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裴清

    “掌柜的,我这就去钱家,等回来一定把房钱给您!”崔伯翰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走进客栈,迎面走过来一人,陈旧的衣衫,一丝不苟的头发,正是今日奶奶庙拆穿骗局的秀才。只是这秀才现在缩着脖子讪讪的跟刚才的大义凛然简直判若两人。崔伯翰本来对他挺身而出颇为赞赏,忙打招呼道:“兄台,您也住这家客栈啊。”那秀才也认出了伯翰主仆,对伯翰打了个揖手道:“是您啊,郎君,在下着急出去,回来再找郎君致谢。”伯翰见他匆匆离去,便去跟掌柜的打听这秀才到底是何许人也。掌柜一脸不屑的告诉伯翰:“这秀才姓裴,是从那巴蜀之地来的,说是跟我们相州的富商钱家的独女有婚约,此次前来商讨成亲之事。不过我听别人说,到了人家门口,人连大门都没让进,看他那穷酸样,我看我这房钱也没着落了,今天再不给,我也认栽了,让他滚蛋!” 伯翰心思一动,问到:“那钱家的宅子在哪儿啊?”“不远,出咱们店门,右转,第一个路口再左转,朱红色大门,挂着钱府的匾额就是了。”崔伯翰让紫草在客栈等着,带着大虫转身又出了客栈,身后传来客栈掌柜声音:“哎,崔郎君,您要是去,看那秀才被打出来一定要赶紧告诉我,我直接把他的包袱扔出去!”同时还有紫草委屈的嘟囔:“郎君,您这刚回来,干嘛又出去呀?咱们不是说好休息一会儿晚上去吃三不沾吗?郎君,山叔问我我怎么说呀?郎君”,崔伯翰没搭理,跟大虫俩人快步去往钱府。

    刚走到街头,便听到拐角那边有人大声到:“我家主人不在,大娘子和小娘不便见客,而且大娘子吩咐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婚约之事,不要坏了我们家小娘的名声,让你不要再来了。”接着又传来秀才的分辨之声:“明明我们有婚约,我还带了信物,你看,上面有钱家的记号!”伯翰大虫连忙转过街角,只看秀才拿着一个金珠子正和钱府的家丁理论。崔伯翰心下诧异,这秀才莫不也是个骗子?明明有个金珠子,卖了能值不少钱呢,怎还穿的如此破烂,房钱也赊着不付? “走走走,实话告诉你吧,主人根本就没出门,前两日是可怜你大老远过来,说以前跟你们家是旧识,相助你家,才留了个金珠子,没想到你家恩将仇报,竟然拿它来讹诈,念你也是个读书人,就不追究了,倘若你还要纠缠,就送你去衙门!”说完将朱红色的大门狠狠关上。旁边的人也都对着秀才指指点点,“就这一副样子,还到钱家来攀婚约?”“可不是,钱家能跟这样的人家结亲,谁信啊!”“这人看着是个读书人,也仪表堂堂,怎么是个无赖啊。”“钱家也是心软,就这样讹诈的,早给送官了…”裴秀才听了围观人的指指点点,脸上像被狠狠扇了几巴掌,涨的通红,随即又走上台阶拍门,义愤填膺的说:“你们颠倒黑白,仁、义、礼、智、信全然不顾…”,门陡然开了,家丁将裴秀才推下台阶,后面又有家丁提着棍子举起要打。大虫上去挡住家丁的棍子,就要跟钱府家丁干上,伯翰寻思这不比安平,还是少生事为好,再说了,这事也一时断不了谁是谁非,忙叫停大虫,上前两步,打了个圆场,想将秀才拉走,不想这秀才却甩开伯翰,还想上前理论,“他们不能这样胡作非为,就是打死我,我也必须跟他们说清楚!不然天下还有是非之分吗?”伯翰给大虫使了个眼色,大虫张开蒲扇般的大手,抓住秀才扛在肩上离开了钱家。裴秀才也没想到大虫能把自己扛走,有些懵,等过了转角大虫把他放下来,伯翰见他不那么激动了,便对他说道:“要是裴君对这等人家不屑,何必又非要让他们认下婚约?”秀才一愣道:“我确实不屑一顾,可一来既为约定,不可随意更改;二来我不能让他们颠倒黑白。”“裴君,咱们先回客栈,从长计议吧。”这会儿秀才也冷静下来,知道再去无果,也只能丧气的随着伯翰、大虫返回客栈。

