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后来的几天,唐诗和宋词都有意躲着对方,幸好,也没有再发生尴尬的事情。

    五天的时间,山体滑坡造成的路面受损就被修缮好。

    唐诗无钱动身去别处,大早上迷迷蒙蒙起来吃早饭时,看到宋词推着行李离开,迷迷糊糊间她看到宋词对她打招呼,也许是他正在打电话不方便,只对她颔首,心想他还挺有修养的,两人这么大的过节还愿意给他打招呼,唐诗连忙微笑对他挥手。

    对面的宋词正点头回应着电话里的人,忽然看到那女流氓朝自己挥手,吓得走路踉跄。她干嘛?不会以为自己刚才在和她打招呼吧?真够自恋的。

    唐诗其实也想开启下一段旅程,只可惜,钱到用时方恨少,她是有心无力啊。她大学刚毕业,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找,平时更是没什么积蓄。逃婚匆忙,微信钱包的钱和现金所剩无几,银行卡也不敢刷。这时唐诗才真的体会到,没钱寸步难行。

    是不是要在这找个工作?

    唐诗被突然萌生的想法吓到,但也无可奈何。苦都吃了,总不能再灰溜溜地回去吧。

    中午吃饭时,唐诗看着微信钱包里为数不多的存款犯起了难。这些钱不够她在这里躺平,甚至连续房都成了问题。她咬咬牙续了最后一晚的房,想到上次还剩下的五十二块现金唐诗才觉得今天的午餐有了着落。

    回首人生前二十二年,“顺风顺水”一词就是为唐诗量身定做的。出生家境殷实,集团这些年来发展也从未掉过链子。唐父唐母一直富养女儿,吃穿用度从来都给予最好,精神层面也没有匮乏过。被当作掌上明珠呵护多年,这是唐诗第一次吃苦。

    她也曾怀疑过,父母怎会骗她回去订婚?难道是唐颂骗她?可这个猜测第二天就被推翻了。

    森宇和蓝悦两大集团商业联姻这么大的新闻,那些营销号怎么会放过这一消息。唐诗在心底安慰自己,也许真的是唐颂骗她,兴许第二天新闻就是庆贺堂姐唐佳芸和森宇宋家小儿子订婚的消息。

    可惜没有也许,第二天各大媒体就集体“通报”一则新闻,标题的缺德程度堪比港媒——

    【不孝子女双双逃婚,父亲化身假面笑脸】

    还配了几张双方父亲面露微笑握手的照片。以唐诗对唐建云多年了解,他一定是在强颜欢笑。

    不过半小时,宋、唐两家集体发声明表示:两家确实已经订婚,双方子女在国外交流没有露面。

    这一波挽尊可谓是非常生硬,但好在并没有在网络上发酵太久,应当是集团的公关把热搜撤了,股价没受什么影响。唐诗也没想到她这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夫竟然与她如此心有灵犀,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逃婚,她原本还对他残存那么一丝歉疚,现在也是荡然无存了。

    这里条件不似大城市,餐饮店相对简陋。唐诗大学时和室友也经常到一些小店吃饭,何况特殊情况,就算再想念高档餐厅的饭,此刻也只好入乡随俗。

    挑来挑去,唐诗点了碗酸汤米粉,原本还想再拿瓶饮料,只可惜囊中羞涩,她终是没舍得。

    唐诗吸溜着米粉为自己默哀,心里盘算着一会点开招聘网站看看,不知能不能找一份包吃住的工作。

    她的注意力顿时被斜前方的食客吸引。

    是一位烫着头发的阿姨,满面愁容地讲着电话,零零碎碎的言语唐诗只听了个大概。似是在说,什么销量不好,卖不出去。唐诗忽然有些恍惚,如果选择另一条路,她现在应该在岚悦旗下的温泉酒店泡温泉抑或是在水疗馆做spa。可这种看似轻松却被夺走某些自由的日子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唐诗确信,她走的这条路是当时情形下最好的选择,想到这,唐诗那点儿对过去生活的不舍瞬间消弭。

    她愿把这种为自己而活的行为称为——

    迟来的叛逆。

    “老板,结账!”

    唐诗摸了摸口袋,顿感大事不妙。她记得出门时把仅剩的五十二快现金全揣兜里了,唐诗翻来覆去地找也只找到两个钢镚。

    剩下的五十不见踪影。

    也不知是丢在哪里?

