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都知

    “银缸斜背解鸣珰,小语偷声贺玉郎。从此不知兰麝贵,夜来新染桂枝香。”平康里巷,长安最著名的脂粉之地,温柔之乡。皇家贵胄、达官贵人,风流才子都经常流连于此,或听姑娘们吟诗唱曲,或看姑娘们曼妙舞姿。而在平康里巷众多青楼妓馆中最著名的当数那“挹翠楼”了。这挹翠楼中的佳丽不仅貌若天仙,能歌善舞,而且文采风流,温柔可人,当然能出入这挹翠楼的人也都是达官贵族,名人雅士,而挹翠楼中的翘楚便是都知—颜令宾。

    “都知”是青楼姑娘中上等中的上等,绝品中的绝品。“都知”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上的,除了容貌举止,还要能说会唱,善诗知文,博古通今。在整个平康里巷中,真正能得到客人公认的“都知”就只有三人,那就是郑举举、薛楚儿和颜令宾。三人出道最早的是郑举举,她颇具大将风度,但现年华渐老早已隐退,而后的薛楚儿伶俐乖巧,八面玲珑,却终被郭子仪家公子娶回远离欢场。最晚出道的就是这颜令宾,她秀目粉靥、身材高挑,腰肢纤细,婀娜多姿,而能让她容升为都知的却是她的灵慧和才识,更让人啧啧称奇是她双手习字的独门技艺。她虽为青楼女子,对珠宝金银却看的很淡,只喜诗笺字画,性格也似青莲颇为孤高清冷。而越是如此,越引得众王孙公子,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们纷纷追捧,以能请她作陪为荣。

    “大人,那人已着人送了帖子来,八月十五在府中宴请,请我过府,我就在那时刺杀他,只要他死了,圣上必定可收回兵权。”说这话的是个身穿青衣的女子,姿容绝绝,眼神清澈中透着凌厉,正是都知颜令宾,而再看她房中布置,丝毫看不出这是秦楼楚馆,无任何奢华之物,墨香味胜过脂粉香,只有书桌上低调名贵的乌金砚隐隐透出主人的不同寻常。这里哪还是秦楼楚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家公子的书房。在她对面坐着一个五旬男子,两鬓染霜,眉头紧锁,面露哀色,叹了一口气,道:“148天,圣上当初励精图治,我们一干人等大刀阔斧的做了多少事情?百姓也都连连叫好,而只有148天就落得如此下场!”“大人,正因如此,令宾一定要刺杀那人,为大人扳回败局。”颜令宾道。五旬男子听了这话,面上愁云更浓,摇摇头到:“令宾,那可不是易事!神策军中我们的人已被肃清,而我又被翰林院除名,王怌大人虽还在翰林院,也无任何实权,被挟持的不可动弹半分,其他人虽有的还在朝中,均无实权,不能助你丝毫啊!且不说他府中戒备森严,得手不易,即使你除了那人,也无法全身而退!”“大人,就让令宾去吧,如果不是大人,想我们一众姐妹还不知会受何等屈辱,最后也定落的凄惨而死的结局。现在这一切都是我们姐妹们自愿的。”说话的红衣女子姿色同样倾城,一双桃花眼,□□半露,蜂腰肥臀。“曼娘姐姐说的对,我带着梅兰竹菊四人前去,拼尽全力也要杀了那人。”颜令宾站起身,坚定的说到。“大人,东川节度使李康不日到京,刺杀当日我会将李康请至咱们挹翠楼,即使事发,有他在,估计那刘老贼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另外,如梦奉命跟着他们,现只知有人找到了郭家老三老四的尸首送往汾阳郡王府,看着倒不像崔家所为,我会让如梦继续盯着。”曼娘说到。五旬男子听得这这话也就不再阻拦,只交代她们万般小心。

