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我

    陆蓁蓁虽然口中嘟嘟囔囔,朝宁星萝的背影翻着白眼,但心中也是知晓这大妖不一般,她环顾四周,忍住吐槽,乖乖席地而坐,盘膝凝神调息。

    宁星萝带着傅观辞,来到了兰若所说的那间屋子门口。

    这屋子带着个小院儿,还是兰若的风格,金碧辉煌,门框房檐都是金灿灿的。

    傅观辞看向赖在他身后的宁星萝,“为何是我?这里面……有什么?”

    宁星萝抬头看他,想了想,正要开口,却又听他补了一句,“不许诓骗我。”

    她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你去看看?”

    傅观辞迟疑片刻,还是走上前,将金框的房门推开了一条缝。

    这一眼,他便明白了。

    “我记得……你怕虫子?”

    宁星萝眼神带着惊恐,看着他,点点头,“扑棱蛾子?”

    她果然没猜错!克服恐惧?疯妖能知道她怕什么?那还不就是扑棱蛾子?

    傅观辞没回答,又问她,“你怕……多?还是……怕大?”

    闻言,宁星萝脚下踉跄着后退。

    多?大?哪个她都不想看到行不行?

    “非进去不可?”他手中灵光凝聚指尖,朝屋子里飞出一道术法。

    “这花妖厉害的很,我打不过她……不对,我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宁星萝垂头丧气,忽而抬头,“要不……趁她现在不在……我们逃吧!”

    傅观辞摇头,“逃不了,且不说有这结界在,此花妖功法诡谲,神出鬼没,我们都不是对手,就是唐姑娘,即便她是鬼灵,我们也不能弃而不管。再者……这鄞城百姓似乎都中了妖术,我们怎能视而不见?”

    “你还管他们?那我怎么办?你说的……要陪我找肉身……如今被困在这儿,有没有命都难说……灵体没了,那肉身就是枯骨一堆,屁用没有!”

    “花妖为何要你……与我一起,进这屋子,待七个时辰?”

    “谁知道她?逼我拜师不说,之前还搞了个拜师考验,让我在那金池里捞鱼……得亏我机智化解,后来以为没事了,又说什么第一课就是教我克服恐惧……”她垂下头偷瞧他,有些心虚,掐头去尾道,“后来……为了救你们……她就要你,和我一起进去……”

    傅观辞没吭声,透过门缝又看了一眼屋内情况,而后朝宁星萝走去,边走边撕扯着衣摆,撕下一条长布条。

    宁星萝看着他递过来的长布条,一脸不解。

    傅观辞朝她笑笑,“相南山庙檐之上,你曾护过我一次,今日,有我在,你放心。”说罢,他略有迟疑,接着,走到她身后,用长布条蒙住了她的眼睛,系在了她脑后,遮住了她的视线。

    “你……”

    她何止护他一次……

    “信我。”

    宁星萝将信将疑地点头。

    小仙长的人品她自然是相信的,但是脑子……她不太信……

    傅观辞伸手,隔着她的长袖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手臂上,带着她朝屋子里走去,“小心,你脚下共六级台阶……现在是第一级……”

    在傅观辞的指引下,蒙着眼的宁星萝心怀忐忑地走进了屋子里,方一踏过门槛,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看来这屋子被施了术,不满七个时辰,便出不去。”傅观辞的声音传来。

    “进来了吗?”宁星萝紧张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实话告诉我,这里的……是大……还是多?”

    “是幻象,不管是大还是多,都是假的,你放心。”

    放心?怎么放心……

    傅观辞引着她坐在了软垫上,然后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你是如何遇到花妖的?又是怎么会成了她弟子的?”

    “那时我在天上查探,闻到妖气附着在结界屏障上,循着味儿找到山里,就遇到她了,知道她是正主,想学个破结界之法,然后顺带打听一下美人兄长的事……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宁星萝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她一向鼻子灵,正上下左右地闻着,“它们在哪?我怎么闻不到?在上面?”

    “是幻象,你自然闻不到。”

    “那我……”宁星萝伸手想摘掉遮眼布,却被傅观辞拦住了。

    傅观辞坐近了些,在她身旁护着,倒叫她安心不少。

    七个时辰……这要怎么熬啊……

    “你们呢?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我们……发现你许久不归,便去找你,你踪迹全无,我们猜测你应该是进来了,于是我们就……想办法破了结界,进来找你。”

    宁星萝听他说话难得的磕巴,想到了兰若说的关于他的事,开口问道:

    “你……吃的药丸是什么?”

    “药丸?是……小师姐随身的灵药……我之前受伤,加之失血——”

    宁星萝打断了他,“骗人你可没我行……”她顿了顿,又道,“你被换过血?”