    刚进客栈大门,客栈掌柜的便冲出来道:“秀才,钱拿回来了吗?”见秀才没有回答,大声嚷嚷道:“算我倒霉,这三天的房钱我也不要了,你赶紧滚!”还没等秀才开口,崔伯翰抢先说到:“掌柜的,裴秀才的帐算到我头上,多少钱,我让紫草拿给你,紫草,紫草。”秀才听到这话,急忙摆手道:“郎君不可,无功不受禄,这萍水相逢。”没等秀才说完,紫草从房子跑出,“郎君,您可回来了,我都饿死了,咱们去吃,哎,郎君,你怎么跟这秀才在一起呢?”伯翰也不想跟紫草解释那么多,只是说:“把秀才的房钱给付了,叫上山叔咱们去吃饭。”紫草听到可以去吃饭,“哦”了一声,也没那么多问题了,忙不迭去把钱付了,叫了山叔去吃三不沾。

    五人到了店里,裴秀才将自己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来,他姓裴名清,籍贯绛州,后因家中变故举家迁到巴蜀。他幼时,父母在绛州老家曾帮助过一位因货物被偷而想投水自尽的相州钱姓商人,钱姓商人被救后说家中有一小女跟自己年龄相仿,又说两家有缘一心想结亲,父母也未嫌弃钱家商贾的身份,便顺应钱家结了亲,还资助了钱姓商人回家的盘缠,而钱姓商人留下一个刻着钱字的金珠作为信物。后来自己家日渐没落,而钱家的书信也越来越少。自己从小饱读诗书,对明年春闱高中很有把握,父母年事渐高,便催他来相州商讨迎娶事宜,想着定可“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双喜临门。未曾想这钱家看到他们家道中落,早就想撕毁婚约不讲信义,裴清说着又拿出信物,指着金珠上面的钱字给大家看,证明自己没有撒谎。紫草正吃完最后一口金黄金黄的三不沾,看到这金珠一把抢过了,用牙咬了一下,嚷道:“真金的啊,你这秀才,明明有金珠子,干嘛还让我们帮你付房钱?”裴清没成想这丫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从他手里抢了珠子去,现又说出这话,涨红了脸道:“这位小娘子,这金珠乃是信物,怎可随便使用,还烦请您还给我。”紫草又道:“没地方住,没饭吃,要这信物又有何用?死心眼!”说罢白了裴清一眼,将金珠扔给裴清。大虫在旁边也没闲着:“秀才,明天虎爷陪你去,这等人家就是欠收拾,待虎爷带你杀进去,让那臭钱认了你!”山叔是一贯的沉默,只是听得裴清说他姓裴时,停了下筷子,又听到他是绛州人氏时,抬眼仔细将他打量了一番。伯翰听完也自报了家门,说到:“裴兄接下来有何打算?”裴清愤愤道:“明日再去钱家,一定要跟他们理论清楚。”伯翰想了想,说:“裴兄非相州之人,盘缠也已用尽,再去钱家无益,钱家如此嫌贫爱富,不如跟我一道前往长安,明年春闱高中,谁家女子不是争着抢着嫁入你家?”裴清道:“吾也不是那等攀龙附凤之人,只是守信乃君子之道。”还没等裴清说完,紫草抢白道:“人家都对你嗤之以鼻了,你还不放,要我说索性把金珠子换了好吃的好喝的,一路玩回去。”裴清道:“不可不可,钱家不守约定,裴某却不可如此。”紫草又道:“真是迂腐,难道你冻死饿死都要守着这失信的信物?”这时,没想到一直不言不语的山叔开口了:“裴郎君,不瞒您说,我家郎君的生母也是绛州人氏,您跟我家少爷算半个老乡,我们计划先到绛州,依老奴之见,不如您随我们一同去长安,我家郎君也要参加科考,一则您可回绛州老家看看,二则可给我们当个向导,三则也可跟郎君讨论学问之事。您再在此地耽搁,若那钱家真的将您送官,恐明年春闱也赶不上了。”紫草从未听过山叔如此多言,惊讶的张大嘴,伯翰也没想到山叔竟然开口相劝,连说:“是啊,裴兄,我们计划明日一早出发,从相州往西北,便进入太行,这山高路远,我们一路谈笑,岂不快哉!”没想到裴清却还是一意孤行,一定要找钱家理论清楚。伯翰也没办法,只能劝裴清接受自己赠送的盘缠。裴清想了想这几日钱家的态度,又想到店家凶狠的嘴脸,揖手叹道:“那就劳烦崔郎君了,但是这盘缠只算借,待裴某高中必定悉数奉还。”说罢,又从补丁重重的衣衫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银盒,小心翼翼的交给了伯翰。这银盒外表黑黢黢的,氧化的非常厉害,上面刻着蔓藤缠绕的花纹,花样类似菊花又不是菊花。裴清说是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就算是盘缠的抵押,让伯翰一定帮自己收好,等还了盘缠再拿回来。伯翰本来不想要,但觉得如果不要估计裴清也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看着这黑了吧唧的小东西也不能是什么宝贝,刚想交给紫草,转念一想毕竟是人家的家传,于是仔细的放到了胸前的小衣之内。

