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鹦鹉

    细雨洗尽冬日残垣,山河间满目春色。芭蕉新绿,修竹青苍,青树翠蔓,廊下海棠娇痴,芍药生香,香岚涳濛。

    白鹭呓语,忽而展翅离去,飞过清冽见底的小溪,绕过垂眸照水的新丝金柳,闯进飞红伴蝶漫漫舞,掠过三两户散漫人家,最终乖乖落在溪边一位姑娘旁。

    螓首蛾眉,好一个姣如春花媚如秋月的姑娘!姑娘一袭绯月曳地薄纱裙,裙边有银丝绣朝露百合点缀,间点明月空心琉璃珠。微风渐渐,衣裙随风摇曳,在一片暖色中熠熠生辉。

    如若此时有人经过,便会与姑娘招呼道:“阿柚,又训鸟儿呢?”

    温柚,驯兽师一脉的传人。

    温柚有些不悦道:“阿挽,你又去哪儿淘气了?”

    被称作阿挽的白鹭似乎是明白了姑娘的意思,有些讨好地蹭着温柚的手。

    阿挽性子顽劣,屡教不改,偏生它又是个会讨主子欢心的。温柚生不起气来,只得转身负手离开。阿挽便亦步亦趋地跟在温柚身后。

    桑榆非晚,为霞满天,万物似嵌上一层金边。清溪潺潺,溪边身姿窈窕的姑娘漫步,身后白鹭傲然相随。此时若有神笔将此景绘于纸上,定会是一幅流传百世的绝世绝笔。

    算算日子,温柚一时竟想不起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几日了。半旬?一月?来时还是漫天飘雪,如今已是春光灿烂了。

    温柚,一个动物医学专业研究生,在写论文时困了,就着桌子睡了,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穿越了。迷迷糊糊的温柚与一屋子的动物大眼瞪小眼,嚯,还穿成了自己论文中的古代驯兽师。

    忽闻一阵鸟鸣,百转于声,继而一只棕间青褐的鸟儿稳稳地停在了温柚的肩上。这是一只小画眉,是温柚训来为自己传信的鸟儿。画眉啼鸣忽高忽低,声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急切。

    温柚蹙眉:“有人来寻我?还很急?”

    画眉轻啼几声表示同意。

    这就有些费解了。温柚穿成了驯兽师师父养大的孤女,可温柚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师父已经离世了。这些日子都是她和动物一起过,何人会来寻她呢?

    待她步履匆匆赶回她那隐蔽在山腰的木屋,屋外的参天树上吗喽小暖已经候着了,见主人回了,吗喽高高兴兴地喊了两声,顺着粗壮的树干一溜烟滑了下来。屋后羊驼小安也迈着优雅的步子出来迎接主人。听得后山树丛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趁主人不在偷偷出去撒野的白色牧犬小糖也跳了出来。

    看着自家的大白犬滚一身泥,温柚有些哭笑不得:“你等着,我等会儿来收拾你!”

    说罢,温柚又问道:“听闻有客人来访,客人呢?”

    吗喽小暖勤快地为主人带路,乖巧地推开木屋的门等主人进去。

    这间木屋是原主的师父留给她的,屋内陈设虽简陋了些,温柚也并剋有想着去装潢它。一张木桌,几个木椅,一张木榻,还有一些驯兽的用具,仅此而已。而此时,前来拜访的客人正缩在木椅上瑟瑟发抖,木桌上一只满身花纹的大猫正慵懒地趴着,黑黄相间的尾巴一摇一摆,闲适得很。

    这只大猫被旁人称作“大虫”。

    客人见温柚如同救星一般,双眸立刻亮了起来,谁知客人一动,大猫也动了起来,客人又跌回木椅上。

    “小墨!不得无礼!”温柚板起脸呵斥道。

    大猫小墨跳下桌,对着温柚露出尖利的牙。客人倒吸一口凉气,却见温柚一巴掌落在了小墨额前的那个“王”上。挨了一巴掌,小墨心满意足地蹭蹭温柚的衣摆,晃着尾巴走出去了。

    “别见怪,它一直这样。”温柚对来客温婉一笑,旋出嘴角的小梨涡。

    客人惊魂未定,深吸两口气尽力压制住颤抖的声线:“姑娘真是,善良!欧不,厉害!什么动物都能驯得服服帖帖的!”

    温柚忽地一笑:“小遗,我可以帮你救这只兔子,但是我有个条件!”

    “先生谬赞,不知,先生此次前来所谓何事?”温柚打量了眼前之人两眼,确定在原主的记忆中没有找到此人的身影。

    来客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掏出了怀中的东西:“此次前来,方是有一事相求。早听闻姑娘得驯兽师真传,今日一见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此物,是家中少爷从小的玩伴......”

