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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  贼

    这一场寒雨,淅沥绵长,一连七日也未停歇。霭霭湿冷之气,于於雪尘而言,尤为阴寒可怖,寒毒之痛,常如噬骨之刃,突袭而至,只能躲在房间,靠着炭火熬过苦痛。

    荆旭直重案在手,忙碌在外,第七日深夜来到秋序园,女孩已经酣睡,在床榻旁守了她一会儿,又回到了御察直使司。

    次日清晨,即被一道谕旨召入宫中。肃卫指挥使周政也被急召入宫。

    弘文帝在崇景殿大发雷霆。

    皇陵卫来报,坤陵有人侵入。

    连日阴雨连绵,皇陵卫兵械库东侧略有积涝,出现涡隙。皇陵卫细察之后,发现石板松陷,惊觉此处已被挖掘。谁也没有想到,石板之下,暗藏一条穴道,通向皇陵甬道。

    兵械库位于皇陵核心区域,驻有重兵把守。进入其间,需过三道皇陵卫岗,且有铜锁把门。盗陵之人无声无息潜入,通过暗穴直入甬道,窃取宝藏,之后全身而退,实在匪夷所思。

    皇陵卫如临大敌,三千官兵四处查探,未获盗陵人踪迹。

    一封急报,直抵弘文帝案头。天子勃然大怒。皇陵被盗,形同窃国,诏令御察直使司、肃卫厅即刻进宫,密查皇陵盗案,限期十日,擒住盗陵贼。

    御察直使司、肃卫厅精兵强将尽数赶赴坤陵,布下天罗地网。荆旭直也放下手中案件,赴皇陵察探。

    第七日未时,秋序园门口,肃卫指挥使周政一瞬止步,眸眼幽邃。

    进入后院,一道身影婀娜婉约,手势专注轻柔,倾提花洒垂目浇注。

    小小院落,满目嫣红晴翠,一派生机勃勃,花景独秀。

    一阵沉稳脚步由远及近。於雪尘微一抬头,一抹紫红色官袍映入眼眸。迎上周政一双犀利凤眼,脸上瞬间不着一丝血色。

    周政右手轻轻一挥,示意身后几位肃卫留在原地,缓步上前,走到距离於雪尘五步之处,身姿笔挺,眸光雷厉,倏然望向她纤细腰间的玉天束,旋即,又看向眼前的女孩。

    没有易容的脸庞,肤若凝脂,颜若朝华,一双星眸璀璨夺目。女孩清雅绝伦,恰似不染尘烟,只是脸色煞白,表情僵硬。

    的确美得超凡脱俗,宛若芙蓉初出,难怪自己的徒弟会对她动心。周政上上下下打量她,足有半晌:他身为肃卫,办案累巨,阅人无数。然而,面对这个女孩,却有一瞬犹疑,实在不能将她将与盗陵贼联系起来。伸出右手,冷声说道:“於雪尘,将玉天束给我!”

    於雪尘眸眼一空,唇角微颤,缓缓解下腰间的玉天束,递给周政。

    拉开蝶翼旁的玉扣,一道银线似闪电出世,锋芒毕露。

    周政轻抖手腕,一线银丝,流光淬火,破风啸影,在石桌边沿劈刻下一道深痕。周政伸出指尖,轻轻一掠深痕,眸间晦然如墨,看向於雪尘:“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於雪尘嘴唇轻抿,灰白一片,哑声说道:“是我咎由自取……”

    周政眉头一蹙,声音阴郁沉沉:“肃卫厅走一趟吧。”

    天牢,阴暗,冷寒。

    於雪尘双手紧缚,被固在木椅之上,一个姿势,保持不动,已有两个时辰,背脊紧绷,肌骨生疼。鼻尖,重重湿霉血腥之气,若隐若现;耳畔,隔室囚徒惨叫之声,挥之不去。

    因为阴冷,女孩全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额头,有针刺般的痛楚不停游走牵扯,令她意识昏沉之中,时又因惊痛而猝然醒来。

    蓦然,“呯”地一声剧烈开门声远远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像旋风般靠近,在她身前猛然停滞。

    於雪尘勉力睁开眼睛,望向眼前,瞳眸中一阵水雾氤氲而起。

    荆旭直,一身墨蓝官袍,身姿如剑,俊脸苍白,原本清朗的眸色,如今阴鸷犀利,冷恻恻地盯着她:“六出,那两天,你真的在皇陵?”

    於雪尘长睫轻颤,默然无语,眸眼低垂,微一点头。

    荆旭直气息骤然凝窒,过了半晌,声音冷若冰霜:“为何?”

    :“我,得到了一张藏宝图……知道皇陵有宝藏,所以……”

    :“你很缺钱么?”荆旭直声音阴戾森森:“竟要去盗皇陵宝藏?”

