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呆滞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你是……那个小……”
“小花！”纸人怒道。
它低头，看着自己唯一的一条腿陷入深深的自卑。
一米八五的纸人瞬间哭嚎起来。
当然是干嚎，雷声大雨点小。
“你叫我就叫我！为什么要烧我！”小花恨不得跳起来给她一计爆栗。
林汐尴尬：“原来叫一声就行啊……我以为要像符咒一样烧掉来着……”
“你才是符咒！你全家都是符咒！”
小花骂骂咧咧、哭哭啼啼半天，总算是平复了心情，没好气抬头瞅她：“说罢，你要干啥！”
林汐小心翼翼试探道：“报一丝啊……我想加急做个暗器来着。”
“暗器？什么样的？”小花不情不愿瞪她一眼，扯过自己的衣服开始记。
“就是小巧便捷，最好使用的时候不要让人看出来。”
小花：……
“都是暗器了姐妹！”
这一声姐妹叫得林汐小脑开始萎缩。
她顿了顿，缓了一下继续道：“要那种伤人但不致命，最好……是不疼的。”
小花狐疑抬眼瞅她：“又不是用你身上，你管他疼不疼。”
林汐摊手：“巧了么这不是，就是用我自己身上。”
小花见了鬼似的看着她，仿佛眼神在说“这年头怎么还有想不开的大冤种”。
它顿了顿，做出了叹气的动作，线缝的眉毛和眼睛拧巴在一起。
毕竟林汐是他们的老主顾，定做的东西高端，给钱也痛快。这东西好做，也便宜。虽说用途略显诡异。
小花答应下来，明日午时它过来交付。
送走了小花，林汐拉着杜鹃低声道：“明日，你去散播消息，就说我要怒打楚倩给徒弟报仇，越烈越好！”
杜鹃眨眨眼：“什么叫烈？”
“……就是狠，怎么夸张怎么来。”
杜鹃若有所思点点头。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时，流言已经飞遍了整个清玄宗。
一大早，所有人都在议论。上到宗主仙尊，下到打杂小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杜鹃哼着小曲熬着粥，见林汐已经起床，乐呵呵：“仙尊，事情都已办妥了。”
林汐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怎么说的？”
“我说仙尊要把楚倩抽筋拔皮，剔去仙骨，废除修为，打入地牢！”
杜鹃语气轻松，仿佛再说“今天早饭吃什么”一般随意。
林汐一个踉跄：“然、然后呢？”
杜鹃摇头晃脑道：“据说楚倩仙尊听说以后，一掌把殿门拍烂了，然后晕了。”
“晕了？！”
“说是被气的。”
林汐：……
好好好，这种事情交给杜鹃果真是最合适的。
她叹了口气。
这下是把人得罪透了。
只希望到时候千万别出意外，安安稳稳把戏演完，一箭双雕！
.
山下院中。
六子正洗衣服，远远就听见外面几个弟子正议论着什么，刚好从门前走过。
隐约间听到了“林汐仙尊”，他心下好奇，支楞起耳朵走到门口。
“诶，你听说了么，过两天林汐仙尊与楚倩仙尊要打一场。”
“这有啥稀奇的，她俩积怨已久，楚倩仙尊哪次打过了？”
“这回可不一样，林汐仙尊是为了给她徒弟报仇。”
“就是宇文溯那事儿？”
“是啊，林汐仙尊说，要把她剔除仙骨，打入地牢呢！”
“我听说林汐仙尊要把她赶出清玄宗呢！”
“我听说林汐仙尊要……”
众人渐渐走远。
六子瞳孔地震，呆在原地。
“干嘛呢？”
宇文溯从房间出来，看到他在愣神，拍了拍他的肩膀。
六子哆嗦了一下，脸上的惊恐还未散去。
他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随后神情复杂。
“仙尊为了给师兄报仇，竟然……”
宇文溯也愣了愣。
他并不怀疑林汐的能力，以师尊的能力若是灵力全发，把楚倩抽筋拔皮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他未想到那件事竟然让师尊如此生气。
竟然做到如此！
宇文溯愣了愣，转头见白瑾煜已经从屋里出来，两人便一起去后山修炼。
一整个上午，他都心不在焉。
白瑾煜在他第三次凝聚灵力时分心之后，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宇文，专心。”
宇文溯点点头，心思却又开始飘远。
灵力时聚时散，白瑾煜皱眉凝眸看他。
“今日就到这儿吧。”
宇文溯“嗯”了一声，撑着地站起来，垂头耷脑地往回走。
他不说，白瑾煜也不问。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院中。
直到中午吃饭时，六子提起，白瑾煜才从三言两语中拼凑出了事情原委。
“宇文师兄，你说此事要怎么办？”六子问道。
宇文溯用筷子无聊拨动着菜，心下复杂。
若是师尊真这么做了，恐怕会受到宗主责罚。
就算是宗主平日里再纵容她，也绝不会允许宗门内自相残杀而事情出现。
但是若不去……
此事传到楚倩仙尊耳中，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受辱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宇文溯陷入两难。
白瑾煜看着面前惆怅的两人，微不可闻轻哼一声。
“放心。”他淡淡开口。
六子常常叹气：“仙尊这暴脾气，如何放心得下！”
白瑾煜放下碗筷，拂了拂衣袖：“世间万物，自有定数。且看吧。”
他说着，转身回了屋。
剩下宇文和六子二人面面相觑。
.
