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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高成蹊

    我乳名努努,母亲为平康长公主,表面我也算个公主。

    但其实我不是母亲所生。

    我的父亲高骥,为叛乱的太子,而母亲只是一个奴婢。

    不过这些除了家里人,没人再知道。

    所以表面上我还是那个身份尊贵的公主。

    母亲隐瞒得很好,直到我十六岁,她才告诉我真相。

    每年母亲都会带我去两座坟前上香,我只当做她心善。

    无人不知我母亲心善,也无人不敬重她。

    在我还不懂之前,曾问过母亲为何我无兄弟姐妹。在我十岁那年,伯母已育有五个孩子,而母亲这边迟迟没有动静。

    母亲告诉我,我不会再有兄弟姐妹。

    其实我也就是问一句而已,兄弟姐妹什么的,我也不在乎。

    母亲是我见过仪态最美的人,她大多数时候都很和气,穿着并不华美。

    她朴素到在我知道她是长公主时,我怀疑这个国家快要落幕,落幕到作为一位公主竟然浑身无一件配饰。

    后来无意中我随着荻花姑姑去库中才发现,母亲只是不喜欢那些东西。

    她常年用一根木簪挽着头发,木簪是父亲亲手做的。她畏冷,别人穿对襟衫一件的时候,她却要加一件半臂或者褙子。

    我刚入学那会儿,因府上没有孩童,母亲便问我要不要同其他孩子去学堂。

    为了热闹,我背上褡裢便出门上学。

    我大名叫高成蹊,母亲说蹊是路,我无论怎么走都会走出来的一条路。

    学里有个姑娘问过我,为什么名字取得如此男性化,我不知如何辩解,只好原封不动拿去问母亲。

    "字如何有性别?男孩儿可以叫娇娇妙妙,与人相处要先在意性别么?"

    母亲说完父亲紧接着续上,"放他娘的屁,你这名取得甚好!你娘当时翻遍书籍挑得这个,寓意为人真诚笃实,能感召人心。挑你刺儿那丫头名字说出来听听,让老爹和你的比一比。"

    "就是娇娇,陈家的。"

    我说完父母明显愣住,两人对视半天,随后母亲打着哈哈同我说道:"女孩儿叫娇娇也挺好,叠音多可爱。你乳名也是叠音,月姑姑和舒姑姑不也是?名字之间不该有鄙视链,你的挺好,她的也挺好。"

    我记在心里,第二日便同陈娇娇解释我名字含义,并告诉她,我不会鄙视她的名字,我被她莫名打了几下。

    母亲从不拘束我,在别人家姑娘学仪态和女红时,母亲还让我无拘无束的跑马。

    有一日我同棠姑姑从山里打了山鸡回家,正巧碰见一位大臣劝母亲,无非就是让她约束我的行为,让我做一个同母亲一样得体的女子。

    母亲点头答应,我忧虑反思几日,想到自己确实文不成武不就十分担忧。

    但母亲并无任何举动,我实在忍耐不住,便央求荻花姑姑帮我问一问。

    用饭时我提心吊胆,就怕母亲突然为难我。可她没有,用完饭后我自觉留下,等着她给我安排日后需要学的东西。

    母亲如同往日那样给我倒过茶才缓慢开口,"努努有想学的吗?女红,琴棋书画之类。"

    "并没有,我都不感兴趣。"

    我如实回答,低着头等着母亲发火。

    "那便不学,你就做你喜欢的吧。"

