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奈想：大抵与前程往事一别两宽只需要这笔五百万。
反正自从收到转账，他就很少再去对回忆挑拣伤怀。
有遗憾的吧？因为她始终没能回应他年少时期的一腔赤诚，但总好过她继续骗他。
顾少爷挂掉老宅电话，顾母劝他低头的话语便终止在了嘟声里，他把手机背扣在枕头上，仰脸舒展身体。
空调打的不会过分低，是盖着被子正好舒适的温度。他还没有邀请过莫宁来他这里，也总没有合适的机会提及。
现在的他，在莫宁心中，大概率是个合得来的床伴，可以聊天谈心，但绝对还没到男朋友的位置，他都知道。
正想着，手机在枕头上嗡了下。
他转过头，翻过来看了眼，是大学同寝的冯文石发过来的微信，算得上有点私交的朋友。
冯文石：要不读个成人本科吧兄弟，总不能一直这么送外卖你说是不是？
跟着一个链接，国内某重点大学招生简章。
冯文石：你的水平入学考试根本没问题，拢共就两年半，你就当去玩的，搞个学历吧球球了。
其实一个长相优越的青年找一份普通工作并不难，仅靠短视频或者直播，在现在这个时代，他甚至都可以有自己的拥趸。
大一刚开学，有同校学姐拍过他的入学视频，曾有极高的点击和留言。
但他退学以来，与其说是在工作，不如说是在避世。把所有关于外在的条件都摒弃掉，他日复一日骑着车穿梭在大街小巷、看市井人家。
直到夏夜遇见她。
顾奈想：其实自己也不是多喜欢她，更谈不上爱，他认真在住过来的第一天夜里想过，两人如此合拍更多的原因大概就是不用负责任。
姐姐不想要弟弟负责任，当然，也不想对弟弟负责任。
他觉得有点头疼，又看了看招生简章，清晰的指节按在下面的招生电话上犹豫许久，还是返回微信对话框。
顾奈：好，谢谢。
他循着刚刚背下的电话号码，很快给学校打了电话，对方很客气，可能是招生压力吧，堪称热情，这一通电话打的彼此都很满意。
冯文石很快又回了微信，只不过这次是一个橙红色的10000元对话框，下面有转账两字。
顾奈清亮的眉眼压着，长睫蓦然抖了抖，他想：这个大学，也并不是毫无用处的，至少，给了他很好很好的朋友。
冯文石：别跟我客气，我最近兼职赚了点钱，你刚报名得交学费，也别有压力。
顾奈迅速点了退回，在“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对话框里打：我有钱，晚上聚一下吧？
过了得有二三十秒，那句“对方正在输入中...”终于不显示了，冯文石回道：好。
顾奈也没急着起，最近有点过于饱暖，是自小优渥条件后短暂清贫的穷人乍富，他感受着新购入的被褥给予的温暖。
片刻后才掀开被子，智能窗帘只要一摁就缓缓打开，一室明亮。
以前是不方便，现在回归正常生活，他从衣柜里捡了衣服，转身就下楼去了洗手间。
loft的上层只有床和一个简单的衣柜。
他冲完澡也没穿T，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光线自落地窗折进来，给青年还带着胡茬的脸镀了层光晕，腹肌并不明显，但胜在年轻精瘦，水珠在下巴处停留着。
恰到好处。
......
莫宁：...唔，顾奈这小子，有点东西的。
莫宁颇为艰难的把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开，跟自己碎碎念着一切都是身外物、我命由我不由天。
好不容易才能锁屏静心。
周香在门口屈起手指，敲了几下，见莫宁恍恍惚惚看过来，有点无奈道：“组长，开会了。”
“噢...好好...”莫宁拿起桌上的纸质笔记本和笔：“你先过去，我马上过来。”
周香先过去会议室。
她右手把笔记本往胸口一报，左手端起冷掉的咖啡，“咕咚咕咚”一气儿咽了下去。
嗯，败火。
放下咖啡杯，高跟鞋笃笃笃，她又是那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白领丽人了。
莫宁扯扯衬衫下摆，想：男色误我，果然搞事业就不应该搞男人。
到了会议室，一组的人都到了，周香坐在她左手边，一脸期待的看着她，莫宁怔了下才想起来：哦，实习生！
逐条往下推进。
莫宁见工作安排的差不多了，才清清嗓子，道：“都听说我要去总经办的消息了吧？”
组员们纷纷鼓掌，一时间，恭贺之声络绎不绝。
尤娜娜：“听说了，下周走。”
这句话说的又冷静又清晰，在一片祥和中显得异常突兀。
组员：...
莫宁：...
懒得理她，瞧瞧这语气里的欢呼雀跃，离谱。
她正色看向其他组员：“周香从下周开始暂代组长一职，希望大家好好配合啦。”
她这个组长其实做的一直不算太有威严，每次都是好吃好喝的笼络人心，遇到组员有事她甚至直接上手帮改图。
但是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组员们对她还是有畏惧。可周香就不一样了，一直以来给大家的印象都是温和的。
她其实有点担心会镇不住。
闻言，组员们笑眯眯：“放心吧，莫组长，周组长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就好啦，我们都共事这么久，哪会像演电视还使绊子呢？”
莫宁刚要笑。
尤娜娜：“暂代？
莫宁嘴角勾起的弧度就压了回去，她目光沉沉，手里捏着的笔都紧了几分，朝着尤娜娜的角度侧了头，下巴都难以控制的抬了抬。
莫宁：“怎么？你有意见？”
狗腿子也是有嗅觉的，而且甚为灵敏，莫宁不计较的时候，她可以挑挑刺，事后拿出来跟陈珂卖个好，但如果莫宁表现出计较的样子了，她就立刻俯下刚刚还弓起的背。
尤娜娜轻咳了一声，道：“也不是，就是说周香可以直接上啊，干嘛要暂代？”
弥补的毫无意义。
莫宁呵一声，尤娜娜脸白了白。
原因谁不知道？程序而已。
莫宁：“还有人有其他问题吗？没有的话散会。”她看了大家一圈，确定没有再如尤娜娜一般的傻der出现，才从笔记本上方拿出笔帽盖上。
......
顾奈晚上约了同学，见莫宁没回信息，也就没再撩拨她。眼看夕阳逐渐猫到晕黄，才发了个信息给冯文石问他走不走。
冯文石立刻回了过来：发个位置给我。
顾奈在本地点评上找到一家口碑相当不错的烧烤店，复制了地址发过去，这才关了电脑，转转有点僵硬的脖颈。
电脑是网购的，自白天咨询过报名以后，那个招生办的谢老师就加了微信，并且立刻发送了一些入学考试的资料给他。
不过现在的时间不太对，眼下才7月底，正式报名要到9月份才开始。
入学考试也不难，尤其谢老师在得知他是大二退学情况后，更是表示随便翻翻资料就可以了，9月份报名时候他会提醒。
顾奈答好，但还是翻开谢老师发过来的资料，认认真真的看了半天后得出结论：唔，确实不难。
盖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他顺手从衣橱里扯了件白T，换了短裤，穿上凉鞋出门。
燥郁的热气几乎一出门就劈头盖脸的扑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这才下定决心关上门。
明明以前都是热风里跑热浪里住着的人，在锦衣玉食几天后，身体立刻就适应了这种节奏。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