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沈策听到了萧蕴龄轻轻的一声叹息,自从萧敛竹中箭,她便神思不属,此时更是无声流泪。

    “心疼了?”他问。

    萧蕴龄摇摇头,她虚弱地靠在沈策身上,脖子上的窒息感仍在,她只是心中有些难过,但也说不上来自己在难过什么。

    萧敛竹无法再左右她,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很开心,此时只剩下疲倦。

    曾经他们也是亲近的兄妹,曾经她也将他视为未来依靠。

    “沈将军,我有些冷。”她轻声细语道。

    厚重的披风将她盖住,萧蕴龄被裹在其中,而后晕晕沉沉地被带着回府。

    -

    澄心在幽宁院外看着高大的男子抱着五小姐过来,她已经睡着了,被抱在沈策臂弯中,从玄色披风中露出一只粉色绣鞋,引人浮想联翩。

    “交给我吧。”澄心小声道。

    萧蕴龄听到她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她被沈策放下,澄心扶着她。

    男子的身影隐于浓稠的夜色中,萧蕴龄目送他远去,转头见澄心一脸出神。

    见五小姐看过来,澄心心虚地避开她的打量。

    “五小姐,沈将军与你真的没有可能吗?”澄心喃喃道,心中很是惋惜。

    萧蕴龄叹息道:“他是天上的鸿雁,我与他相隔太远。”

    “可他看着对你很不同。”澄心继续道,希望激起她的信心。

    “是吗?”她反问一句,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王霓早早歇下,萧蕴龄回来得十分顺利,没有人知道她这天经历了多么惊心动魄的险境,她躺在床上,很快坠入梦乡。

    澄心收起萧蕴龄放在一旁的披风,她爱惜地抚摸着名贵的布料,内里柔软的皮毛让她放在里面的手掌快速温暖起来。

    这样的好物件,她可没在五小姐屋里见过,只能是沈将军的。

    她回到自己屋内,幽宁院的下人,除了李嬷嬷和她,剩下几个年少的洒扫丫鬟,此时她们都已经睡下。

    澄心在床前披着那件被她偷偷拿来的披风,她新奇地来回走动,借着盆中的清水看着自己的身影。

    过于宽大,但她仍然觉得自己看着体面了许多。

    她摸着手上冻疮,提着拖地的披风走到自己爬到床上,手掌在枕头下来回摸索,响起的动静让隔壁床的丫鬟呓语着翻了个身,澄心待她安静后才将枕下的物什拿出来。

    是一张黄纸包裹的药粉。

    那日六小姐萧蕴意递给她,令她倒在五小姐的吃食中,促成五小姐和王万利的事情。

    澄心不明白萧蕴意为何要在五小姐成亲前设计她与王万利,他们是未婚夫妻,这种事早晚会发生,她的行为显得多此一举。

    但五小姐和沈将军不是,如果他们能发生一些关系,便有多一重在一起可能。

    澄心看得分明,沈将军看向五小姐的眼神并不清白,她为五小姐的怯懦感到烦闷,为何五小姐不冒险一次,成功了她嫁入侯府,即使不成功,她还能嫁给那商人。

    既然五小姐不敢,那便推她一把,事成之后五小姐会感激她的。

    -

    次日,萧蕴龄于房中整理嫁妆,王妃因她搅黄了女儿的婚事不愿为她准备嫁妆,因而她的陪嫁显得寒酸,一些是她从前的积累,一些是四姐萧令涵私底下塞给她的。

    她脖子上围着毛茸茸的围脖,遮掩淤青的勒痕。醒来她便感觉头有些重,应该是着凉了,因而见她穿戴得较他人暖和,王霓不觉得奇怪。

    房门被推开,上边的囍字崭新,随阳光一道令人晃眼。

    澄心一脸不满地走进来,“六小姐邀您见面。”

    “她来了?”萧蕴龄讶异问道。

    “她邀您去她院子外的花园。”澄心说着压低声音:“不知为何,今早王爷大发雷霆,将徐姨娘关在佛堂里,那佛堂都荒废好多年了,也不让六小姐出府了,她现在行事低调得很。”

