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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行

    温洳贞去了内室,只剩赵明甫和她姐妹二人。

    赵明甫浑浑噩噩地,听见温憬仪出来,头都不敢抬。

    温憬仪索性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只笑着告诉温沁:“婚约解除了。”

    闻言,赵明甫浑身一僵。

    温沁先是惊讶,而后忍不住瞟了赵明甫一眼,高声直言道:“如此甚好,憬仪,你终于可以嫁给真心喜欢你的人了。至于某些无德无行的小人,他喜欢偷,那便偷去吧,谁稀罕要。”

    有宫人听见这话,不禁极小声地笑起来。

    赵明甫闻言,面皮涨得通红,又羞又愤,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见他这模样,温沁只觉重重出了一口气,转而满面喜色上前拉了温憬仪的手又道:“这结果倒是也不赖。就是今日撞见这件丑事的人太多了,难免会有风言风语,你可要做好准备。”

    无非便是有人要议论,从前何其荣宠尊贵的永嘉郡主,也不过是被未婚夫抛弃了的可怜虫之类的言论。

    温憬仪摇摇头:“随他们去,嘴长在别人身上,我还能人人都管不成。做错事的人都不怕,我又怕什么呢。我只要听不见,就当无事发生。若是听见了……”

    “你放心,若是听见了,我第一个命人打她的嘴。”温沁打断她,忙道。

    说着,她又左右看了宫人们一眼,见距离甚远,才压低嗓音对温憬仪道:“从前你告诉我,少师大人会帮你解除婚约,今日之事,莫非就是他的设计?你还记得在湖桥上么,竹林那头传来的声音为何会如此明显,简直就像在耳边说出来似的。”

    温憬仪心中亦是对此有疑惑,他又如何得知温洳贞和赵明甫会在那时那地相会。

    “此事我也不是很清楚,等我过后问问师兄。”温憬仪推推她:“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歇息吧,别在这儿熬了。你父王母妃大约还在等你回去,别让他们担心。”

    温沁“哦”了一声,反应过来:“你不与我一起走?”

    温憬仪语塞,支吾半天道:“我……我还有点事。”

    温沁蹙眉:“还有什么事?你可别瞒我,咱们一起想办法才是。”

    说着便仔细打量温憬仪的眉目。

    温憬仪本不欲说,可又经不住她这般审视,只好低头道:“师兄方才示意我等他,大概还有事要告诉我,我也不知具体。”

    “好哇,这种事都敢瞒着我。”温沁一声叫起来,引得四周人纷纷看来,她又连忙压低声音道:“好,我过后再细问你。某人要去花前月下,我就恕不奉陪喽。”

    “什么花前月下,是有正事要谈,不许胡说八道。”温憬仪脸颊微热,拧了她一把。

    温沁笑嘻嘻地给了她一个调侃的眼神,才唤了侍女转身离去。

    内室里,温洳贞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向平乾帝,怯怯道:“父皇,女儿知错了,你别气了。”

    平乾帝目光复杂看着她许久,才重重叹息了一声:“逆女,你让朕说你什么好。朕已经在为你挑选驸马了,你却偏偏……那赵明甫再优秀,难道普天下就没有比他更好的男子了吗?他,也值得你这般不顾名声地自轻自贱?朕真是白疼你了!”

    说着,难免又开始动气。

    温洳贞再度哭起来,委屈不已:“父皇,我就是不服气,为什么好的男儿偏偏都留给堂姐,明明我才是公主啊。而且明甫哥哥喜欢的人是我……”

    徐太后听见她这般说便斥道:“糊涂东西,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小小年纪尚未出阁,便张口闭口情啊爱的,哀家都替你羞!你还好意思同永嘉比,哀家告诉你吧,方才永嘉进来,已经陈情自述,她绝不愿与赵明甫成婚,就便宜你们这对糊涂虫了!”

    话语里的鄙夷半点不遮掩。

    “当真?”温洳贞被骂了,心中羞臊,可听到后半句,忙止了哭声,看向平乾帝:“父皇,是真的吗?”

    平乾帝不回答,只问她:“贞儿,你告诉朕,你当真要与赵明甫成亲吗?他已经是你人尽皆知的堂姐夫了,你即便日后嫁与他,也永远都摆脱不掉恶名。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议论!”

    温洳贞如何不怕,她今晚在竹林后头被秦姑姑劈头盖脸一顿指责、来了青霞园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唾骂,有几度,她都怀疑自己神思恍惚得像在梦中,可下一刻,那些各式各色打量的目光又尖锐地戳着她心头,令她痛苦不堪 。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低声道:“父皇,就让我嫁给他吧。他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对我也是百般关心体贴,今后定然不会令父皇失望。何况,女儿名声已经毁了,就算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呢?反正只要我还是您的女儿,谁也不敢当着我的面说什么。”

    事已至此,温洳贞最怕的便是平乾帝放弃她,只要父皇还是她的依靠,她就依然是尊贵的公主,胆敢给她难看的,都要付出代价!

    闻言,平乾帝如失去了浑身力气般疲惫地靠在软枕之上,挥了挥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徐太后不屑地撇了撇嘴:“孽障。”

    温憬仪不喜欢室内压抑的气氛,站在门廊之下抬头望月,心中沉甸甸压了许久的包袱终于在今夜放下,她只觉浑身轻松,连月亮都显得如此皎洁可爱。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望去,是温洳贞,被两个一脸严肃刻板的年长嬷嬷寸步不离地跟着。

    二人目光交汇,温憬仪道:“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语气平静疏离。

    温洳贞勉强扬起嘴角,尽管笑容有些惨淡,但还是不失高傲:“我会好好和他过日子的。”

    温憬仪颔首,不以为意,退到半边让出路来。

    她如此冷漠的态度,有些刺激到温洳贞:“你不恨我?”