此时，倾颜殿内。
林汐正努力研究，到底怎么样才能够让她在被暗器击中的瞬间晕过去。
她在院中四下转悠，目光不断打量着院中各种杂草，眉头紧皱。
这里的植物，她只认得桃树，其他的一窍不通。
杜鹃看着她生生转悠了一个时辰，觉得眼都要晃花了，忍不住问道：“仙尊，您要锻炼身体不如爬山。”
林汐：……
“不是，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杜鹃问道。
林汐叹了口气：“思考怎么无痛猝死。”
杜鹃被呛了一口水，难以置信瞪大了眼：“您真要弄死楚倩仙尊？”
“是我，我准备假死。但是得演得真一点……”林汐思索道。
杜鹃挠挠头：“宗门内最厉害的医修就是藏书阁那位，不过……”
林汐眼前一亮。
大爹！
她匆匆推门，让杜鹃帮忙看着，一会小花来送灵器好好接待。
一路飞奔到藏书阁，熟门熟路顺着墙爬了上去。
这段时间别的没增加，身体素质倒是增强不少。什么爬山，翻墙都不在话下。
她翻墙，潇洒落地。
司云正喝茶，微微笑着看她：“越来越利索了。”
林汐“嘿嘿”一笑，看着他眨眨眼。
司云：……
瞬间收起笑容。
他知道，每次林汐露出这种表情，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不是来求他办事，就是要问他要东西。
林汐挪蹭着到他身边，摇晃着衣袖一角：“大爹……”
司云汗毛倒竖，不动声色远离几步。
“说。”
“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草药可以让人瞬间晕倒啊？”林汐无辜眨眨眼问道。
司云瞥她一眼：“晕倒？”
“最好无痛。”林汐赶紧补充道。
司云狐疑看着她：“你是要麻沸散？”
！！！
想起来了！古时候麻药是叫麻沸散来着！
林汐眼前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对。”
“没有。”
司云打断她的兴奋。
林汐：……
“有没有类似的？”
司云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片刻后，他淡淡开口：“传说秘境之中有曼陀罗花，炼化便可得到你说的东西，碰到便会晕倒，甚至几天几夜都不会醒。”
“秘境？在哪？”林汐赶紧问道。
司云似笑非笑看着她：“你不会想去秘境吧？”
林汐点头。
他笑意愈浓：“凭你的修为，进去就死。”
林汐：……
“那怎么办？”她可怜巴巴看着司云，“要不……”
“少来，我向来不出我的闲池阁。”司云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
林汐长长叹息，愁眉苦脸。
“秘境之中有宗主结界保护的区域，曼陀罗花在结界之外，秘境边界，十分危险。”司云一边说，一边看着她的反应。
林汐眉头紧锁，突然，一个名字从脑海中闪过。
“白瑾煜！我可以让他随我去！”
司云见提醒到位，便毫不留情地送客，一道白光将她丢出墙外。
外面传来林汐急匆匆离开的脚步升。
司云盯着高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不知不觉间，他好像已经月余没有碰过酒了。
不想，也不需要。
每天看着热热闹闹的几个人，突然觉得原本寡淡的生活，被撒下了一把糖。似乎有了些盼头。
看着她能瞒到几时。
看着那两个弟子何时才能突破。
司云不知觉间带了一抹淡淡笑意，他甚至都没有发觉，院中到处是他们的痕迹。
他曾经亲手将世界封闭。
现在，出现了一道光。
……
林汐一路匆匆赶到山下小院，蹑手蹑脚溜进了白瑾煜房中。
白瑾煜此时正在看书，以为是六子，便吩咐道：“衣服晒好了便收进来吧。”
林汐一愣，老老实实出门收衣服，摆入柜子里。
在他身后站着，安静如鸡。
白瑾煜翻过一页，便听身后没了动静，以为六子还有事，淡淡询问“嗯”了一声。
“那个……”林汐试探着开口。
声音一出，白瑾煜拿书的手明显一顿，回过头。
“弟子见过师尊。”他起身作揖。
林汐点点头，目光打量着他的房间，“本尊就是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白瑾煜：“在看书。”
“看的什么？”
“功法。”
“写的好吗？”
白瑾煜：……
沉默地看着她。
林汐干笑两声，试探道：“我……本尊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秘境。”
白瑾煜点头。
“秘境……在哪里进？里面有什么？有危险吗？”林汐飞快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白瑾煜抿了抿嘴：“师尊想进秘境？”
林汐点点头：“我想找曼陀罗花。”
白瑾煜微微蹙眉，表示不解。他从未听说过这种花，且自入宗门以来，他去秘境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不过是在选师门时前进去猎兽，也都是在宗主设下的结节范围之内。
他抬眸看着林汐，直白道出她的心思。
“你想让我一同去找花？”
林汐点点头，期待地看着他：“行吗？”
白瑾煜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带着希冀，还有一丝可怜兮兮的味道。
他蓦地想起那日她鼻尖泛红眼角带泪的样子，温热的气息带着一股桂花糕点的清甜味。
白瑾煜心下涌起不明的情绪，下意识别过眼神，淡淡“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