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莫非……是同样前来翻墙的修士？
林汐往下看了看，自己正处于几米高的树梢，心下一紧，开始觉得头晕。
她试探着开口，“好、好汉，能不能把我放下去……多接接地气，比较有安全感。”
话音刚落，一道疾风席过。林汐紧闭双眼，只觉得周围一切天旋地转。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平稳落地手上还死死抓着两截树枝。
自从有了微弱的内力后，她便可以感受到别人的修为。如果说白瑾煜与原主相似，都给人侵略性极强的感觉，那面前这个人则正好相反。
林汐几乎察觉不到他任何气息，就好像他已然与周身草木融为一体。
“你是修士？外门弟子？”林汐试探道。
对方抿了一口酒，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林汐又道，“你也是来还书的？”
男人依旧不说话。
“不会是来偷书的吧？”林汐皱眉，“这可不提倡啊！”
怎么说她现在也算是仙尊，有劝诫之责。遇见调皮的学生，还是要提醒几句。
男人似乎微微叹息片刻，终于开口，“不是。”
林汐点点头，努力仰着脖子，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酒上，心下打鼓。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等闲之辈，倒像个隐居山林的世外高人。
“酒神大人，我是清玄宗的林汐仙尊，能不能问一下，这书要怎么还啊？”
男人微怔，目光中带了片刻迟疑，落在她身上。
他隐世这些年，外面变化竟如此之大？
“放下便好。”男人淡淡道。
林汐心下一喜，原来这就是看管藏书阁的人，作揖道，“不知酒神大人该怎么称呼？”
对方轻轻瞥她一眼，“你竟不记得我了。”
林汐表情尴尬一瞬，“今日被天雷劈了脑子……失忆了。”
“失忆？”他目光中带了些惊奇，将手中酒壶一抛，飞身落地，站在林汐面前。
手中不动声色运起内力，朝她身上探去。他内力完全隐匿，甚至林汐丝毫没有察觉。
内力探进她体内，头脑中宛如被罩上一层膜，他不敢再探，便往下去，畅通无阻一路至丹田，原本应该翻涌的气海此刻如一潭死水。
他心下震惊，瞳孔微缩。
她内力全无，脑中气息混乱，像是某种邪功侵体。原本修炼的功法已了无痕迹，现在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完全陌生的气息。
就像……不是清玄宗的人。
林汐狐疑看着他，“酒神大人，您还没说，我该怎么称呼您啊？”
“司云。”他终于开口。
林汐作揖，将手中书放下。眼看着天色已经朦朦泛起白光，似是清晨四五点钟，她打了个哈欠，准备转身离开。
倏然抬头，看了看高墙。
“那个……劳烦大哥再给我送回去吧？”
疾风过，再睁眼，林汐已经在高墙之外。
司云坐在高墙之上，悠悠饮酒，目送她远去，眸中微光闪动。
千年光阴弹指即逝，人生天地间，如白驹过隙。仿佛大梦若醒，睁眼山枕寒流，物是人非。
……
林汐昏昏沉沉回到殿中睡下，清晨杜鹃洗衣服的声音都没将她吵醒。
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下午太阳朝西去，她才悠悠转醒。头发乱如鸡窝，坐起身来，愣了很久才缓缓回过神。
旁边，杜鹃匆匆端着洗漱的水盆和帕子前来。
林汐洗完脸，又喝了些粥，感觉精神了不少，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桌边。
昨日她勇闯刑台救人，想必白瑾煜已不会轻易动手。
只是……
她突然想起晚上见的那个酒神大人。
林汐叫杜鹃过来，好奇道，“你知不知道藏书阁中住的那司云是谁？我昨晚好像见到他了。”
“司云仙尊？！您竟然见到他了？”杜鹃惊呼。
林汐点点头，“原来也是仙尊啊。”
杜鹃连连摇头，说起司云仙尊的事情那是啧啧称奇。
传说，当年一共三位长老联手创建了清玄宗，有一人是如今宗主。另外两人，一位是司云仙尊，另一位则是他夫人。
三人携手，是出生入死的至交。
然而后来没多久，司云仙尊的夫人突然暴毙横死，便是只留下了一缕残魂。而他从此一蹶不振，守着这残魂在山中建了一处别院，将自己与世隔绝。
当年林汐拜入宗门，进了宗主门下，一跃成为最出众的弟子，也受到过司云和夫人的教导。后来她又将几门功法融会贯通，辅之合欢派法，这才顺利成为仙尊，自立门户。
那时她们年龄尚小，很多事情也是听得一知半解。到现在，司云仙尊的事情已然成了门中禁忌，几乎无人提起。
藏书阁中存的都是禁书，说的好听点，司云仙尊被奉为阁主，说不好听的，这里就像个监牢。
旁人不能进，他也不出来。随着院中老树和那些破旧的残籍古卷慢慢老去。
林汐听得震惊不已，微微皱眉，“他竟是这等人物……”
杜鹃也是叹惋，“当年他若没有隐世，如今清玄宗定是天下第一宗门。”
两人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惊慌脚步。
“仙尊！仙尊！大事不好了！”
