的休闲大衣,脚踩着低跟皮鞋,手上提着同色系的包。温柔素净的蓝色系削弱了她冰山的特质,使她看起来更好相处了那么一丝丝。

    然而这不过是裴澈的错觉罢了。

    裴澈礼貌地微笑:“卿教授,早上好。”

    卿白泽点头,惜字如金:“早。”

    他们这栋楼有两个电梯,还没等裴澈开口,卿白泽就已经按下了靠近她那边的电梯,显然不打算和裴澈共乘一趟。

    但好在电梯从一楼升到十七楼还需要一段时间,裴澈争分夺秒,笑盈盈的问道:“卿教授是要去市局?”

    卿白泽点点头。

    “我们似乎顺路,可否赏光,让我送您一程?”

    卿白泽:“……”

    “邻居之间互帮互助嘛。如若您怕麻烦,我可以换一辆低调的车。”

    卿白泽直直的注视裴澈的眼睛,似乎是在判断他有几分真心,随后点了点头,说了声“麻烦了”。

    恰好电梯到了,裴澈微笑着跟在她后面,进了电梯。

    裴澈在这个不大的小区买了似乎不下五个车位,他拉开一辆和法拉利相邻停放的奥迪副驾驶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卿白泽礼貌道谢,依旧冷面。

    等车驶出地下车库,裴澈问道:“卿教授吃早餐了么?”

    “吃过了。”

    裴澈轻挑眉毛,随后将车停在小区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附近:“请允许我花两分钟时间买个早餐。”然而他刚下车走了两步,却又折返回来,手撑着车门俯下身,正对上卿白泽略显诧异的目光,温柔的笑笑,问道:“卿教授喝咖啡吗?”

    他问的太突然,卿白泽下意识的点了头,而后立即反应过来,刚想开口说不用了,奈何裴澈的动作更快,她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音节,他就已经转身大步向咖啡店走去,卿白泽见状只好作罢。

    两分钟之后,裴澈捧着两杯咖啡回来了,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将其中一杯递给卿白泽:“生椰拿铁”。

    卿白泽接过,低声道谢,举起杯子抿了一口,发现不是很甜,但芳香四溢。

    卿白泽放下杯子,发现裴澈只捧了两杯咖啡回来,又忍不住皱眉:“你早餐就喝一杯咖啡?”

    “嗯,只有咖啡是现成的,其他的都要等。”裴澈说罢,喝了一大口热气腾腾的咖啡。

    “空腹喝咖啡对脾胃的伤害极大,会影响正常的消化功能,次数多了还会导致胃溃疡。”

    裴澈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感谢教授提醒,但我不能耽误您工作啊。”

    卿白泽似乎是小声啧了一下,而后低头打开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干净的纸盒,递给裴澈。

    裴澈扬眉,有些疑惑的瞄了她一眼,并没有立即接过。

    “三明治。吃完再喝咖啡。”

    这下裴澈更诧异了,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笑了一声,接过纸盒:“感谢卿教授慷慨。”

    “不用谢,礼尚往来。”

    裴澈挂着微笑保持沉默,但是过了几秒钟,他反应过来,又问道:“您不是吃过早餐了么,那这是?”

    “午餐。”

    “那怎么行,您把午餐都送我了,您中午怎么办?”

    “去吃食堂。”

    裴澈无言以对,再次道谢后,便陷入一片沉默。

    十分钟之后,市局到了,裴澈稳稳地将车停靠在市局门口,卿白泽道过谢后,便径直走入早晨七点就已经忙的热火朝天的市局大厅。

    裴澈注视着她窈窕的背影,嘴角扬了一下,把车向前开了几米后停下,接着打开她送给他的三明治。

    三明治用保鲜膜一丝不苟的包着,裴澈只一眼,便知晓这是她自己做的,因为没有任何一家三明治店会做这种程度的亏本买卖。除了三明治之外,盒子里还装着一小袋青提,翠绿欲滴。裴澈揭开三明治保鲜膜,咬了一口,细细品尝,发现除了鸡蛋,生菜,番茄片,玉米粒,火腿片这些三明治常见伴侣之外,卿白泽还往里面加了紫甘蓝,菠菜,西蓝花碎和蟹肉,可谓是营养均衡,但却意外的好吃,非常符合他的口味。

    裴澈慢条斯理地吃完他丰盛的早餐,将垃圾扔到路边的垃圾桶,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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