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贵女见过下官 > 守岁寒(三)

守岁寒(三)

    宋朝只觉自己今日的心情,如同除夕夜的炮仗,分崩离析,散落满地。

    惠王禹珽,乃先帝第三子,亦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儿子,坊间传闻,若非其生母并非正室,如今的权势之位恐怕非惠王莫属。

    先帝或许觉得愧对这位皇子,始终将其留在自己身边,且于弥留之际将富庶的胶东给了这个儿子,足见对其宠爱。

    只是宋朝不解,听闻惠王自幼聪颖,却只钟情于对礼乐诗书的研究,自打去了封地,始终醉心诗赋,从不远行,为何会跑来如此偏远的苍梧,又为何要来玉林这样贫瘠的县城呢。

    “你们嘱咐下去,无论此次惠王所行目的为何,皆要谨言慎行,莫要冲撞贵人。”

    “...是”

    二人回到后曹,方才冯佑虽未言明,但看宋朝的神色,岑笙心中不由一紧,望着宋朝开口道:“归程,究竟出了何事?”

    宋朝轻叹了口气,只得将定王之事道出。

    岑笙闻言一震。

    “那眼下该当如何?”

    “...不知”

    宋朝并非搪塞,如今前路未明,众人皆于暗夜里前行,除了谨守自己,无可置喙其他。

    “虽不知该如何,但正如夫子所说,官者,受于百姓,臣于圣上,余下的,惟境遇而已。”

    ***

    因徐媪的腰伤未愈,只得卧床休息,宁羌虽能帮衬一些,可毕竟未曾做过花饼,因此饼铺的事便落在了楚夕身上。

    恰逢近日生意极好,楚夕每日都忙到脚不沾地。

    岑旌这几日倒是常来帮忙,何应刘永之事结束,他便又成了玉林县城里的纨绔,故而无事便来饼铺当帮手,好在经过上回楚夕的解释,百姓也只道岑家二郎是个热心肠。

    待今日最后几块花饼售罄,楚夕与宁羌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突然想起徐媪的药油已尽,便想着让岑旌先送宁羌回去,自己转身去了西街的药坊。

    刚踏进店门,却看见一位老媪在与郎中推搡。

    “齐郎中,实在不好意思,还请您再宽限几日。”

    “无妨,你先拿这些药回去,让孩子服下,过几日我得闲再去家中瞧。”

    何媪听闻动容,便要跪下磕头,齐郎中连忙将其扶起,口中说着“使不得”。

    楚夕进门看到的,便是此景。

    见有人进来,何媪忙将眼泪抹掉,用一块旧布将药草包好,施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齐郎中。”

    “你是......哦...是县衙里那位娘子。”

    “郎中好记性,小女子名叫楚夕,多谢那日郎中的安神汤药,小女子服下后没多久便痊愈了。”

    “娘子身子本也康健,只是那时有些受惊,将安神汤服下,不日便可恢复。”

    “无论如何,还是多谢郎中您。”

    “娘子客气了,娘子今日前来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哦...不是,是家中长辈犯了腰疾,用于涂抹的药油用尽了,小女子过来再取一瓶。”

    “这样啊,那劳烦娘子稍等,老夫去药库里取。”

    将银钱递于齐郎中,楚夕无意间问道:

    “齐郎中,方才那位老媪为何要...”

    “那是何媪,家中儿郎皆因水患丧生,留下一屋子妇孺,前些日子小孙儿染了肺病,家里却无银钱治病,不得已来找老夫,老夫便顺手赠与了几服草药。”

    “郎中您心怀悲悯,是菩萨心肠。”

    “为医者,眼中只有病患,哪有见死不救之理。”

    楚夕闻言莞尔,随即从袖中拿出银钱,将其递于齐郎中。

    “楚娘子...这是何意?”

    “这是那位老媪给孙儿治病的银钱,郎中您收好。”

    “娘子这是何意?几服草药钱老夫还是出的起的。”

    “郎中误会了,您若给那老媪开了先例,往后难免会有旁人起了斜心,医者乃世人与死亡间的最后一根绳索,不可让您寒了心。小女子如今在玉林经商,赚了钱也得用之于百姓才是,您就莫要推脱了。”

    顺手接过药油,楚夕复又开口道:“对了,这些话都是宋县丞教小女子的,旁人若是问起,您如实告知便是。”

    随即施了一礼后便出了药铺。

    待齐郎中回神,那女娘已离去。

    前些日子听闻过这位楚娘子与刘永在街上争执之事,本以为是位失礼的女娘,如今看来,众口之言,亦多偏颇,心存良善,行至世间,分明是位极好的女娘啊。

    “齐郎中...”

    “...嗯?宋县丞...”

