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龙之介还没进入房间的时候，秉持着直接大摇大摆进去抢走衣服的理念，压根没有想要隐藏着偷偷去的想法。

    但是顶开留有空隙的房门时，他下意识放轻了动作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就像是之前他作为兔子的时候偷偷做坏事的表现一样。

    千岛栀子自从养了三只小家伙，家里的各种门就没有彻底关起来过，都是留了一条缝隙给它们开门，方便它们到处跑来跑去，避免它们在家里没有地方玩耍会变得无聊。

    实际上它们经常背着千岛栀子悄悄外出捡垃圾赚钱，训练设施和各种玩具也玩得不亦乐乎，千岛栀子储存的大量的游戏和动漫它们到现在都没有玩完看完，可以说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根本没时间在家里探索房间。

    芥川龙之介这只垂耳兔只有给千岛栀子放捡垃圾赚来的钱的时候，才会这么悄悄摸摸地进入她的房间小声开柜子，哪怕实际上那种时候千岛栀子都不在家。

    现在他下意识进入了潜伏状态后虽然不爽，但也继续维持了这个状态，在铺满了地毯的地面上轻轻跳跃，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千岛栀子正躺在床上，脑后垫了两个枕头和一个大型的毛绒娃娃，垫高的脑袋正好能让她和站在床尾书柜的猫头鹰对视。

    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猫头鹰：“杏子，你能不能飞起来转一圈？”

    猫头鹰杏子是这个家里最好说话的毛茸茸。

    敦敦这只白虎猫猫乖巧听话，但有时候会像是人类一样突然冒出羞耻心，两只猫爪爪牢牢捂着脸，不肯让她换上漂亮衣服亲亲摸摸又拍照，而且偶尔撒娇到了一半又像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就会找机会溜掉。

    芥川就更不用说了，一旦被抱起来贴贴就露出放空大脑一样的表情，整只兔子都变成了呆呆萌萌的样子，全程维持着豆豆眼，稍微让它和自己亲近过了头就会立马炸毛，飞速踹她几脚后试图逃离现场，发现踹她无法达成目的反而会被亲得更厉害，干脆就从源头躲开。

    只有猫头鹰不一样，它从来不会因为过于亲近而躲避逃离，态度无比包容，千岛栀子如果贴贴太久了甚至还会收获杏子的翅膀拍拍。

    亲昵的拍拍是猫头鹰对她的安慰，千岛栀子觉得猫头鹰可能是真的将自己当作了需要呵护的幼崽，贴贴似乎被它当作了她补充能量的方式，不仅放纵包容甚至主动张开翅膀接纳。

    啊，简直就是天使！

    千岛栀子看着那双和炼狱杏寿郎简直一模一样的眼睛，有时候贴着贴着就开始小声干号，嘴里莫名其妙喊着“大哥呜呜呜，杏寿郎你怎么这么可爱呜呜呜”之类的话。

    猫头鹰每次都会嘤嘤叫着回应她，不管千岛栀子是叫它杏子还是大哥还是杏寿郎，它都情绪高昂地回应，并且每次都会满足她的许多要求，像是真正对待小妹妹的大哥。

    就比如说现在。

    那双酷似大哥的眼睛眨了眨，猫头鹰拍拍翅膀飞起来，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后稳稳落回了床脚，像是安慰一样再次嘤嘤叫起来。

    内容的确就是安慰，它在说：“它们只是做了噩梦才会变成这样，等再过两天就会好了，并不是真的不喜欢栀子了。”

    千岛栀子听不懂，但这不妨碍她感受到温和的情绪，她再次露出了哭哭的表情，扑过去抱住像大哥一样的猫头鹰，超大声地抱怨起来：“为什么它们会突然做噩梦啊，还想咬我打我不理我躲开我，坏猫猫坏兔子，它们不来找我就没有小零食吃了，陪玩也没有了，所有的游戏我都要收起来呜呜呜。”