    太子宫偏殿中,一个鹅黄色宫装女子跪在地上,眼中噙着泪,楚楚可怜。“啪!”站在她身前略为丰腴,衣着华贵的红色宫装女子抬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恨恨的道:“最讨厌你这装可怜的样子!”“小娘,仔细别伤了手!”丰腴女子身旁的侍女连忙道。丰腴的宫装女子没理侍女,指着鹅黄色宫装女子大声道:“哭,你不就会这招吗?仗着太子的宠爱都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姓纪的贱人,你给我记住了,你是给太子生了长子,但你永远不可能在我之上,在太子心中,你和我们郭家相比不值一提!”这时,一个宫娥快步从殿外走进来,恭敬的道:“太子妃,汾阳郡王府来人了,正在您宫门口候着呢。”“嗯”,丰腴的女子应了宫娥一声,对着地上跪着的女子冷冷说到:“跪到子时!还有,太子现在监国,事务繁忙,不经我允许,不要去烦太子,让我知道你再去,就不是跪在这一巴掌了。”说完扭头拖着华丽的长裙快步离去。另一处太子的正殿中,一个小太监跟太子禀报道:“殿下,太子妃刚从纪良娣宫中离开,纪良娣还跪着呢,您看是否?”太子皱了皱眉头,挥挥手说道:“不用了,下去吧。”小太监应声退下。

    八月十五,一轮圆月高悬半空,宦官权臣刘贞亮府中宾客盈门,刘贞亮原名俱文珍,冒认了养他的宦官为父而改了姓名,现已权倾朝野,说他只手遮天也不为过,他的宴请,谁要推脱,估计过两天就要被弹劾了。

    “颜娘子到。”随着门房的喊声,院中的熙熙攘攘戛然而止,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门边,只见颜令宾一袭白衣,带着梅兰竹菊四女娉娉婷婷缓步而至,好似月中嫦娥下凡一般。颜令宾径直走到主位之前,对着刘贞亮盈盈一拜,朱唇轻启:“令宾拜见刘大人。”“颜娘子快起来吧,还不请颜娘子入席。”刘贞亮尖细的嗓音响起。“这就是颜令宾啊,果然是绝色。”“也就是刘大人能把她请到府中啊!”颜令宾带着四女起身坐到宾客席中,听了这些议论神色未变,倒是刘贞亮听得旁人的恭维喜笑颜开。

    明月皎洁,如白玉盘般悬于青云之端,而刘府中也酒意正酣,宾主尽欢。颜令宾再次起身,冲着刘贞亮到:“刘大人,今日中秋佳节,承蒙大人看重令宾,邀令宾入府,令宾不才,练得左右同书的小技,想为大人奉上,也给众位大人助助兴。”颜令宾这绝技,虽传的众人皆知,她却极少显露,众人皆十分期待,刘贞亮忙连声说好,吩咐下人准备书桌及笔墨纸砚。颜令宾面露微笑道:“大人只需准备书桌,砚台即可,我这小技需用特制的纸笔。”说毕指了指四姝手中的木盒。很快,书桌砚台备好,颜令宾与四殊袅袅走到桌前,梅香磨墨,兰香、竹香打开木盒拿出两副已经裱好的无字竖轴铺与桌面,菊香从另一木盒中拿出双笔搁于纸边。颜令宾走到桌边,梅香墨已磨好,与兰、竹、菊一起站于颜令宾身后。颜令宾两手各起拿一只笔,在砚台中饱蘸了墨,两手在双轴间纷飞了起来,而更让人称奇的是,她时而正面飞书,时而背对书桌,弯下腰肢而书,宛如舞蹈,白裙飞舞,身姿优美,看的众人目瞪口呆,直到她停止还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颜令宾的如天籁般的吟唱声让众人更加痴迷。良久,刘贞亮操着尖细的嗓音道:“快呈上来让杂家仔细看看!”颜令宾转头给梅兰竹菊使了个眼神,四女拿起双轴上前呈在刘贞亮面前,纸上的行草龙飞凤舞,笔法纵横跌宕之中又不乏凝练浑厚之势,两幅字虽为左右手同书,却浑然一体,无丝毫违和感。“好!好!”刘贞亮拍着两手连声赞叹。就在这时,梅兰竹菊突然从木轴顶端拔出匕首,一起刺向刘贞亮,刘贞亮也是练过的,虽事出突然也反应不慢,侧身躲过。四女一击未中,将刘贞亮围在中间,再次刺出。而颜令宾手中的双笔的笔头竟也变成了尖刀!她飞身跃入圈内,跟刘贞亮缠斗了起来。满院宾客已乱作一团,府中家丁拿着弓箭却不敢射出,生怕误伤了刘贞亮。眼看着刘贞亮渐渐落于颓势,身上也被颜令宾刺伤了几处,“嗖”的一声,一只利箭射向颜令宾,没入了她的右胸。瞬时,血汩汩流了出来,染红她胸前的白色的衣襟,刘贞亮趁此时闪出圈外。刚才这箭乃是赶来的神策军左都尉韩擒所射,此人为人狠辣、箭术了得。见刘贞亮脱险,神策军把五女团团围住,“给我把他们拿下,一定要问出是何人指使!”刘贞亮操着尖细的嗓音喊道。颜令宾面色平静,对梅兰竹菊轻轻说道:“姐妹们,今日咱们本就抱着必死的信念而来,只可惜没杀了刘老贼,咱们来世再做好姐妹!”说罢拿起手中尖刀刺向自己的脖颈,可怜一代绝色,就此香消玉殒!梅兰竹菊四女也随她纷纷自刎而亡,“韩将军,去挹翠楼,全部给我抓起来,严刑拷打!反了她们了!”刘贞亮气急败坏道。

