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周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她只需要遵照时间要求上班打卡，在前往地下工厂的路上买一杯咖啡，从事简单的体力工作，然后按时下班，回家睡觉。
头顶的大红灯笼配上手中的咖啡，远处巨大耀眼的电子光屏赫然播放着手中咖啡的广告：
一位穿着暴露的男人拿着纸杯，以一个诡异的姿态端着手中的纸杯，声音扭捏的说道：
“路柯咖啡，我从小就喝。”
沈周周端起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
呸，难喝。
没再继续关注那充斥着光污染的广告，沈周周随着人流进入了通往底下工厂的电梯。
各种‘奇形怪状’的人挤在一起，旁边一位大哥的义体非常夸张，一个人挤占了近乎两个人的位置。
贴在沈周周露出的小臂上，有些冰凉。
“你个傻大个！”
显然，沈周周可以接受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站在前面的一位女士操着口音破口大骂：
“这么大个义体还在高峰期挤电梯，有病吧你！”
沈周周默默的喝了一大口咖啡，并且将它举过头顶。
“他妈的！”那壮汉不甘示弱出口成章：“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还和年轻人抢工作！”
那对夸张的义体手臂举起来，撞到了几个人。
“会不会说话！嘴巴放干净点！”
沈周周灵活的躲开扭打起来的几人，端着咖啡钻出了刚巧打开的电梯门，她回头看。
刚刚出口成章的义体大哥被那位阿姨摁在地下下打，锤的脸肿成了猪头。
这个场景在地下工厂司空见惯，沈周周熟练的脱离战场，奔着自己的工位走去。
地下工厂打着足瓦的日光灯，忽略它过于低矮的天花板和散发着冷光的墙面，其实比地上好很多。
可惜沈周周没有去过城市的最上层，她也没有资格去。
毕竟她的身份信息上标注的是五等公民。
五等公民终其一生，大概只能在最底层工作生活。
旁边工位的李常福早早的来到了工位上，他家里有着一个怀孕的妻子，少数抽到了生育权的五等公民。
“周周早上好！”
沈周周皱了皱眉，他有些过于殷勤了。
“早上好。”
她敷衍的点头，刚来这里一个月，并不想处理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李常福放下手中的工作，将一瓶营养液递给沈周周：
“吃早饭了吗？我这儿有营养……”
“吃了，谢谢。”端起手中的‘洗锅水’示意他，沈周周与他保持距离。
可男人好像自动忽略了她的拒绝，搬着板凳又凑近了些：
“看我昨天刚从黑市淘来的义体。”
他展示着自己的右臂，从肩膀处开始连接，在顶光灯的照耀下散发着银蓝色的弧光。
这不是地下能看到的便宜货。
沈周周搬着板凳离他远了点：“哦。”
沈周周扫开桌面，从流水线上取下机械原件开始组装。
李常福还不死心，依旧舔着脸往过贴：
“给哥看看呗，看看这义体有啥问题？”
他背后的女管理拍了拍李常福的肩膀：
“别浪费时间了，你老婆不是怀着孕，不多做几件多赚点钱，将来孩子还能自己养。”
李常福才撇撇嘴，搬着凳子挪回了自己的工位。
女管理很喜欢沈周周，自从被安排到这个工位之后，她活多话少，也从不找事儿。
“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女管理向沈周周点头，示意她继续工作。
她作为一个二等公民，天生就从事管理层的工作，却被下派到地下工厂管理五等公民，每天的检查报告写都写不完，自然更喜欢沈周周这样安分的员工。
加上她在挖瓜裂枣的地下工厂里长得还算周正。
她看着沈周周的背影，这个女孩来工厂有一个月了，谁能想到分配工作那天她还是个一窍不通的小白呢？
珍妮想到了那天被带过来的沈周周，她穿着工厂制式服装被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守卫军指着沈周周：
“这是我们捡到的‘野人’，已经归属五等公民了，给她安排个工作。”
野人，珍妮看着沈周周的背影，想着这个词语，在关城，野人可不是一个好词语。
野人意味着没有受过教育和开化，一切都要从头教起。
珍妮碰到过那种棘手的野人，大字不识一个还处处惹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来着？
珍妮选择不想那么多，至少沈周周的表现不想个野人。识字，懂事，学习能力强，很让她满意。
这样的工人她手底下至少又两千个，没工夫浪费时间了，她扭头就要我往其他流水线走去。
可刚想走，一只义体就抓住了她的小臂。
她刚想甩开，顺着那散发着荧光的小臂向上看去：
李常福双眼无神，口水顺着歪斜的嘴角往下滴落，拉出长长的丝线。
血管顺着脖颈暴突，在阳光灯的照射下面色惨白！
那只义体用力，将她的小臂扭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珍妮听到了她骨头碎裂的咔嚓响声。
她克制不住的尖叫出声：
“啊！”