    老板膀大腰圆地在一旁等着她结账,唐诗还真有些怵。

    老板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两枚硬币贴心地说:“可以手机支付,有二维码。”

    这一定是她出生以来最窘迫的一次,噢不,仅次于前几天在浴室的事情。唐诗欲哭无泪,双唇翕动,一时间说不出话。

    空气在这一刻静地好似要结冰,唐诗嗫嚅:“能...能打工抵债吗?”

    “什么?你该不会要赊账吧。”

    他的声调瞬间抬高,使原本还算嘈杂的店内变得安静。唐诗的头越埋越低,此刻的眼眶竟有些泛红。

    想不到她竟会捉襟见肘如此,连十块钱都掏不出来。周围越来越安静,唐诗只觉得窘迫,眼里氤氲出水汽。

    “我帮她付吧。”

    是她,刚才打电话的阿姨。

    对于唐诗来说,雪中送炭总是好过如虎添翼,此刻这位阿姨仅用十元人民币就成了唐诗的天降救星。唐诗注视着阿姨露出真诚并感激的眼神:“阿姨,我不是吃霸王餐的,我的钱丢了,所以......”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放心,这十块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阿姨怎会不懂,对唐诗和蔼地笑笑:“没关系,我明白,这辈子谁不会遇到点难处?”

    唐诗感激十分,给阿姨鞠了一躬,标准的九十度。阿姨被逗乐:“小姑娘,不用客气。”

    想到刚才阿姨打电话的内容,唐诗开口:“阿姨,我听你刚才打电话是在发愁什么事吗?也许我能帮上忙。”

    人面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时开始总略显拘谨,直至两人执手相谈,唐诗才明白她的烦恼。

    这位阿姨姓杨,目前在芸村和丈夫经营柿园。这几年生意一直走下坡路,现在到了收成的时间,杨姨难免发愁。唐诗灵光一闪,跃跃欲试地开口:“我能帮你卖出去。”

    不知是恻隐之心还是缘分使然,杨姨竟真的给唐诗在柿园安排了个工作,管理线上运营。

    唐诗久违地回复了几条信息。她告诉唐颂和自己的好友秦沐沐不用担心,她线下已经安顿好自己了。两人不约而同地给她转了些私房钱,其间唐颂问过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其实唐诗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以来秉持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原则,根本没有指定过确切的计划,思忖良久,唐诗回复——

    【再说吧。】

    有了他们的经济支持,唐诗顺利地在芸村租了间房子,金秋九月,未曾铺上沥青的黄泥路在一场秋雨的冲刷下变得格外泥泞。

    唐诗终于来到芸村,她搬着行李来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拉着行李箱转身时,唐诗又看到那个熟悉的人。那耳红的感觉又来了...

    宋词穿着黑色薄款卫衣外套,双手插进衣兜,有些疑惑,怎么哪都能碰见这个女流氓?她不会跟踪自己吧?

    于是他问唐诗:“你怎么在这里?”

    “我住这里...”唐诗回答,没打算再和他寒暄就拉着箱子进了单元门洞。

    又想起两人之间的尴尬往事,宋词直接将门拍上,留唐诗一个人在门外罚站,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这里没有电梯,唐诗哼哧哼哧搬着行李箱跑上跑下时,宋词见状问道:“你住几楼?”

    见他一副想要帮自己搬行李的样子,唐诗也没客气:“二楼。”

    听见她的回答,宋词有些绷不住。良久,他“嗯”了一声。

    没有听到预想的回答,唐诗不禁:“啊?”

    “啊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帮你般?”宋词揶揄道。

    唐诗一个白眼翻上天,谁稀得让你搬?她冷哼一声:“你想得还真多。”

    “可以啊,大力士。”宋词站在门洞口看着唐诗一次次把行李搬上楼,原本他想,如果唐诗搬不了喊他帮忙的话他可以考虑大发慈悲地搭把手,可这来回几趟也没见她喊累。

    两人一起上楼,宋词:“以后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

    很平淡的一句话,唐诗却觉得宋词的语气有些可怖。

    这栋楼也不算新,一共四层楼一梯两户。

    所以宋词的意思是——

    他住自己隔壁!

    想起两人种种尴尬,唐诗现在只想以头抢地然后仰天长啸,问问老天为何如此待她!