    温柚将来客手中的小家伙接过来,原是一只灰翼蓝身的小鹦鹉,小家伙身体不住地发颤,俨然已是奄奄一息。

    “不知为何这小家伙,就这样了。”来客说罢深深地叹了口气。

    温柚细细地看着手中的鹦鹉,一时间脑子里全是临床病理学课本上的概念,沉吟半晌,她给出结论:“这小家伙,很可能是病了。”

    “......”客人沉默了。

    瞧着客人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温柚暗暗发笑,不是,这若是给你解释,你也听不懂啊?

    温柚清了清嗓子:“不过还有救治的可能。”

    客人闻言大喜:“那便有劳姑娘了!此鸟是少爷的心头好,少爷为了它这些时日求了不少郎中。郎中可为活人医治,但也瞧不出这鸟的病啊。无奈只能寻到姑娘这了,如有叨扰,还望姑娘见谅。若姑娘肯出手相救,谢礼必不会少的!莫说金银什物,只要姑娘开口,都能办到!”

    啧,这大饼画的,可别把人噎死!

    温柚的脸上堆起假笑:“不知府上是?”

    “府上是楚王府。”客人说着,脸上露出自得的笑意。

    楚王府。温柚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着,原主常年隐居深山,对这号人物的了解并不深入,只知楚王是这块封地的主,仅此而已。

    若是楚王,那确实有些用处的。温柚暗忖道。这小家伙如今奄奄一息,不过是冬藏没有藏好,春日生发便是坏精,要医好也简单,好生养着就是了。

    来这边这么些时日,温柚没下过山,但这并不意味着以后都不会下山。若是能让楚王欠自己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温柚忽地叹了口气:“救当然是有法子,但是,可得耗费些时日,这鹦鹉就得留在我这儿了。待我将它医好了,亲自将它送到贵府上,可好?”

    “这......”客人面露犹疑。

    温柚蹙着眉:“如若不信任我,那也不必来寻我了。天色将暗,下山之路不好走 ,还是请回吧!”

    “别别别!怎会不信任姑娘呢?”眼见着温柚将鹦鹉递过来,客人慌忙道,“那便......有劳姑娘了。”

    “若是信任我,安心回去便是。”温柚双手笼住轻颤的小家伙,对外边唤了声,“小暖,送客!”

    吗喽小暖应声推门而入,对着客人行了个礼。

    客人显然是不放心,身子往外挪,目光仍停驻在温柚的手上。

    温柚在心中憋笑,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成为书中描写的脾气古怪的世外高人。

    客人离去,温柚有些乏了,将小鹦鹉放在榻上。大猫小墨又溜了进来,亲昵地伏在温柚的脚边。温柚摸了摸它的脑袋温声道:“去把吗喽小遗叫过来。”

    吗喽小遗是师父留给原主的帮手,是一只能给动物看病的小可爱。大猫小墨任劳任怨地出去,再进来时身后就跟着吗喽小遗,小遗身后还拖着一只兔子。

    温柚定睛一看,这显然不是自己养的兔子。瞧着兔子受了伤奄奄一息的样子,她顿时感觉脑袋嗡嗡的。家里一群动物天天闹得鸡飞狗跳的已经够让她伤脑筋了,刚送来一只鹦鹉,这孩儿又去捡了一只兔子回来,这个屋都快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吗喽小遗瞧着主人僵硬的脸色,有些心虚,又看了眼昏迷的兔子,还是坚定地把它拖进了屋。

    “这兔子哪里来的?”温柚问道。

    吗喽小遗指了指后山的方向。

    温柚叹了口气。她刚来的那会儿正值隆冬,屋里屋外都冷清,是守不住这份冷清也是为了熟悉环境 ,那时的温柚就每日在山中晃悠。吗喽小遗是师父留给原主的,温柚自然也会带上。这山受不住风雪的侵袭,近乎荒芜,温柚总能在路上遇着一些或饿或病的小动物。作为一个专业人士,温柚如何舍得看这些动物活活等死,一只两只全往回捡。一手挽着蛇,一手揣着兔子,这都是日常。

    吗喽小遗也是耳濡目染,跟着往木屋里拖动物。

    不出一个月,原本冷清的小木屋如今一刻都不得安宁。

    当然,温柚很享受这种热闹,这也是她坚定选择动物医学的原因。

    温柚有些纠结地看着受伤的兔子,后院里已有好些兔子了,若是留下,累的又是自己。温柚犹疑着,目光忽然落到了榻上的小鹦鹉身上。

    鹦鹉虽重病,但有人愿意四处求医。温柚上手摸了摸它那油光水滑的羽毛。即使重病,也能看得出它身上的毛是被精心打理过的。

    不如......就让别人来领养动物?

    没穿过来之前也刷到过很多免费领养动物的直播呢。

    可是这个时代的人真的会养宠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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