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女子的长发柔顺,和她的性格一般乖巧,自肩膀流淌于背上,几缕落在他的玄色衣袍上。

    但此时萧蕴龄无暇顾及这些细节。

    接近午时,温热的阳光从菱花格照入,过于明亮了,让她的窘迫无所遁形。

    她怎么还在哭。

    沈策想自己的耐心果然有限,他可以接受萧蕴龄短暂在他身边哭诉,但不意味着他愿意一直迁就她。就像主人可以忍受狸奴一时的淘气,但那只是闲暇时的消遣。

    “起来了。”他推了推萧蕴龄的肩膀。

    “我起不来。”女子娇柔的声音中满是尴尬,沉闷闷地传出。

    沈策以为她双腿久坐麻痹,手掌托住她的手臂便要将她从地上拉起。

    察觉沈策的动作,萧蕴龄下意识躲避,她的双手紧紧拉住沈策的手掌,他的手掌比她温暖许多。

    沈策皱眉看着萧蕴龄的抗拒,挣扎之中她的落了发尾更多在他身上,与他还带着湿意的发丝缠绕。

    从前王妃给自己的女儿请过宫中的嬷嬷教导礼仪,誉王让其他女儿跟着一起学。

    昔日她即使头顶着瓷碗依旧步履生莲,萧蕴龄的行为举止从未出错,哪怕她方才是跪在地上,她也不会腿麻。

    她只是……

    “我衣服散开了。”声音不自觉带上哭腔,她甚至能感受到沈策衣袍上红色丝线绣成的波纹针脚细密,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若即若离。

    声音落下,室内陷入沉寂。

    “我先出去。”几息之后,沈策出声道。

    “好。”她松开他的手,低头不敢看他。

    头皮被拉扯的疼痛倏忽传来,萧蕴龄顺着力道倾斜,他起身的动作有些着急,因而萧蕴龄被他带着撑起上半身,又因为头上的痛意向他靠近。

    女子身上的香气包围着他,沈策被她压着坐回圈椅,宽大的手掌落在她的身上,握着她因倒下为不断扭动的腰肢。

    “我的头发。”声音从他怀中发出,萧蕴龄不可避免地感到气恼,究竟恼怒什么却寻不到源头。

    “和我的腰带缠绕在一起了。”腰带上缀着宝石,将青丝紧紧绑缚,又因他起身而扯下了几根,难怪萧蕴龄会痛。

    沈策的手指在案上不紧不慢地敲打,如钝刀子一般一下下落在萧蕴龄心上,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逐渐与他敲桌子的声音同步,像被抛弃到岸上的鱼儿,她快要窒息了。

    她现在是一点也不敢动弹,里衣自肩膀滑落,露出大片肌肤,与沈策的胸膛严丝合缝。腰间的大手将她压在怀中,那些坏事的宝石还硌着她的小腹。

    她能听到沈策的呼吸,随着胸膛的起伏,他每一次呼气的落下,便是她忍不住的战栗。

    她很想让他不要呼吸了,磨得她难受。

    沈策没看她,他伸手将她的披风笼紧,便要去解她缠绕的头发。

    萧蕴龄的手指扶在他肩上,她绷紧了身子,羞恼地将脸埋在他怀中。

    “你还哭上了。”沈策语气藏不住的无奈。

    丝丝缕缕的头发在他指尖被解开,他垂眸看了一眼在他怀中抽噎的女子。

    “好丢脸。”萧蕴龄自暴自弃地靠在他身上,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遇上这些难堪的事。

    沈策专注手中的头发,他想过直接把它扯断,但是萧蕴龄又要哭了。

    “沈将军,你难道不嫌弃我吗?”她安静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应该知道我的事。”

    沈策淡淡地嗯了一声,他没什么反应。

    萧蕴龄不死心地继续说道:“你觉得我会做出与外男私相授受的事吗?”