    比唐诗更加崩溃的是宋词,他觉得碰到这个女流氓准没什么好事,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血雨腥风呢。

    两人都深吸一口气,唐诗开口:“多多关照,那我就先进去了。”

    听着锁芯转动的声音,宋词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家。

    唐诗明天正式上班,此刻闲来无事就在村子里闲逛。了解到芸村盛产农产品,但是销量却不尽人意。这个时节柿子如果销量依旧不佳,老百姓又要头疼了。

    在芸村转了一个多小时,唐诗跟村头阿姨聊了两句,阿姨说的方言,她只听出了大概。

    阿姨操着一口不甚地道的普通话,对着唐诗笑眯眯说:“姑娘是来旅游的吗?我们这儿别的不多,就数山水多。”

    “不是,我来工作的。”

    阿姨疑惑从来都是这里的人外出工作,从来没见过外地人来这里工作的。

    ……

    乌云已去,芸村的太阳悄然在树荫旁留下一片暗,小镇显得静谧又安宁。

    “这个作品对方给了不错的价格,你考虑卖吗?”电话对面的人正苦口婆心的劝说宋词。

    言中所指乃是宋词去年完成的葫芦烙画,名为《团圆》。

    原本葫芦烙画这种工艺品鲜少有人会出高价买,他也并不排斥卖掉自己的作品,只是那个买主家暴行径恶劣,如果把名为《团圆》的作品卖给他那无疑是一个笑话。

    “不卖。”

    宋词的出租屋有些空旷,除了家具外根本没什么装饰。雨已经停了,木窗被他推开,他坐在沙发上一手撸猫,一手把手机放在耳边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

    棕色实木桌子摆放着零零星星几个葫芦,葫芦上的画面零乱,似是在体现作画人的心境。

    另一头人还喋喋不休,催促着宋词回去:“你这逃婚的骚操作可真是把我看呆了,我看这风头也过去了,还不打算回来?”

    宋词还是那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他没有答应回去,敷衍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两天后,她和柿园的大叔讨论怎么解决销量问题。

    柿园的销量与发展途径是最令人忧心的事,唐诗与王叔就这个问题讨论得如火如荼,口干舌燥时又瞥见那个令她尴尬的身影。

    两人见到彼此都有些尴尬,谁也不愿做那个率先开口的人,王叔没注意到两人间已经结冰的气氛,依然侃侃而谈:“宋词,跟你一样也是大城市来的。特别精神的一个小伙子。”

    画风突变的让人毫无招架能力,唐诗一时梗住,忍不住去想,这人是来干嘛的?他不会也在这工作吧?

    下一秒就有了答案,宋词把手中的钥匙递给王叔:“王叔,阿姨让我送来的。”目不斜视,看样子是把唐诗当空气,真让人不爽。

    接过钥匙,王叔笑意盈盈:“这是唐诗,来芸村助农工作的,非常好的小姑娘。”

    对于王叔的介绍唐诗和宋词对视笑了笑就算打招呼了。

    只是现在的情景让人莫名觉得有点像相亲,尤其还是和自己有点小过节的人,唐诗有那么一丝丝尴尬。王叔又开口问:“你们一个叫唐诗一个叫宋词,还真是有缘分啊?”

    唐诗在心里冷笑,哪门子缘分?孽缘吧。脚趾却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唐诗摇摇头说没有,似要完成一个“大工程”。

    更像了。

    看到王叔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他下一秒就要开口讲述该如何正确挑选另一半了。

    果不其然,王叔拍了拍宋词的肩却是对唐诗说道:“找对象就得找小宋这样的男人,长得俊还有担当......”

    无端地,两人似乎又想起先前在民宿浴室的往事,此刻都有些局促,唐诗的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王叔还欲往下说些什么,就被唐诗打断了。

    “我还年轻呢,现在就好好工作先不讲谈恋爱的事。”

    王叔点点头,“你们年轻人主意多,都以事业为主。”接着又问他们多大岁数。

    唐诗二十二岁,宋词比她大一岁。

    宋词在此时跟王叔说:“杏仁一个人在家,我就先回去了。”又看向唐诗:“再见。”就匆匆离去。

    “杏仁?”唐诗还在疑惑这难道是一个人的小名?王叔给出了答案——

    “是他养的小猫,他这也算是猫奴吧。”

    唐诗笑了笑,心想王叔还挺时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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