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

    向朱兴德敬酒的小兵惊呼一声,将酒杯扔到地上。

    朱兴德莫名其妙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孔,指上沾染了血渍,他又抹了一把眼睛,耳朵,唇角,血多得怎么也擦不尽。

    他就这样倒下去,生前的那双眼睛里还带着不解和每个普通人一样对生活的渴望。

    我轻语,

    “你赎掉自己的罪了,用生命。”

    梁山伯看向我,他不知我说了什么,但眉宇中带着一丝询问。

    “人!不是我杀的,毒也不是我下的。”

    一瞬间,大晋的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从人数与力量上便压倒对方。

    这群叛军并未受过训练,发生了这么突然的情况,完全是束着手被俘。

    我喃喃低吟,这次的声音可闻,

    “这才是我的做法,赢我要堂堂正正的赢,他应被律法所制裁。”

    众人却依旧看向我,在他们看来,我这个外来者是所有灾祸的源头,包括下毒。

    没了朱兴德他们群龙无首,失了造反的勇气,像家禽一样被驱赶着关押起来。

    但他们却依旧敌视着我。

    我与梁山伯并肩走在回都城的官道上,他为我打着伞,我轻声一叹,

    “可怜啊,种种迹象表明下毒的是他身边亲近的人,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我身上。”

    梁山伯懂我的意思,

    “他们并不关心下毒的是谁,只是仇视着与他们身份不同的士族。”

    我笑了笑,

    “确实,但好似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毕竟有士族在,他们出人头地的机会就变得很渺茫。”

    梁山伯苍白的手指轻摸着伞骨,

    “我以前也是如此吗?”

    “是啊,看上去相当气人,好似吃了很大的亏一样,但都过去了。”

    我坐在石阶上,我捧着脸,好奇发问,

    “要等多久士族才会与寒门一样?”

    梁山伯突然一愣,他费尽全身力气才撑住自己的身体,但在我看来,他依旧摇摇欲坠。

    “怎么了?”我问。

    “阿娘也问过这句,那时我还小,她总是嚷嚷着这里什么都没有,连番茄炒蛋都吃不上。”

    “啊,这样啊……等等,番茄炒蛋?”

    我怔愣了一会,

    “你娘还说过什么?”

    “她还说过,若遇到与她同样的人一定要问这一句,奇变偶不变。”

    苍天啊!原来他娘不仅是造反的,还是一名穿越者。

    “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

    梁山伯垂下眼,目光突然变得很温柔,温柔到能让人相信这世上诸多美好皆会落在自己身上那般,

    “她会跑到乡野里抓一两只田鸡,也会挥墨写出洒脱的毛笔字。她能制作亮晶晶的镜子,也会说一些人人平等的奇言,他允许我与家奴的孩子交友,也禁止我家名门的子弟谄媚。”

    “母亲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人。”

    我的心砰砰动了动,笫一次从时空中体会到两千年的思想与科技对生活的改变。

    “是啊。”

    真的很普通啊。

    在二十一世纪先进的思想,在这里如此不同。

    历史中所有珍贵的产物,不只是科技的革命,还有思想。

    “那后来了?”

    “她出去了一趟,再也没有回来。”

    ——真是所有不幸的结局中,唯一幸运的结局,她活在了亲人的记忆里,永远年轻,永远与众不同。

    我干巴巴说,

    “节哀。”

    梁山伯向我望来,目光越来越幽深,我问,

    “怎么了?”

    “答应我,永远不要走母亲的路。”

    我干尴笑了笑,

    “怎么会,我才没有这么大的心志,混吃混喝才是我的人生目标。”

    一时间,我俩都不知说什么。

    恰好,建康的禁军将我俩团团围住,他们一比画像,下马恭敬地跪下。

    “陛下何意?”

    “陛下说马爱卿未能完成嘱托,一切事由由莫大人接手。”

    “那建康?”

    “陛下说待莫大人完成皇命,与莫大人一同回都城。”

    他明显是不想得罪我,谁都知道,陛下的宠爱只有三分钟热度,谁知莫大人能挺多久。

    “大人可以先在城外住宿,一直往前,有个可以住宿的客栈,大人可以先在那里落脚。”

    我与梁山伯对视一眼,借了两匹棕马,向远方驶去。

    果如禁军所言,不远处确实有一家客栈,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我与梁山伯住在对面,一开窗便可看见对方,他摸着琴身,在修复古琴,动作小心翼翼。

    他略一拨动琴弦,发出“铮”地一声乐音。

    他半侧着身对我,耳侧如泼墨的长发垂落,一双桃花眼上是如鸦羽轻垂的睫毛,衬得他仿若烈阳灿烂的桃花树精。

    忧郁,古朴,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相较于英台空洞的美丽,他多了一丝生机。

    “看什么呢?”

    “看美人。”

    “美人在哪里?”

    “我眼里。”我如是说。

    他苍白的手骨上苍白如玉,因夜晚的凉风关节被冻成浅粉色,看起来甚是冰凉。

    那双手轻磕了一下琴身,仿佛在磕我的额头,

    “调皮。”

    我嗞着牙笑了笑,又回到,

    “这里夜风又冷,你穿得又单薄,来我这里,我给你暖暖。”

    梁山伯狠狠弹了一下琴弦,说道,

    “登徒子。”

    半晌后,梁山伯捧着热茶,水中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睛。

    “这就是你说的暖暖。”

    “那是。”

    “我那里也有热茶”

    “那不一样,我这比你这的茶暖三分,你一丝不苟的仙气把茶也冻两分。”

    我笑嘻嘻,而楼下老板的声音引起我的注意,

    “客官好多人,我们这只怕不够,您还是到别处找地处吧。”

    我探下头,才知老板的顾虑,窗下确实乌压压一群人,这多么多客人老板应该高兴才对。

    可他们各各身着乌黑的甲胄,戴着厚重的兽耳青铜面,身上还沾着血污,这谁敢接。

    恰好,刚刚与老板交涉的人抬头见到我。

    奇怪的是我居然从亲妈都认不出的青铜面具中看见他瞳孔微微缩,接着他仓惶低下头,竟有一种心虚的喜感。

    “老板说的对,我这边找其他客栈。”

    “公子,这附近没其它客栈了。”

    “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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