    此事萧蕴龄今早葱王霓口中知晓,多年宿敌落败,王霓兴奋地见人就说,此时她还在房中自言自语,咒骂徐姨娘曾经与她争宠,现在下场比她还差劲。

    看来是父亲知道萧敛竹的真实身世了,徐姨娘不是萧敛竹的生母,她曾在宫中当宫女,因美貌被誉王在宫宴上看中,是他向先帝讨要来的。

    萧敛竹是徐姨娘在宫中好友被帝王临幸后生下的孩子。

    那时前朝皇子的矛盾逐渐摆在明面上,帝王不满成年儿子对权力的觊觎,在帝王权术与兄弟斗争中,几乎没有皇子全身而退。

    前朝的波谲云诡带来后宫的腥风血雨。

    这样的混乱中,籍籍无名的宫女诞下的皇子,最容易成为他们的棋子,牺牲在对皇位的角逐中。

    她将儿子托付给随誉王留在京城的徐姨娘,希望能保全儿子的性命。

    誉王的后院是后宫的缩影,留在永州的誉王妃和郑侧妃不是容人的性子,那时的徐姨娘需要一个儿子巩固地位。

    因此萧敛竹成了誉王的三儿子,成了誉王唯一健康活到成年的儿子。

    萧蕴龄不想见萧蕴意,她继续忙碌手上的事,让澄心去拒绝。

    一刻钟后,澄心匆匆推开房门,“六小姐在幽宁院外了,她说如果你不见她,她就砸了我们的门。”

    萧蕴意才学不会低调。

    -

    萧蕴意站住树荫下,她面色难看,眼下是熬出的青黑。

    萧蕴意向来看不起幽宁院,这还是她第一次站在院子外等候萧蕴龄。她没有哥哥的任何消息,她别无他法。

    见萧蕴龄出来,她上前质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萧蕴龄,带着瘆人的执拗。

    萧蕴龄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她否认道:“不知道。”

    “不可能!他肯定和你说过什么。”

    “我要嫁人了,他能和我说什么。”萧蕴龄语气平淡,脖子上的痛意随着说话而深入皮肉,“你不必在我这浪费时间,我对他没有那么重要。”

    相比萧蕴意,萧蕴龄显得冷静许多,这种平静在萧蕴意眼中是冷血,这才是萧蕴龄的真面目,一厢情愿的哥哥真是可笑。

    萧蕴意眼中情绪癫狂,双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她指着萧蕴龄,恨不得让她下地狱,“现在哥哥失踪,父亲怀疑我的血统不纯,姨娘也被关起来,一切都是因为你!”

    她从小就在姨娘的隐晦言语中知道哥哥的身世高贵,他是她的堂哥,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帝王亲子,他有光明灿烂的前途。

    而她作为哥哥一起长大的女子,她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可那属于她的宝座,因为萧蕴龄而离她渐远。

    父亲突然知道哥哥的身世,整件事看似与萧蕴龄毫无联系,但萧蕴意直觉是她的缘故,哥哥的每一次失控总和她有关,她是哥哥的最大阻碍,她就不应该活着。

    萧蕴龄声音泠泠地提醒她:“我劝你不要疯了,总做些不自知的梦。”

    澄心警惕地盯着她,六小姐看着不太正常,见六小姐看过来的一眼,澄心不自在地退了一步,她的眼神实在可怕。

    萧蕴意的目光在澄心脸上停留,这个不忠心的下人。

    她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片刻后,她恢复了从容的模样,一字一句道:“我不会放过你。”

    只要哥哥还在,她的希望便在,哥哥不能不管她的,姨娘对他那么大的恩情,他一辈子都还不完,这是他欠她们的。

    她步履平稳地离开,

    -

    见到萧蕴意,澄心意识到她应该尽快行动了。大后天是五小姐出嫁的日子,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幽宁院早已挂上了喜庆的红绸,泛白陈旧的灯笼换成了鲜艳的红色,目光所及之处,贴满了囍字。

    “五小姐,这件披风应该还给沈将军吧?”澄心抱着折叠整齐的披风过来,提议道。

    萧蕴龄差点忘了它,她吩咐道:“你拿去给吴百山就好。”

    她的指尖在算盘上拨动,算珠碰撞出清脆声响。她不喜欢商人的身份,但算账这些事做起来却得心应手,王万利便把家中的一部分账本交给她,让她提前了解王家情况。

    澄心踌躇地在她面前站定,她低声道:“我害怕沈将军,不敢一个人去。”

    萧蕴龄温柔笑道:“你去还披风,不会碰上他的。”

    他空闲的时候,像沉睡的猛虎,慵懒不理人。

    “万一碰上呢?”澄心不死心,她拉着萧蕴龄的手,阻止她继续算那些捞什子账本,“小姐陪我去一趟吧,就当出门走走。”

    那双清湛的杏眼落在澄心脸上,她讨好地笑着,萧蕴龄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时间仿佛停滞,澄心的手心出了汗,一片粘腻。

    有那么瞬间,澄心以为五小姐看穿了她的用意,但她又立即否认,五小姐向来单纯不设防,她不可能知道。

    萧蕴龄移开目光,她将算好的数字标记在一旁的纸上,毛笔放下的声音让澄心回了神,她见五小姐站起身并疑惑地问道:“走吗?”

    澄心心中激动,她顺手将一旁的瓷碗端过来,黝黑的药在其中泛起涟漪,她最近不是落水便是吹冷风,这是治疗她风寒的药。

    “五小姐,先喝药吧,回来该凉了。”她的手指在身后紧张颤抖,在她的注视下,五小姐毫无防备地将它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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