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羽夜里就睡了两三个小时，到公司先冲了杯浓浓的美式咖啡，尝了一口太苦，又兑上一盒牛奶，口感才好了些。
坐她隔壁的会计周芬看她被苦得龇牙咧嘴的，问她：“你周末准备干啥去？”
司羽兼职的事是瞒着公司的，自然不能说，就敷衍道：“就还老样子呗，你呢？”
周芬指着手机上的新闻给她看，说：“九黎动物馆新来一只大熊猫，说是前三个月门票半价，那不就七块钱就能看到国宝？”
A市也有专门的动物园，但是一直没有大熊猫，公园建成很多年了，里面的设施很老旧，动物们养得也不太好，狮子老虎都瘦巴巴的，这两年家长们都更愿意去九黎下设的动物馆，虽然动物种类没那么多，但是环境好，小动物们也个个油光水滑的，还有喂猴子、喂长颈鹿、牵羊驼等活动，孩子们和大学生都很喜欢。
“哇，我们市也有大熊猫啦，”兼职费刚揣进怀里还没捂热乎的司·熊猫侍者·兼职饲养员·羽惊讶地说，“真是太荣幸了。”
周芬把图片放大看了又看，嘿嘿笑：“这只大熊猫真漂亮，又白又圆，不行，我得找找九黎动物馆的官博关注一下。”
接下来时不时就听见周芬小声“哇”两句，“太可爱了吧，它居然会自己剥笋皮耶~”
司羽脑中不由自主回想起默默浑身泥巴吞吃包子的糗样……
“它的腿那么短，居然能翘起来够到头呢~”
这小东西昨天晚上四只脚一起抱住她大腿非要吃最后一块面包……
好在她们部门月中没那么忙，才能放任周芬摸鱼玩了一上午的手机，中午司羽把包子拿出来放到微波炉加热，香气扑鼻，周芬凑过来问：“你自己做的？”
“我哪会做，这是昨天剩饭带回来的。”
周芬倒是挺感慨：“现在年轻人都好面子，堂食剩下的很少有人打包回来了，你还挺节俭。”司羽虽然只是个基层出纳，但是为人实在，专业知识扎实，干活儿也不偷懒，再工作两年多考几个证，肯定能升职加薪。
司羽拿起一个包子直接咬了口，唔，是香辣豆腐馅儿的：“主要外卖分量太少了，我吃不饱。”
公司每天午餐餐补就十块钱，根本不够她吃一顿。
周芬同意的点点头，这小丫头饭量是稍微大了些。
午饭两个人头对头一起吃，眼看着司羽一个接一个的夹包子蘸醋，一连吃了五六个还没停，肚子也没凸起，还是一脸轻松的样子，再看看自己抠抠索索吃的轻食沙拉，周芬忽然一扔叉子，说：“我也很想这么放开肚皮吃啊，可是我只要稍微多吃点，第二天上秤准变重！代谢在哪里？天理在哪里？好吃又不胖的碳水在哪里？！”
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三十斤不敢说话的司羽：“……”
熬到下班，司羽回家草草洗漱倒头就睡，她是外地人，在城中村租了个小公寓，虽然条件么没那么好，出门就是大片荒废的土地和山坡，但胜在房租便宜，出去交通也方便，对她来说很可以了。
如此两份工作来回倒，司羽年轻精力旺盛，渐渐适应了一周少睡那么几个小时，而且她跟动物馆的同事们关系处得不错，夜班碰到了还经常互相分享点小零食之类的。
这天她下班后又赶车去上夜班，食堂的范阿姨刚给她发微信说晚饭炖了肘子，让她早点去，给她留个大的。
进了食堂就觉得今天人特别多，往常都是分批吃饭，食堂里哩哩啦啦的总是坐不满，今天怎么看着有好几十人的样子，其中好几个眼神切热的盯着打饭处。
这都是来抢肘子的？？
司羽有些紧张的拿着餐盘排队，眼看着满满一盆肘子越来越少，前面那几个人她数了又数，怎么数都是人比肘子多。
排在她前面几个的是馆长和副馆长，正跟一个戴鸭舌帽的人边排队边聊天，馆长随便夹了点菜就去找位置了，倒是那个鸭舌帽还在慢吞吞地选菜。
司羽看鸭舌帽停在肘子面前，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好不容易轮到她，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叉子按住最后一个肘子，随即惊讶地说了句：“咦，你还需要吃饭呢？”
鸭舌帽正是童佩文。
已知童佩文是个竹子成精的，难道不是每天喝点露水，晒晒太阳就行的么？
童佩文：“……”
正在努力增加存在感，希望赢得童老师眼熟的众人：“……”
童佩文知道司羽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问出了心中疑惑，但当着这么多人面，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复：“我也是人我也要吃东西……”
他在心中祈祷这小姑娘不要口无遮拦。
