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馥雅没有听见宋鴽易在说她,也毫无察觉话里的异样。听到那声晚安,便似习以为常,安心地睡去。
任自己浸入陈旧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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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研高中——又京市城江区市重点高中,仅次于又师附中。
书声朗朗的教室外寒风呼啸,学生们裹挟着寒风,紧拢外套,嘶声不止。
高一年四班。
室内的数学老师看了眼,课讲到剩最后十几分钟,才发现角落最后一桌,书叠得极高做掩护的位置没人。
镜片里闪出犀利的目光,他扯着嗓子喊:“宋鴽易人呢?!”
此时的宋鴽易正从男生厕所出来,他把冲锋衣穿在外面,里面的校服外套衣领立着,人双手兜着,吊儿郎当地走在走廊。
听到数学老师继续在激情授课,他鬼鬼祟祟躲在后门边,提心吊胆往后看一眼,回头推门进去——
忽然磕到阻碍物,抬眸看去,倏然与门后的女生相互凝视。
女孩绑着高马尾,长长的发束垂落在耳边,薄薄的平刘海原本挡在额前,被门外的冷风一吹,露出洁白圆润前额。
两边留着两撮稍长的头发,理应是显瘦,却还是无法让人忽视脸庞还未褪去的,鼓鼓的婴儿肥。
她的眼睛因为宋鴽易的突然降临而放大。
为难地轻轻抿嘴,淡漠的脸上写着:这么突然?
不过仅仅疑惑几秒,女孩动身拖动凳子,响着刺耳的划拉声给他让开位置。
然而宋鴽易来不及思索自己怎么没注意过这个女孩,便被女孩的动作震惊到,着急压声:“别动!别动!我不进去了!”
可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了。
“宋鴽易!”
数学老师的怒吼声引着全班同学的目光聚集到后门口。
宋鴽易:“……”
宋鴽易自知躲不过,用力打开门,门外的冷风瞬间袭击教室所有人,原本听得昏昏欲睡的有些同学立时精神抖擞,加入宋鴽易和数学老师的割据战。
他低眼瞟一下身前的女孩儿,然后正视数学老师。
好了,这下记牢了。
女孩似乎并不感兴趣老师对宋鴽易的“意见”,低头继续写数学练习。
数学老师隔着大半个班级质问:“今天你又想用什么借口?这天这么冷,我就不信有那么多老奶奶要你扶着过马路!!还不穿校服!”
“哈哈哈哈……”
同学们不厚道地笑了。
宋鴽易低头,发现女孩的后脖子很白,校服里面穿着圆领卫衣,于是他扭头把门关好,回头应答:“报告!这次是因为碰上隔壁附中的刺头,他们要请我抽烟,我婉拒了!”
“……”数学老师沉默。
“哈哈哈哈!”
同学们爆出更大的笑声。
“我去,宋哥肯定跟他们抽了几根才来的。”
“哈哈哈隔壁刺头日常背锅。”
……
最后一组几个损友窃窃私语。
“这校服啊。”宋鴽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色冲锋衣,拉开拉链,当场将校服外穿,里面夹着自己的冲锋衣和厚厚的黑色中领宽松打底衫。
穿完像是一个笨重的两百斤胖子,他摊开手,无奈地看向老师,“老师您看,您觉得这样穿方便吗?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大脑缺氧啊。”
“对啊,校服那么小,真要穿外面,要么冷、要么负重。”
“我也不喜欢那么穿。”
“哈哈哈宋哥真直接。”
“可恶,为什么他那么穿也爆帅!”
“校服要也是冲锋衣,我天天穿校服!”
……
他疲惫地脱下外套,随性:“这样吧老师,反正迟到是我做的不对,您要怎么罚就罚吧,我保证按时完成。”
数学老师被密密麻麻的小声议论声烦到额头突筋,他拿着尺子指黑板,厉声:“把这道题做了!”
“好嘞。”宋鴽易十分乐意。
宋鴽易是从又师附中转学到卓研高中的,他已经提前学习了一部分下学期的知识。对他来说,黑板上的函数题不在话下。
写完,他随手丢了粉笔,精准地丢在粉笔槽里,姿态懒散地走下台,自动屏蔽身后数学老师视线射击。
——咯
最后一桌的凳子被拉开,宋鴽易坐下去,脱掉外套,表情不耐地拉扯领口,“啧。”
有些热。
“又不是什么电视男主角,这出场方式真是尴尬到头皮发麻。”同桌贺进向宋鴽易发出揶揄。
宋鴽易转头看去,见贺进闲散地单手撑着桌子,侧身坏笑。
贺进顶着一头乖乖蓬松锅盖,笑容却幸灾乐祸,藏着满满的贱气。
“关你屁事,你上次玩手机刁老师装逼的事情,别以为我忘了。”宋鴽易冲贺进的肩膀一巴掌抽过去。
贺进被打了一下,震惊得眼睛睁大,“你小子好的不记,净记些坏的。”
他回了宋鴽易一拳头。
“问你点正事。”宋鴽易用手背拍贺进的肋骨,神色忽然变得正经。
“咳!”贺进猛咳一声,“混蛋!你小子问人办事这态度!”
宋鴽易瞟了眼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无视贺进的怒喝,压低声音探问道:“问你昂,第一排最后一桌的女的叫什么名儿啊?看着不爱说话。”
闻言,他越过宋鴽易的头去看第一排最后一桌,那有一个安静的忧郁少女。
“欸你别太明显了!”宋鴽易连忙拽下贺进将要站起来的身姿。
贺进被宋鴽易突如其来的制止吓坏,他紧张地瞟了眼数学老师,转头挽着宋鴽易的肩膀,神神秘秘地说:“你刚转来不清楚,那女的贼高冷,叫赵馥雅,高一大半个学期我都没见她笑过,连跟同桌都不说笑。”
“嘶。”他思索了一下,突然哦了一声:“我上次上厕所回来,手上的水还没甩干净,进教室习惯一甩,卧槽!直接甩她妈脸上了!”
“嘭!”
宋鴽易又抽了下贺进的肩膀,凶狠的眼神示意他好好说话。
贺进讪讪地摸了下鼻子,接着说:“我当时刚想说抱歉,她直接给我瞪过来,妈啊,一个女的怎么这么凶。”
宋鴽易扭头看去,赵馥雅正苦恼地用笔轻轻戳额头,淡粉色的嘴唇撅起,眉峰紧靠,看似有难题绊住她了。
同时,似乎是发现凝视的目光,赵馥雅倏然转头,宋鴽易猛地回头面向贺进。
贺进迅速察觉宋鴽易眼中的一丝慌乱,于是贼眉鼠眼地八卦,“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啊?”
明明没有什么,宋鴽易却有种被抓包了的错觉,他故作不在意地耸肩,口是心非:“还好,漂亮女孩多的是。”
“切。”贺进不爽宋鴽易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我身边美女很多”的感觉。
宋鴽易又看了赵馥雅一眼,问:“你跟她熟吗?”
“怎么可能熟。”贺进的表情甚至略带嫌弃,他掏出书包的老人机,点开贪吃蛇游戏,语气漫不经心,“真搞不懂一个女孩子,干嘛天天一副欠她二百五的脸。”
“你才二百五。”宋鴽易笑骂贺进,想了几秒,不确定问:“她真那个性格?”
贺进抬头瞟刚刚宋鴽易轻松解决的数学题,低头继续玩贪吃蛇,分心道:“不熟怎么会知道,你才转学一周,等之后你就知道了。”
铃——
下课了。
但宋鴽易的思绪随着铃声越扬越远,没有继续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