    母亲的回答出乎我意料,我不敢置信的抬头,压印住心里的激动,随后点头。

    到我十六岁,母亲依旧没拘着我学过什么,我每样东西都试过一些,但我发现我什么都不喜欢。

    在别人看来,我就是无所事事。

    可母亲告诉我,人不必为自己的无所事事感到愧疚。

    十六岁的时候母亲告诉我,我不是她所生。

    没有任何预兆,我知道身世后有些茫然,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在的父母。

    父亲告诉我,他也不是陈祖母所生。

    而同时我还有个徐祖母,城中也有一对祖父祖母,这可真是个混乱的家庭。

    因为心里一堆事,我骑马跑出母亲的管辖区。就如同母亲给我讲的话本一样,女子出门在外不可避免会碰见几个流氓。

    无所谓,看本小姐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谁都不许再烦我。

    我花光银钱,又没有一技之长,无奈之下我又骑着马原路返回。

    饥肠辘辘见到母亲,我等不及沐浴更衣,就那样浑身发臭,头发脏污的坐在母亲旁边用饭。

    真香,有饭吃可真好。

    母亲也没有责备我,也没有一句嫌弃,更没有如同别人父母那样说几句重话。我以为她会骂我几句,比如"这回还跑不跑了","知道厉害了吧"之类的一句都没出现。

    她只给我倒茶布菜,一边让人给我备消食的。

    我想通了,我只是知道了生母是谁,又不是我养母不要我了,有什么好纠结的。

    所以我继续混吃等死。

    同年年底,我们到达京城,母亲穿上华服带我入宫。

    我从没见过穿着如此隆重的母亲,往日她总是头发半散,一根簪子就完事。

    而今日她发冠,掩鬓一样不缺。面颊上也贴了珠翠面靥,耳环流苏缓慢摇晃着,发冠上的珠子也是。

    就连珠子摇晃的轨迹,仿佛也是她计算之中那般。

    我也被荻花姑姑捉起来,衣服发髻都如同母亲那样华贵端庄。

    我不喜欢这样,也不喜欢母亲那样。

    今日是她病好后第二天,可她还是像磨喝乐那样任由人在自己身上雕刻衣服,在脸上画出妆容,她被框住了。

    我突然明白母亲说得那些,处于某个位置的人,无论如何,都要装出样子来给外人看,这就叫规矩。

    那日我循规蹈矩,回到家后才问母亲,我的生母生父是怎样的人。

    母亲只挑了她们的好处来说,父亲身体不好,原不想要孩子。只是母亲心疼父亲没有血脉留下,便暗中把避子汤换了。

    父亲弥留之际,母亲告诉他自己有孕。父亲听后硬是抗住了,等我生下那日,父亲含笑而终。

    母亲殉情而死。

    而因为父亲身份的特殊,在母亲已有孕之时,养母便学着母亲的样子,用布包挂在腰上。在外人看来,那便是养母和母亲一同有孕。

    从一开始,我就必须成为养母的女儿。

    我从舒姑姑那里知道母亲为何不会有孕,她原本可以轻松过完那段日子,可她为了我,也依旧承受了近七个月的痛苦。

    我知道她的,走路多了也会累,所以她确实辛苦了。

    我想她身上缠着布包的日子,也如同是怀了我一次。

    原来她很早就已经开始准备爱我。

    十九岁时,因为没什么感情经验,我错把别人刻意营造出来的好感当成爱情。

    父母拉不回我,我以死相逼,二老无奈只得为我定下婚期,就在三年后。

    驸马在我与他定下婚期半年后就开始逐渐暴露本性,每次见面都央求我为他的某个亲戚讨个官职,我都应下。

    母亲给了他们不轻不重但能捞到油水的位置,前后一共七次。第八次母亲让驸马进府,狠狠训斥了一顿。

    驸马心里怨怼但不敢对母亲说什么,只好对我撒气,我心中委屈,但因为是自己选的人也不敢抱怨。

    不曾想驸马变本加厉,拿不到官位便要我给他银两。几次之后我再也拿不出银钱,他怒而对我说了很多重话,还动手推搡我。

    我实在爱他,虽那次以后决定闭门不见,但没过几日又期盼他来找我。

    他果真来了,先是言语安慰我,又保证不会有下次,而后他理直气壮把这一切坏情绪来源归咎于我母亲。

    他说如果母亲给他官位,他便不会不高兴,也不会言语怪罪我,更不会推搡我。

    我虽爱他,但更爱我母亲。从那日起,我便和他断绝往来。

    父亲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家在朝的官员被查出贪污。母亲官印一盖没收了他家族全部财产,打算把他们一家送出城区。

    但他们迟迟不肯出城,大喊冤枉,随后母亲让他家管事的人进府。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母亲发威,她隔着屏风接见。往日她从不设立屏风,后知后觉我明白过来,她连见一面那些人都嫌脏。

    "若你们乖乖出去还有命在,不听话本宫也不介意打杀几人。"

    母亲说完这话我便震在原地,这已经到了杀人的地步了吗?

    父亲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我没听清,他们谢恩后连滚带爬的跑了。

    好奇心驱使着我,父亲到底说了什么。趁母亲午睡,我拉过父亲问他。

    父亲扬起笑脸解释,"我说他们贪污的钱是用来给陛下买兵马粮草的,贪污这部分钱,按照国律诛九族。"

    "可拿着钱不是用来修路的吗?"我疑心是我记错了,又问,"他们管的不一直都是街道吗?"

    "我说那钱是用来干嘛的就是干嘛的,一句话的事儿。"父亲拍着我的脑袋,"你母亲十九岁能安排并做到的事儿,这辈子你都想不到。"

    我跟在父亲身边求了很久,他还是没告诉我母亲十九岁做了什么大事。

    算了,我还是继续混吃等死吧。

    第二年,我的一个哥哥来到城区,正式跟着母亲,与我一起接手城区管理。

    他刚及冠,是我伯伯高碣的二子,伯伯长子已经继位。二哥还在挑封地时,母亲一封信过去便把他给吸引过来。

    我不堪用,他也不算多聪明。但好在我们脾气相合,从不会为什么争吵,朝中官员也尽心尽力教导。

    就这样,我们俩跌跌撞撞管理着城区,虽与母亲相比欠缺许多,但好在没出过大错。

    这样便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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