林汐心头一震，转头，便见六子匆匆赶来，嘴唇发白。
“怎么了？”
“楚倩仙尊，要杀了宇文师兄！”
林汐猛然起身，“到底怎么回事？”
“前几日，宇文溯见楚倩仙尊正罚一弟子，便设计将宗主引来。宗主罚楚倩仙尊关了十天禁闭，现在她知道是宇文师兄干的，前来要人了！”
林汐表情一顿。
等等！楚倩？
就是昨日非要置白瑾煜于死地的那个红衣仙尊。
若是林汐不插手，白瑾煜的剧情里应该没有这一遭，楚倩对他的恶意应该来自于跟原主的过节。
可是如今这个剧情……
路见不平，借刀杀人，英雄救美。宇文溯受到误解被罚，然后黑化成反派？
很好！
现在她知道到底谁要黑化了。
林汐眼睛一亮。
就是你了——宇文溯！
她兴冲冲撸起袖子：“走！”
一阵风过，六子便飞得没了影，余下林汐和杜鹃大眼瞪小眼。
两人一路往院中跑去，远远就听一道响彻云霄的声音传来。
“宇文溯！老子数到三！”
这声音吓得林汐一个趔趄，瞬间支棱起耳朵，心下一紧，三步并两步飞快跑到门口。
啪！
一道巨大的声响。
剑气划破空气削断树枝，桃花如雨落。
院中楚倩一袭红衣，周遭爆发出骇人的煞气，目光一点点略过院内，怒意更胜。
她被关了两个月禁闭，如今查明真相，竟是林汐门下弟子搞鬼，现在怨气比鬼都重！
现在，她来寻仇了。
“三！”
“二！”
“……白瑾煜？”
嚣张跋扈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汐心下迟疑片刻，蹑手蹑脚溜墙根到了门口，放了只耳朵听了起来。
“弟子白瑾煜，见过仙尊。”
白瑾煜作揖目光冷冷，“宇文溯是倾颜殿的人，楚倩仙尊请回吧。”
刷！
长剑猛地抬起，带起一道凌厉的剑气。
楚倩脸色极差。
一个倾颜殿弟子，都能管到她头上来了？！
白瑾煜眉峰微敛，内力凝聚，周身散发出淡淡的蓝光。
佩剑“雪落”出鞘，挡在面前。
“仙尊请回。”
他声音清冷，不带一点情绪。
周围散出灵力，却与楚倩不相上下。
楚倩咬牙。
怎么偏偏碰上这么个硬骨头！
她眯了眯眼，一掌极为霸道的内力直接冲破内殿，拍到窗户上。
玻璃呼啦啦碎了一地。
门外，林汐瞬间瞪直了眼。
我靠！暴走萝莉！
紧接着，她在心里把宇文溯骂了一万遍。
惹谁不好，非得惹上这么个脾气火爆的仙尊，她想护也护不住啊……
院中寂静片刻。
楚倩与白瑾煜僵持对峙。
楚倩眯了眯眼，她与白瑾煜不相上下，若打起来再惊动宗主，怕是得不偿失了。
于是咬咬牙，收了剑。
院外，林汐咬着指甲思索到底该怎么办。
头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啊——你要吓死人啊！”
楚倩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院门口，一脚刚迈出去，便见躲在角落里畏畏缩缩的林汐。
她心中瞬间警铃大作，从前不好的回忆被勾起，下意识心虚地倒退了两步。
紧接着，又觉得气势不能丢，大声道：“林、林汐！你徒弟害我被宗主罚，你快把他交出来！”
林汐眼珠转了转，心里盘算，这可是她在宇文溯面前刷好感的机会，无论如何也得把他保下来。
她干笑两声：“本尊有哪里得罪过你吗？”
楚倩：？
“林汐，你少装了！六年前的事儿，我可都记着呢！”
六年前？！
林汐张了张嘴，借坡下驴道：“你记性真好。”
？？？
一股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
楚倩瞬间跳脚：“你让我宗主罚我禁闭，不记得了？”
林汐眨巴眼，无辜摇头。
“那你打我的事儿，也不记得了？！”楚倩更大声了。
林汐四下茫然。
“你！！”楚倩当场被气得眼眶红了。
六年前，她不过是捉弄了一下同门，便被林汐一掌拍进了宗主房中，关了两个月的禁闭。
等她出来后拼命修炼，成了仙尊，想寻仇，才发现林汐早已闭关。
这一关，就是六年！
楚倩越想越气，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一边大吼：“不光你关我禁闭，你徒弟还让宗主关我禁闭！”
天！
她哭了！
林汐一怔，赶紧安慰：“你这不都已经出来了么，要不就、就算了？”
楚倩：？？？
出来了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这么长时间的小黑屋，说销就销？！
“林汐你是不是闭关走火入魔了！你徒弟对我不敬，我还罚不得了？”
她气得也不顾形象了，一脚踹在旁边桃树上。
林汐一本正经，装作严肃思考片刻：“你都说了是我徒弟，那不得我来罚吗？”
楚倩一愣，瞬间被带偏：“那……那你罚啊。”
林汐挠挠头，大喊：“宇文溯，出来！”
此时躲在屋后的宇文溯闻言一抖，磨磨蹭蹭挪步移了出来，讪笑着打招呼。
“师尊好，楚倩仙尊好。”
林汐随手从身上抽出那个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玉鞭，冲他使了个眼色。
玉鞭在阳光下泛着柔光，温润而泽。
宇文溯脸色一变。
师尊是想……
在、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