    说着说着，千岛栀子本来是开玩笑的语调混进去了真的委屈。

    几个月的时间，她眼看着家里的毛茸茸对她从陌生到熟悉，逐渐亲昵信任甚至每天都等着她陪着她，和她一起玩耍倾听她所有的事情，现在就像是她真的家人一样。

    千岛栀子拍了它们很多的照片，将照片编入相册，每天都给外婆外公发图片，告诉他们家里的小家伙们今天又发生了什么。

    外婆和外公平时在乡下更多时候都是和朋友们聊天，打理打理院子里的花，去地里看看有没有农活，晚上回家后就一起吃水果看电视节目，这个时候才会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栀子发来的消息。

    千岛栀子就会在晚上固定的时间看到老人发来的回复，然后抱着毛茸茸们跟它们说乡下的外婆外公也很喜欢它们。

    结果她平平常常的一天回家，一猫一兔突然像是不认识她了，恢复到了第一天到家的状态，甚至比第一次初见时候的态度更防备。

    千岛栀子当然感觉到了受伤。

    但她知道两只小家伙肯定只会更加不安，而且它们也下意识听从了曾经训练的各种口令，让它们坐下就稳稳坐好，让它们不动哪怕焦躁不安了也没有动。

    看到它们这个样子，千岛栀子本来憋着的不开心也消散了，现在这点委屈只不过是在大哥的代餐猫头鹰面前实在是忍不住。

    面前有一只像大哥一样似乎能一直可靠着包容的猫头鹰，谁能忍住不夸大情绪诉诉苦，得到温暖的安慰呢，反正千岛栀子不能。

    偏偏她这话被悄悄跃进床底下的芥川龙之介听见了。

    垂耳兔子先是觉得心虚，他恢复属于人类的记忆的时候一下子挤占了兔子时期的记忆，所以将千岛栀子当作敌人防备着准备攻击甚至下意识想要使用罗生门，等记忆彻底梳理好了之后，他当然也不可能恢复成兔子时候的蠢样子。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什么叫做夸大事实的撒娇，还以为千岛栀子说的都是心里话，没想到千岛栀子居然会这么难过的他蠕动了一下三瓣唇，再次变成了豆豆眼的发呆状态。

    心虚才持续了没一会，他又开始因为这些指责而感到莫名的不满。

    明明就是这个人类莫名其妙和他绑定，自顾自地养着他给他提供能量的同时还要训练他，把他训练得这么听话了还不满足，稍微显露出一点防备就这么伤心，难道还指望他之后一直待在这里吗。

    他一定要让这个人类知道，就算是兔子也不会听话。

    每一个有底气的孩子都是这样，因为知道自己会被包容理解，所以每次犯了错误都会假装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做一些闯祸的事情引起大人的注意，理直气壮地将试探大人的底线。

    出生在最为混乱的擂钵街，芥川龙之介从来没有过能够包容他的大人，生长的环境让他将某些错误理念根植进骨骼，自然也就从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实际上无限接近于终于得到了宠爱所以想要试探的孩子。

    如果是以前的芥川龙之介，要么直接离开这个家寻找回自己世界的机会，要么蛰伏起来假装自己是一只真正的兔子只为了骗取能量，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既不相信人类的爱又执意要留在这里，还下意识不愿意让人类得知他的真面目呢。

    他冲出了床底，在千岛栀子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钻进衣柜，随后开始左冲右突，将衣柜里所有的衣服全都扫落了下来。

    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恼羞成怒。

    千岛栀子松开环抱着猫头鹰的手臂，嘴角一抽一抽地看着垂耳兔子在她衣柜里捣乱。

    眼看着衣柜彻底变成一副乱糟糟的样子，千岛栀子终于忍不住扑过去一把抓住了灵活的芥川兔，气哼哼地问：“芥川！你为什么突然跑到这里来在我的衣柜捣乱？”

    芥川兔的咕咕声十分响亮，千岛栀子半句话都听不懂直接当作听不见。

    白虎猫猫这时候也从楼下书房飘了进来，明明铺满了地毯他却依然能够跑出漂移的速度。

    在看见房间内的情况之后，本来有些担心的中岛敦立马熟练地切换到看戏模式，跳到床脚和猫头鹰一起看千岛栀子抓着芥川兔叉腰教训的样子。

    看着兔腿使劲挣扎但是没有挣出千岛栀子手心的垂耳兔子，中岛敦忍不住哼了一声：“喵喵。”

    这不就是傲娇吗，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