    她问完看着如今的场景忽地泄气,这个问题对沈策来说该是可笑的,她衣裳不整,头发凌乱地靠在他身上,却问他对自己的看法。

    “做了如何?不做又如何?”沈策对她的问题并不在意,“自己快意即可。”

    萧蕴龄不再说话,她庆幸沈策言语中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可是她又羡慕沈策说出快意即可的底气。他是武安侯嫡子,又被长公主重用,即使远在永州,在她父亲面前,他行为处事也仅凭自己心意,丝毫不用讨好和顾忌他人。

    萧蕴龄微微抬头看着身边的人,她大抵能理解府中女子对沈策的追捧。

    这样灿若骄阳却态度疏离的郎君,到哪里都能吸引旁人目光。

    她的视线停留在他脖颈上的凸起,喉结的旁边,是一颗红色的小痣,她的手指动了动,最终不敢落在上边。在往上,是线条分明的下颌线,薄唇和挺拔的鼻,再之后便是凛冽的凤眼,那双眼睛忽然转过来与她对视,似不解她的凝视。

    萧蕴龄心中一阵心虚,她避开沈策的目光,手指在他肩上无意识地摩挲。

    他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除了酒,还有父亲说要为他寻来的那柄剑。

    屋里又安静下来,只余留耳边的呼吸声,萧蕴龄感到不自在。

    她又出声道:“我好像没有和将军说过我的经历,可能你也听到了些许。”

    她解释着,“可事实不是那样的。”

    那段时间萧敛竹总在府外奔波,萧蕴龄很少见到他,父亲问她哥哥的近况时,她道不知道哥哥在忙碌什么。

    誉王对女儿不及儿子重视。

    萧令涵是王妃的女儿,她有王妃为她谋划,以后能像大姐一般嫁得一位家世匹配,人品贵重的夫婿。萧蕴晴的姨娘在誉王面前有几分情面,因而誉王对萧蕴晴较为上心。

    可是她的姨娘失宠多年且患病,她既无父亲宠爱,又没有兄弟可依靠,萧蕴龄唯一能努力的便是讨好萧敛竹,她从小便凑在这个哥哥跟前,期望得到他的注意。

    结果如她所期愿,她是萧敛竹最宠爱的妹妹,父亲也开始注意到她,她成了誉王府知书达理,温柔良善的五小姐。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人,他们称赞她,他们喜欢她。

    人的贪欲是无限的。儿时的她在幽宁院望着萧蕴晴伴着父亲出游时,她想着最幸福的事便是父亲将她抱在怀中。后来她接近哥哥,得到了父亲的些许在意,她又想让父亲觉得她有用。

    因此在面对父亲忧虑哥哥走上歧途时,萧蕴龄决心去探清哥哥在忙什么,她希望得到父亲的夸赞。

    静竹院的人对她很亲近,她很顺利地进去了。

    她在书房见到了一个陌生男子。

    “他是燕王手下,他要挟萧敛竹协助燕王谋逆,不然他便向外宣扬萧敛竹一直和他们有往来。”

    “当时是四姐的笄礼,府内宾客众多,他已经将人引过来,如若被他们看到萧敛竹和叛军来往,永州便陷入叛乱争端。”

    “而父亲虽然怕麻烦,但他在政事上一向谨慎多疑,恐怕会引出萧敛竹身世的秘密。”

    “后来他们又发现了我……”

    说到这她的声音颤抖了一下,连带着沈策手上动作一顿。

    “再后来便是我醒来时,见到房门大开,我和那叛军在床上,周围有许多人。”

    “牺牲我一个人,所有危机便解除了。叛军成了情郎,谋逆大罪成了男女私情。”

    “将军说做与不做无所谓,快意即可,可这些事我都是被迫承受,我不知何为快意。”她如同攀附救命稻草一般缩在他怀中,手臂勾着他的肩膀,哀楚地注视他,“希望将军能还我清白。”

    沈策审视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她脸上是被欺骗被放弃的委屈和气愤,她在述说这些事情时非常详细,唯恐漏了重要信息,但她回避了萧敛竹的身世,整个事情中最重要的部分。

    她只是简单的落下一句:“曾经偷听到萧敛竹是先皇流落在外的孩子。”

    萧蕴龄的心紧张跳动,她屏息承受他如实质的目光,她的谎言几乎无从遁形。

    “解开了。”

    他的声音打断了萧蕴龄的情绪,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沈策在说头发。

    沈策的手松开她的腰,示意她起身。

    萧蕴龄抬头看他,他的双眼已然阖上。

    “不放心便将我的眼睛缚上。”他好似看到萧蕴龄的打量。

    萧蕴龄乖顺道:“我信得过将军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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