    这话才奇怪。

    温憬仪道:“我用不着恨你,今日之事后你不仅名声不复,还伤害了最疼爱你的人,已经尝到恶果,只盼你自己别后悔就好。”

    温洳贞一窒,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身后两个嬷嬷已经不耐催促:“公主,太后和陛下命你闭门思过好好学规矩,你不能在此多话了。请你即刻回去,别让奴婢们难做,否则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温洳贞恨恨回头瞪了她们一眼,两个嬷嬷铁面不为所动,她只得耷拉着脑袋朝前走去。从前她身上的风光,此时零落得一点不剩。

    她今日伤了太后身边的秦姑姑,那可不是个善茬。这往后她学规矩的日子,恐怕会很难熬。

    温憬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多少有些慨叹,温洳贞只见别人所拥有的锦绣风光,却看不透那皮子底下的心酸不易,才会做出这买椟还珠的蠢事来。

    她们走后,不多时,宣晟也出了正堂。

    月色清辉如流霜,倾泻在温憬仪身上,令她整个人看起来似有微光焕发。

    她下颌微抬,目光凝在那轮明月之上。

    宣晟不由驻足,静静打量着眼前这幅画面。

    闻声,温憬仪回头看来,见是宣晟,她嫣然一笑,风华无限:“师兄。”

    有温柔的夜风徐徐吹来,撩拨起她的乌发,衣袖裙摆随风摆动,月华在她周身流转,令人疑是月下神女,将要凭虚御风而去。

    宣晟应道:“嗯。”

    而后他走上前,站定在她身边,道:“若是不困,一道走走吧。”

    今夜之事几番峰回路转,如今终于尘埃落定,温憬仪心头情绪几番起伏,着实不困,她笑吟吟道:“好啊。”

    二人便沿着栽满了月季花的石子路缓缓散着步,月光将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投射出斜长一条。

    温憬仪道:“师兄,我好开心啊,婚约终于解除了。”

    她声音里的欣喜都要满溢而出,宣晟当然察觉得到,他的眉目也变得柔和起来,回应她:“臣答应郡主的事,幸不辱命。”

    温憬仪忽然顽皮:“师兄想要什么奖励?尽管开口,只要我有,不会拒绝。”

    宣晟不免回视她,清亮月光将她投射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淡淡道:“臣自然有想要的,不知郡主愿不愿给。”

    温憬仪从他认真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温沁的打趣之语,心跳不免悄然加快。

    她慌乱逃开目光,胡乱应道:“陛下又赏赐了我那么多东西,我才不会小气。”

    她自然知道宣晟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可是她不敢顺承着他的话语继续往下说。

    闻言,宣晟默然不语,只踱步向前。

    温憬仪不由暗暗后悔不该起这个头,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师兄,今日竹林背后发生的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吗?虽然你没有提前告诉我,可温洳贞和赵明甫被抓到的时候,我竟然毫不惊讶。”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方才冰冷了些:“竹林背后是一处荒废的假山石,我不过是命人为他二人幽会提供了一处好地方罢了。”

    师兄还是如此,做十分,只说三分。

    温憬仪追问道:“可是按道理,我们在湖桥之上,距离竹林还很远,为何温洳贞的声音能如此清晰地传来?”

    宣晟回她:“你何妨将他们当成一出戏看。”

    当成一出戏?

    温憬仪不解:“这是何意?他们确实像戏里演的才子佳人一般花前月下相会……”说着说着,她猛地伸手拉住宣晟的衣袖,不可置信:“莫非,他们四周有戏台?”

    戏台之下,往往会设地井或水缸,用以聚音扩音。如此才能解释为何温洳贞的声音会传那么远。

    宣晟被她拉住衣袖,只得驻足看她,道:“没有戏台,但在假山石下挖了地井,地井中空可传声至远处。我又命人在地井间设了几口水缸,地上的人说话时便会引发水缸共鸣。他们幽会之处十分隐蔽,自然不会压低声音说话,只需正常发声,远处便依旧能听见那边传来的声音,正如平素在戏台子远处看戏一般。”

    温憬仪眼眸亮晶晶的,赞叹不已:“师兄,你可真聪明,这种法子都能想出来!”

    实则是那日,宣晟与褚玄沣见面时,他漫行于戏台之上,忽然福至心灵地想出了这一计。

    见她依然拉着衣袖不放,宣晟挑挑眉:“郡主预备拉着臣在此处站一夜?”

    闻言,温憬仪不由讪讪松开了手。

    一时情急,又失态了,她暗暗懊恼着,落后宣晟半步尾随在他身后,想藏藏羞。

    正默默自责间,宣晟问了她一句话,温憬仪未曾注意听,一面仍向前走去,一面茫然抬头,然后便直直撞在了宣晟笔直的脊背上。

    宣晟:……

    他回头看向温憬仪,声音无奈温柔:“又在想什么?走着路都能出神,不怕摔跤?”

    温憬仪小脸通红,咬唇怏怏低头,只觉自己今日过分丢人,简直无颜再见他。

    宣晟看她这幅模样,眼角眉梢不禁染上清浅笑意,旋即,他想到方才所问,便收敛了神色,再问她:“先前臣曾经问过郡主,待解除婚约之后有何打算。彼时郡主说,为时尚早,还未想好。眼下枷锁已去,不知郡主可有想法了么?”

    他的声音虽平静无波,可表面下暗藏的危险波澜,却在隐隐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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