    神策军的闯入打破了挹翠楼的纸醉金迷,“把这里的人全部给我带走!”韩擒命令道。“慢着”一身红衣的挹翠楼老鸨曼娘缓缓从楼上走下,带着笑说“哎哟,韩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呀?是我们哪位姑娘惹您生气了,您要动用这么大的阵仗?”韩擒见是曼娘,也知道这位老鸨交往甚广,客气道:“曼娘,不是我韩擒要人,是刘大人,您楼里的颜姑娘带着四女今天可是要杀了刘大人呢!这可不是小事,刘大人是你能开罪的吗?”“啊?还有这等事?我这里的姑娘只知道怎么让大人们开心,杀人?”曼娘又到:“那她们?”“都死了。”韩擒到。曼娘的眸子黯淡一下,咬了下贝齿,随即轻笑道:“韩大人,既然她们都死了,抓我们楼里的姑娘也无济于事啊,我们这都是娇滴滴的美人。”“曼娘,废话少说,这是刘大人的命令!”韩擒不耐烦道。“谁那么威风啊?!”楼上响起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韩擒往楼上望去,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布满风霜的中年男人站在二楼,此人一身萧杀之气,不开口也让人感到威严无比。“原来是东川节度使李大人啊!不知李大人在此,对不住,韩某打扰了大人的雅兴,斗胆还请李大人卖刘大人一个面子!”韩擒拱手道。“呵呵”李康冷笑了下“曼娘乃是李某好友,还请刘大人卖李某一个面子!”“这…”韩擒为难道。“怎么?难道刘大人看不起我们诸藩镇?”韩擒见李康态度强硬,知抓人无望,拱手道:“李大人哪里话,我这就回去给刘大人复命。”韩擒刚一离去,曼娘回屋打开妆匣,取出一个镂空花纹的木盒,小心打开,却见里面并不是珠宝饰品,而是只铜钱大小的甲虫,她拿出虫子拔下头上簪子,在甲虫硬壳上刻上了个“杀”字,松开甲虫,甲虫抖了抖,赫然伸出一对和身子极不和谐的大翅膀,快速飞了出去。

    不日,刘贞亮召集学士卫次公、郑絪、李程、王涯到金銮殿,起草制定了禅位诏书。当今圣上退位,将皇位禅让给太子李纯,自称太上皇,后人称其唐顺宗,而顺宗自元和初年登基至退位仅8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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