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戏

    宋晚烟背风站着同陈且越寒暄,似是在努力保持头脑分明,可惜力不从心,言语间还是有些颠倒混乱。

    “啪嗒”一声轻响打断两人客套,宋晚烟与陈且越同时向声音来源看去。

    裴钰时旁若无人地低眸吸了口烟,飘渺的烟雾流出丝缕痕迹又转瞬即逝,懒洋洋垂手掸掉烟灰。

    那串方才被她和穆酥宁调侃过的手串受重力坠下,卡在尺骨茎突处,险险停住。

    隐约有烟草味乘风而来,宋晚烟目光下意识落在那只夹烟的手。

    陈且越看他一眼,回头冲宋晚烟歉意笑笑:“看我。你喝了酒怎么回?”

    宋晚烟顺势收回视线,指节轻顶眉心,略显为难:“开车来之前没想太多,我稍等一会儿让司机过来吧。”

    “大半夜麻烦他干嘛,”陈且越不在意地摆手,“我也喝酒了,这样,让钰时送你回去。”

    邀请者随心所欲,全然没察觉自己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宋晚烟难得生出一丝恍惚,瞳中飞快掠过淡淡狐疑。

    那句话就是从他口中说出,从此但凡有点儿人脉关系的都知道了裴二少的忌讳,有眼色地不让大小明星靠近碍眼。

    怎么如今……

    倘若换做宁宁,是万万不会把她厌恶的东西往她身边推的。

    虽没有表现出的八分醉意,但到底喝了不少酒,头脑不甚清明。

    宋晚烟试图揣摩其中用意,小心拒绝:“还是不麻烦了,我——”

    “可以啊。”

    这是今晚她听到他说的第二句话。

    如出一辙的懒散腔调,经烟草浸泡后染上一丝哑,沉淀着颗粒感,随意,自若。

    这回浸染的醉意当真散去几分,宋晚烟蓦地瞪大眸子。

    烟卷灼到尽头,两指放松,跌落在刚下过雨的地面上,转瞬失了威势。

    靴尖漫不经心踩住烟头轻碾两下,火星彻底萎靡。

    裴钰时撩起眼皮。

    女孩子大约是惊吓住,也或许酒喝得多,站立有些不稳,战战兢兢看过来。

    与陈且越交谈时表示礼貌,用于遮挡的墨镜口罩都收了起来,只有下巴尖藏进轻薄的围巾。

    浅褐色双瞳蒙上一层水雾,湿漉漉的,似是被那个不长眼的欺负了一般,任谁被这样一双眼睛凝望,大概都会忍不住心软。

    还是二十三岁的年纪,实在年轻,模样看着有几分可怜,此时软着声线期期艾艾:“太、太麻烦您了……”

    裴钰时长眉微扬,唇线挑起一抹弧度,慢悠悠上前,抬手,掌心向上:“钥匙。”

    好巧不巧,又是那只戴了手串的手。

    宋晚烟噤声。

    随着距离逼近,属于男性冷硬的气息愈发清晰,丝丝缕缕伽南香夹杂着烟草味侵占宋晚烟的呼吸。

    ……她现在真的不想再看见这个手串了。

    清艳的面庞又显露出怂意,乖乖摸出钥匙放在手心。

    收手时不慎,柔嫩指腹与因拍戏而留长的指甲蹭过皮肉,余下一阵酥麻。

    女孩子似是并没有注意,自顾自低头,将脸埋进围巾。

    裴钰时眉骨轻抬,似笑非笑睨她一眼,率先走下台阶。

    宋晚烟抿唇,转头看向陈且越:“陈先生,那我先走了。”

    陈且越笑呵呵抬了抬下巴:“大半夜的,女孩子家睡眠重要,以后有机会再聚。”

    宋晚烟微顿,礼貌笑着冲他颔首,回身追上前方颀挺的身影。

    小步跟在男人后头,宋晚烟暗自憋了下腔调,欲要上前指给他自己车放的位置。

    没等到心中所想付诸行动,裴钰时随意按了下钥匙,不远处停着的迈巴赫发出开锁的轻响。

    宋晚烟两颊微鼓,泄了气,悻悻跟上去。

    裴钰时拉开车门坐进去,熟练自然,仿若雄狮踏入自己的领地。

    对比映衬下,宋晚烟倒是变主为客,犹豫片刻,还是依循正常的社交礼仪,打开副驾门。

    这回不用他询问,宋晚烟主动报上宋家住址,倾身将车载空调旋到适宜温度,纤白指尖落在电子屏上,试探抬眼,声音清润柔和:“要放个音乐听么?”

    裴钰时抬手解开颈喉处的风衣扣子,扯过身侧的安全带扣好。

    封闭空间内,两人距离转瞬被拉近,近到宋晚烟能清楚看见男人黑色薄衫的细密纹路,拨开纽扣时骨节分明修长的冷白手指,以及那串颜色低调含蓄却莫名扎眼的珠子。

    独属于奇楠清凉奇诡的香气此时异常分明,穿透鼻腔咽喉,侵袭入肺腑。

    裴钰时平淡侧眸,天生艳绝的桃花眼似是时刻带笑,若是探究便无异深入迷雾,沉进无底的漩涡。

    “宋小姐,”他突然开口,不慌不忙地咬字,低磁缱绻,尾音似被吊上带刺的钩子,“刚才看你就有些醉了。”

    “……嗯?”宋晚烟不明所以,茫然发出一声微弱的鼻音。

    “要不睡会儿?音乐影响休息。”

    宋晚烟眨眨眼,小声“哦”了一声,乖乖缩回手往后靠。

    车子打了个弯,平稳驶出去。

    只是眼睛听话闭上了,脑海中思绪却乱成一团。

    喝酒时她大致翻了下裴钰时那些前女友的资料,印象里大多都是乖巧的、温柔可人的。

    于是偶然碰上能与他产生交集的机会,便本能地转换出这副姿态。

    可惜时间匆忙,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

    现在看来,反响应该还不错?

    宋晚烟心里没底,面向车窗闭着眼睛,没一会儿注意力又飘到身侧存在感极高的人。

    裴钰时这样的存在,按理讲出门有司机接送,行程有特助负责,到哪都前呼后拥,车技却意外的娴熟。

    不过……他开她的车送她,那他怎么来的瑰色,到时候又怎么走?

    一个个念头接连往外冒,宋晚烟本以为自己第一次面对这样难搞的目标,又是天崩开局,应该会神经绷紧清醒异常,谁想还是低估了酒精的威力,在平稳路途上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迷迷糊糊醒来,熟悉的家宅大门就在前方不远处。

    宋晚烟一激灵,倏然坐直身子。

    沉沉淡淡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恍惚间似是还卷着一丝笑意。

    “醒了?”

    宋晚烟意识回笼,方回想起自己当前的处境,下意识拗了拗乖巧软糯的腔调,回头:“裴先生——”

    “啧。”裴钰时臂肘搭在窗侧撑着额,右手有一搭没一搭拨弄着打火机,似笑非笑地看她,倦懒的嗓音含着点儿哑,慢条斯理。

    “我还是喜欢骄横点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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