整个工厂瞬间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看向这里，李常福抓着那只扭曲的胳膊，正要往嘴里送。
“砰！”
李常福的头被撞在了金属操作台上，沈周周迅速抬腿踢开了他的头。
这下，刚刚还鸦雀无声的工厂在一瞬间沸腾，珍妮捂着胳膊，大声尖叫：
“是病毒！快跑！”
工位上的人顾不上彼此，慌乱的往电梯的方向跑，鞋子帽子义体满天飞，好不热闹。
沈周周顾不上眼下的动乱，失去意识的李常福如同弹簧一般起身，朝着最近的沈周周抓去。
她快步向后躲，脑子一刻也停不下来：
病毒？那是什么东西？
李常福认准了沈周周，四肢着地，快的像一只猫，踩着金属操作台纵身一跃，照着沈周周门面扑去。
沈周周下意识的抬腿，用力侧踢，照着李常福的侧脸踢了过去。
她下脚极重，正常人早就晕了过去，李常福撞在金属台上，蜷了蜷身子，又朝着沈周周扑过来。
沈周周迅速脚边的凳子，凳脚向下，迅速砸向李常福。
李常福被她从半空中砸到金属地板上，沈周周用力踩在椅背上，凳腿扎进金属地板，将李常福困在方寸之间。
周围的人尖叫着往外面挤，脚底的李常福也在尖叫着想要挣脱凳子的束缚。
他用义体掰着凳腿，金属变形扭曲，发热滚烫，将他的仿生皮烫的收缩。
仿生皮连接痛觉神经，李常福就像没感觉到一样，依旧用力掰着。
周边的没有一个人顾忌沈周周的安危，发了疯的往外跑。
有人在人群中大喊：“快联系特殊部门啊！出现病毒了！”
不知道谁按了警报铃声，沈周周头顶的日光灯迅速变红，不断闪烁，刺耳的警报声不断传入耳中。
“啧。”
沈周周感到一阵烦躁，脚底的凳子正在歪曲，李常福硬生生掰断了一根凳腿，又朝着沈周周扑了过来！
他张着嘴，口水四溢，飞溅的到处都是，速度极快，沈周周不由得抬手阻挡。
被他咬住了小臂。
下口深重，她空出来的那只手在桌子上摩挲到一根棍装物，照着他的头砸去。
几步跳开，沈周周低头看了看裸露在外的伤口。
皮肉外翻，好悬没被他把这块肉咬下来。
甩甩手，她有些生气了，刚刚握在手里的是扳手，她抄起扳手照着李常福的门面砸去。
反正现在义体这么发达，大不了将来你自己换个新的脸。
沈周周一边想，一边用力砸，全凭借着潜意识行动。
李常福来回闪躲，沈周周砸到了他的义体，只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那个扳手被弹飞，砸在了地上。
沈周周顺着李常福伸过来的手，抓着他的手向后拧，借着姿势将他压在了地上。
被压住的李常福依旧不断挣动，鲜血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滴落在地板上。
沈周周被他咬了一口，现在还要压制他的反抗，不自觉的有些恼怒。
瞬间，周边的空气变得稀薄，地上的李常福仍旧不断挣扎，可肉眼可见的幅度变小，不断的喘气。
又听见“砰”的一声，沈周周头顶不远处的天花板被炸开了！
全副武装，穿着防护服的人从被炸开的天花板跳下来，手中举着枪械，围了沈周周一圈。
一圈‘太空人’枪口对准中间的沈周周，其中一人开口：
“预计两名感染者，准备收容箱！”
他不在和自己说话。
沈周周眯起眼睛，灰尘飘荡在四周，下面的李常福挣扎的更厉害了，她不由得更用力，灰尘仿佛触碰到了墙壁，隔出了一片相对干净的空气。
刚刚开口的人接着说道：“有一名感染者拥有异能，高度戒备！”
异能？
那又是什么东西？
周边几把枪指着自己，底下又摁着一个不停挣扎要攻击自己的人，各种不明了的词语一个接一个冲击大脑，沈周周更加恼怒，透明墙不自觉的往外扩展了些。
周边一圈人往后退了半步，手中的枪都举了起来。
“等一等！”
清丽的声音响起，从被炸开的天花板跳下来一个女人，穿着高跟鞋，裹着长款卡其色风衣，看上去和混乱的场面格格不入。
她像是刚从商场逛街出来的都市丽人。
蹬着细长的高跟鞋在废墟上如履平地，她伸手挥了挥尘土，一个包裹完整的人向她低头：
“姜部长。”
姜茗没有多说，她挥手示意让开，跨步凑近了沈周周。
沈周周难以分辨姜茗的年龄，但她手中并没有武器，不自觉的放松，周边的透明墙消失了。
姜茗毫无阻碍的靠近了她。
周边围了一圈的清理者要凑上来，被姜茗抬手制止了。
她伸出手指对着沈周周的额头轻轻一点，沈周周有些茫然，她感觉到了姜茗温热的指尖。
“她没有被感染。”
指着地上的李常福，姜茗对沈周周说道：
“别让他咬我，按住他。”
沈周周下意识的听话，按住了李常福的脖子，让他不再动弹。
姜茗手指接触李常福的额头，被按住的人看着伸过来的手指，想要咬上去，被沈周周死死按住。
“你打的？”姜茗媚眼如丝，她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如同一只狐狸。沈周周肉眼没办法分辨她的年龄，呆愣的点点头。
“挺厉害的哈。”
姜茗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子什么玩意，沈周周不认识拿东西。
黄色的纸张，上面还有红色的，无法分辨的文字。
姜茗抽出一张，啪的贴在了李常福的额头上。
“行了，放开吧，他不会动了。”
“啊？”
沈周周慢慢松开手，倒在地上的李常福撅着屁股，黄色的符纸张遮住了他整张脸，只能看到不断抽出的眼角。
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