    次日伯翰主仆四人用过早饭,准备与裴清辞行后出发,伯翰本想自己和大虫骑马撒欢,顺便跟大虫再赌一把,无奈山叔说这里出发就进了太行,山路颠簸太不安全,让他去乘马车。伯翰虽不太乐意但自己从安平离开时娘亲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听从山叔的安排,跟裴清辞行约了长安再见,裴清千恩万谢的送了伯翰众人很远。伯翰知道要是在马车里坐着少不得听紫草呱噪,便拉了大虫让他驾车,还能跟大虫逗个贫。崔家马车虽宽敞,无奈紫草恨不得把整个家当都带着,还在相州买了很多吃食,加伯翰一个大男人坐进去就略显拥挤了。山路颠簸紫草被颠的腰酸腿痛,伸个懒腰把马车踢的咚的一声,这大虫便故意学着裴清的口吻说紫草作为姑娘,应该斯文娴雅,紫草大口吃千酥饼,又文邹邹的说紫草应该掩口慢吃,大虫五大三粗的偏偏学着一副酸腐模样,逗得伯翰哈哈大笑,却气的紫草面红耳赤,要不是一个在车外一个在车内,估摸着这俩活宝肯定又打起来了。

    很快四人便进入了太行深处,崇山峻岭中,树林茂密,马车不远处,有三人三马一直跟随,一人瘦高,一人矮胖,一人脸有刀疤,正是崔家老二崔掩雇得的三人,那高瘦子不知为何,短短几日更瘦了,面色蜡黄,双眼无神,两腮都凹了进去,这三人全神贯注于前方马车,却没注意到空中盘旋的怪鹄。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刚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却妖风四起,刮得大树东倒西歪,大家也有些疲累,山叔骑着马,大虫在外赶车,车内伯翰、紫草二人也都无话,风渐渐停歇,太阳却躲在云层后面不肯出来,这低低的风声中忽然夹杂了一声动物的呼啸,好似老虎的低吼之声,忽地又传来一个女子尖细的高声呼叫:“救命啊,救命啊!”车上三人本已昏昏欲睡,听得女子的呼救之声,猛然惊醒,困意全无。伯翰对驾车的大虫说:“快,快,去救人。”大虫答应着,挥舞马鞭,马车向呼救之声飞奔而去。

    山叔拿出一个竹哨吹了一声,仰头看到一只大鸟展翅往前飞去,便也马不停蹄的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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