    傅观辞闻言一愣,半天没开口。

    “不想说就算了。”

    “是。”他的声音传来,宁星萝看不见,但却感觉到,他似乎有些颤抖。

    只听他稳了稳气息,接着道:

    “我与你说过,我幼时犯过大错,连累了整个神极山,所以受到了惩罚。”

    “惩罚?”

    宁星萝不解,换血是惩罚?还是说他这一身伤疤是惩罚?

    “我原本……并不是废物。”他的语气带着克制,“我生来身负灵血,是神极山首师:景止仙尊的唯一徒弟,但因那错事,仙尊收了我的灵血,即你所谓的换血,而后,长老们予我鞭笞之刑,数月后,我便成了寻常弟子,即你今日所见。”

    宁星萝听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脑中回忆起初见时同门嘲讽,以及云月客栈所见他一身伤痕,不免咋舌。

    “所以你才成了废物?你那些同门才对你那样?到底是什么错?换了血还要鞭笞成这副模样……”

    “都过去了,眼下要紧的,还是找到唐姑娘的兄长,然后离开这里。据你所知,这花妖是否识得唐公子?”

    “还没来得及打听,你们就来了。”宁星萝叹了口气,“我可以摘下来吗?既然是幻象,我可以当看不到的。”

    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属实不怎么样,特别是,她还知道这屋子里有她害怕的东西……

    “你为什么怕虫子?像你这样的姑娘,长在深山里,应该早已见惯了。”傅观辞再次按下她蠢蠢欲动的手。

    “没有女孩子不怕虫的吧……”宁星萝说着,又朝傅观辞靠了靠。

    “我从未见小师姐怕过,且未曾见神极山的女弟子惧怕。”

    “你也说了,你只是没看见!她们怕也假装不怕呗!你们仙门中人本来就假的很……”

    张口闭口小师姐……

    “喂,呆子!你和陆蓁蓁的婚约不能退吗?她又不喜欢你。”

    傅观辞并不生气,笑了笑道,“星萝姑娘有所不知,幼时家中与小师姐家族立下我和她的婚约,当年我修行之路几近断绝,成了……你所谓的……废物,她家族并未因此而毁约,还曾书信与我兄长宽慰安抚,故而,我虽心知配不上小师姐,但断没有悔婚之理。”

    “明白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等等!什么我所谓的废物?明明是你小师姐说的!”

    “星萝姑娘不必介意,叫我什么都行的。”

    “这点我俩倒是志同道合,旁人爱叫什么叫什么,虚名而已嘛……你也别姑娘姑娘的了,都是自己人了,你就叫我星萝吧!”宁星萝此刻对这房间的惧意减轻了许多,接着八卦道,“那你喜欢她吗?多喜欢?”

    “星萝姑娘,女子不该轻言旁人倾慕爱恋之事。”

    “女子不该?凭什么女子不该?我就言,我不仅轻言,我还要重言!傅观辞!你喜欢陆蓁蓁吗?陆蓁蓁知道你喜欢她吗?你有多喜欢她?你是因为婚约才喜欢她?还是因为她又蠢笨又蛮横才喜欢她?你们什么时候成亲?什么时候——”

    宁星萝声音越来越大,傅观辞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止了她的话头,又反应过来自己行为不妥,立时松开。

    “你别喊了,是我说的不对,修行之人不谈倾慕之事,不过是家族婚约,何谈喜欢?你也一样,若想得大道,成尊成神,那便该舍弃小爱,心怀苍生……”

    又来了……

    宁星萝不耐烦地伸手扯掉了遮眼布,“你有没有事儿啊?这种时候跟我扯这些——”

    忽然,她只觉头皮发麻,余光所见之物叫她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一只身形巨大的飞蛾正瞪着它那两只硕大凸起的黑色复眼,好像在看着宁星萝。它那带着口器的体干,还有比人还粗的五对腹足上,全是细密鳞片。飞蛾巨大的身躯几乎占满整间屋子,身上附着的粉沫簌簌抖落……

    更要命的是……满地的蠋形幼虫,大约是这大飞蛾的宝宝,正吐丝结网……

    大……多……

    傅观辞起身,担忧地看着她。

    宁星萝已经不敢细看这房中。

    “假的假的假的……都是幻象都是幻象都是幻象……”

    她口中反复念叨,整个人此刻已经挂在了傅观辞身上,完全缩在了他怀里,双眼紧闭。

    “你,你……你先下来……我把你眼睛蒙上就没事了……”傅观辞结结巴巴,手足无措。

    “不行不行,没用了已经,要不你把我打晕吧?求你了,把我弄晕!快!”宁星萝的声音在颤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感觉四肢僵硬,全身发麻。

    “我……”

    “小萝卜!怎么样啦?”兰若的声音忽然传来,在屋子里回荡。

    宁星萝如遇救星,但仍不敢动,“师父!我坚持不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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