    听闻徐媪腰伤,宋朝今日忙完公务,便想着去药铺拿些药过去看望。

    “在下来找郎中拿些药。”

    “县丞有何不适吗?”

    “哦...不是下官,是一位长辈患了腰疾,在下来找郎中开些药。”

    “县丞也有长辈被患了腰疾?”

    宋朝闻言一愣,“也”是何意?

    “听郎中之意,还有旁人亦犯了腰伤。”

    “是啊,就是上次在县衙见到的那位楚娘子,她离开没多久,也是替腰伤之人抓药的。”

    宋朝闻言微怔,随即莞尔,看来是自己来迟了。

    见宋朝神色悠然,齐郎中思忖片刻,便将方才楚夕的话说与宋朝,言毕,宋朝不由一顿。

    “楚娘子说那些话是我教她的?”

    “是啊,还说若有百姓问起,便说是县丞的主意。”

    心中微微叹息,开口时声音一轻:“多谢齐郎中。”

    随即转身快步离开,留下齐郎中立于原地,不知为何承了县丞的谢意。

    一路上,宋朝只觉身心怡然,空气里分明渗出寒意,而周身却像是在炉火中流转一般,散发着暖意。

    原来被人妥帖的在意便是如此,不知为何,这种感觉与兄长,岑旌和夫子带给他的不同。

    以往被兄长他们关心,宋朝动容亦感激,只得告诉自己应更为尽力,不可愧对先生之期许,朋友之关切。

    可今日听到楚夕于自己身后所为,宋朝只觉得轻松,有人与身后周全着自己,而自己,只需成为宋朝便好。

    刚行至院中,便听到宁羌与岑旌的声音于厨房中传来。

    “岑郎君,你去休息吧,饭还是我来做吧。”

    “娘子别客气,这又不费事,粥我还是会煮的。”

    “...可你已经加了三次水,又添了三次米了,这样下去,未来几日我们都要喝你煮的...粥。”

    “...这有何妨,你们若喝不下,我过来帮你们喝便是。”

    “......”

    宋朝失笑,接着又听见徐媪的声音响起:

    “杳杳,我今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日便可以出摊了吧?”

    “不行。”

    “这...我真的好了,呆在家中也是无事。”

    “腰疾若不好全,往后每至湿冷天气,便会酸疼难忍,这可不是我说的,是郎中说的。所以务必得等您全好了才行。”

    “......”

    “您莫要那样哀怨的看我,看我也没用的。”

    明明是间上了年岁的宅院,昏黄的墙面苦苦支撑着那些砖瓦,认命的度过眼前的一日有一日,亦随时准备着接受风霜。

    可眼下宋朝立于院中,分明看到了永远。

    轻晃了晃脑袋,将那些隐匿的愁绪驱逐,宋朝朝屋内喊了一声:

    “徐媪,我来了......”

    “是归程吧,杳杳,你出去看看......”

    “好,您先莫将衣服放下,待药油干了再拿下来。”

    从徐媪房中出来,楚夕见宋朝只身立于院中,嘴角微扬,眉目舒展,如初见那日般温和从容。

    又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宁羌那日说的话,楚夕顿时觉得面颊发烫,一时间也未开口。

    宋朝不知楚夕心中所想,见她面容微红,只当是近日饼铺忙碌,于是连忙上前。

    “你生病了?”

    “啊?没有啊......”

    “那脸为何这么红?可是烧起来了?”

    “哦...没有,许是方才回来走的着急了些。”

    “你离开后不久,我也去了药坊......”

    “你怎么去那儿了?”

    “本想替徐媪抓些药,却听闻你刚拿药离开了,此外...还听齐郎中说起楚娘子替在下做了间好事?”

    楚夕闻言微愣,意识到宋朝所言何意后,面色更是窘迫,脸颊顿时又红了起来。

    担心被宋朝看出,楚夕不敢看向宋朝,径直望前厅走去,边走边开口道:“我那是担心齐郎中推拒,便将你抬出来吓唬他的。”

    “哦.....”

    宋朝但笑不语,不过也并未再开玩笑。

    “无论如何,还是多谢娘子。”

    “...不必客气。”

    “什么不必客气啊?”

    岑旌不知何时从屋外走了进来,宋朝扭头见他脸上还蹭着灶灰,将那张黝黑的脸显得有些滑稽。

    “阿旌,你如今是住在徐媪家了吗?兄长让我告诉你,今晚务必早些回去。”

    “知道了...这不是刘永之事暂时未有进展,我也无事可做,便想着过来帮帮她们。”

    “接下来几日,我可能顾及不上,你多帮衬徐媪她们一些也好。”

    “怎么了?城中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朝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

    “过几日会有贵人前往玉林,近日都要安排布置。”

    “贵人?什么贵人啊?”

    “...惠王要来。”

    楚夕闻言一惊。

    ......禹珽要来玉林?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