司羽看了看他的餐盘，只少少的夹了点香菇油菜、素什锦，油花大点儿的菜都没有，撇了撇嘴，“对哦，你还是默默的饲养员来着。”
忘了这茬了，他平时在人间也有身份掩护，自然不能表现得太异样，吃饭、睡觉，都得比照着普通人来。
小插曲过去，司羽如愿拿到了最后一个肘子，正躲在角落啃呢，角落里就听馆长不知说了什么，童佩文态度很坚定地说：“我觉得小司就可以。”
他自觉声音不大，但食堂里不知什么时候一片安静，好多人都在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王竹君胳膊肘怼了怼司羽。
司羽满嘴是油的抬头，问：“干啥？”
馆长放下筷子，手指在桌上点了两下，问：“小司是兼职，而且只上夜班，我们还是想给你配一个全职的副饲养员。”
他不想在这种公开场合讨论工作问题，眼神示意了下副馆长，副馆长默契接口：“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去办公室细谈，对了，童老师，你说默默喜欢吃的箭竹啊，我在川省又找了两家供应商，你得帮忙检查一下他们送来的样竹合不合默默的口味……”
童佩文口中答应着，眼神却穿过人群，精准找到司羽位置。
司羽不敢和他对视，缩下头继续干饭，王竹君又怼怼她，“啥意思，那大熊猫饲养员想让你给他打下手？”
同桌的人小声问：“是不是看上小司了？”
“不能吧，童老师那么瘦高一条，看着还没小司胖乎呢……”
“也许就是委婉拒绝馆长呢，才拿个兼职工说事儿，咱这么多饲养员，这几天有心思的几乎要把京墨馆的地板磨平了，他都没看上呗？”
“我听说是副馆长他表侄女想干，估计童老师不愿意带那个娇滴滴……”
司羽吃饭的速度更快了，以她的敏锐程度，能感觉出给童佩文当副手这个岗位还挺抢手，她就是赚点兼职费，可没想在单位树敌。
再说那大熊猫饲养员是什么好干的活儿啊，会说人话，大晚上不睡觉还要抓点什么小鸟小虫的。
饭后司羽跟王竹君照常去场馆里打扫，童佩文身后跟着几个不肯下班，要“学习”的饲养员，也去熊猫馆观摩。
默默正坐在门前等着吃晚饭，见来了那么多人，一下背过身去，只用个圆圆的背影对着众人，连童佩文都不搭理了。
童佩文拿着一根洗好的胡萝卜从栏杆里递过去，试图讨好囫囵大王：“默默，这是今天刚到的胡萝卜，可嫩了……”
默默向前爬了两步，又坐下，丝毫不给他面子。
童佩文：“……”大王自尝过人类的食物后，就总惦记再吃，可星君特意交代过，不准它吃太多人间食物，担心他体重超标。
一个三十出头的女饲养员抓起几根细竹竿，“童老师，我试试吧。”
结果就是竹竿不下心戳到默默后背，默默回头凶凶地“汪”了一声。
“啊啊啊，童老师你看，默默理我了，它一定很喜欢我~”女饲养员捂脸娇羞地说。
童佩文：“？？？你确定？”
放下一小堆竹笋当晚饭，童佩文招呼不死心的几人走远了些，默默啃着笋呢，老远就闻见哪里有一股清甜的气息，若隐若现的，可它又看不清，只能放下竹笋，向前走了几步，伸长了脖子仔细嗅嗅。
司羽推着清洁车进了外场，正要打扫默默下午吃剩的竹叶竹枝呢，就见默默的大脑袋怼在内场栏杆上正看着她，圆圆的脸被栏杆分成了三等份。
“你怎么好几天都不来，也没给本座准备吃的？”默默歪着头问司羽。
“童老师不是每天都给你好多吃的，晚上还熬夜给你蒸窝头，”司羽低头扫地，一边应付默默。
“那不一样，本座要吃那个棍棍面包！”
司羽停下，语重心长地纠正：“你是大熊猫，应该吃竹子，吃胡萝卜，吃窝头，而不是跟我一个小杂役抢吃的。”
气得默默隔空伸爪又对着空气挠了两下。
毕竟也算是自己老板之一，司羽不好太违逆老板意愿，在工作服口袋里抠半天掏出个葱油花卷，时间长有点凉了，但是还算暄软。
默默渴望地看着，激动的“咩”了一声。
司羽递到一半又把手缩回去了，掰了一半，只给了默默另一半。
默默：“……也行叭。”它前爪灵活，像人类似的拿住半个花卷，也不嫌少，放到嘴里就咬了一口。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默默吧嗒嘴的声音。
司羽站起身刚要走，就见不远处呆若木鸡的众人正看着她和默默互动，后面个子最高的大军更是惊讶的嘴巴都张开了，看样子一口也能吃下半个花卷的样子。
“那个，我就剩一点点了……”司羽讷讷地说，并不想再分给别人，她不会最后半个花卷都保不住吧。
一个女饲养员发出尖锐的爆鸣：“你怎么能随意投喂大熊猫呢？！它可是是很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