    於雪尘一瞬哑然。

    荆旭直心下了然,这个女孩如今就是满嘴胡诌,冷冷追问:“藏宝图是谁给你的?”

    :“机缘巧合,我在陇水河畔捡到的……”

    荆旭直身形压近,冷迫眸光直视於雪尘,声音中蕴含蛊惑之意:“六出,你仔细想想,藏宝图究竟是谁给你的?”

    於雪尘一瞬闭紧眼睛,牙关紧咬:“陇水河畔,我捡到的……”

    荆旭直全身气息倏然一冷,停了刹那,声音沉沉:“六出,到了肃卫厅,你必须说实话……”

    :“陇水河畔,安平桥下……”於雪尘眸眼不睁,声音平静。

    荆旭直默然不语,声音突然放轻,缓缓贴近她耳畔,近到几乎触及她的肌肤:“六出,你是有什么苦衷么?我说过,如果遇到难处,你要跟我讲……无论是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讲……”

    耳畔的温热气息,熟悉而魅惑,这一刻,她多想贴近他,投入他的怀抱,感受那份只有他能给予的安全感。一瞬失神,又即刻警醒,樱唇轻启,旋即又紧紧抿住,倔强摇头:“没有什么可以讲的……”

    荆旭直一瞬窒息,怒意勃然:“於雪尘……给我好好回话……”右手一探,一把紧紧掐住她的下颌,将她头颈用力往上一提,力度之大,仿佛骨头即刻要被捏碎。

    於雪尘疼得太阳穴“卟卟”直跳,嘴巴瞬间变形,已经发不出声音。

    荆旭直眸光似刀,姿势不动,气息愈来愈粗重,手上劲道一刻不松。

    於雪尘十分苦痛,渐渐无法呼吸,疼到极点,无助到极点,泪水溢满眼眶。

    :“我再问一遍,藏宝图是谁给你的?”荆旭直手势略微一松,声音阴寒。

    於雪尘终于可以吸入一口气,缓了一下:“陇水河畔,安平桥下……我,只是一念而起……”

    :“一念而起?”荆旭直森冷一笑:“於雪尘,你师承容道,可算是半个公门中人,难道不知道,偷盗皇陵意味着什么?身犯此罪,会被凌迟处死,头颅挂上城墙示众……你是秦光明的义女,狭里巷受此牵连,永无太平之日;你是容道的徒弟,只要御察直使司想办他,他在府衙再无立足之地……於雪尘,你真会那么傻?从没想过这些后果?”

    於雪尘脸色如纸惨白,嘴唇青灰,不着一丝血色:“六出,鬼迷心窍,所有的过错,六出一力承担……求大人,不要牵连无辜之人……”她始终不愿睁开眼睛,牙齿紧咬嘴唇,蝶翼般睫毛不停颤抖,内心极度惶恐。

    女孩如此倔强,被咬嘴唇已渗出血丝,依然不愿松口。荆旭直眸色愈发晦黯,俯身贴近她耳畔,冷冷低语,犹如魔鬼浅吟:“此时此刻,你还在刻意隐瞒,这样的请求,会有用么?”

    手指渐渐收紧,继续用力,声音愈发冷戾:“过了今晚,明日会由肃卫厅的人来审你。这个天牢里,有一百零八种酷刑,我可以告诉你,一项项下来,没有人可以撑过一个时辰……你最后的机会,只在今晚。”

    荆旭直手指冰冷,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所说的每一个字,冰冷透骨。

    於雪尘不敢睁眼,眼角泪花微闪,她怕自己直面荆旭直,一瞬崩溃。

    两人死死对峙,四周一片寂静。牢室之内,唯闻喘息之声,沉重而泞滞,一呼一吸之间,都似在互相折磨。

    摒了半晌,荆旭直咬牙切齿,声音愈发酷冷:“於雪尘,睁开眼睛,看着我,说实话!”

    於雪尘眸眼闭得更紧。

    :“於雪尘,原来你竟如此看轻自己的性命?!好,既然还不想说,之后所有的后果,你自己担着……”荆旭直似是放弃了,声音一瞬凉薄,蓦地放开钳制她下巴的右手,转身离去。

    他的声音,倏然消失;他的气息,蓦然消散,一颗心,瞬间空空荡荡。於雪尘缓缓睁开眼睛,瞳色一片迷茫。

    两行眼泪,夺眶而出。她缓缓低头,轻声啜泣,眼泪似断线珍珠,一行一行,顺着脸颊不停滑落,又一滴一滴坠落衣衫之上,濡湿一片。

    耳畔,响起一阵沉稳脚步声。於雪尘轻微哽咽,怕是荆旭直复返,牙齿轻咬嘴唇,努力忍住哭泣,抬起眼,一个模糊身影缓缓靠近。

    周政从侧门阴影中出现,跨前几步,站定在於雪尘面前,俯身靠近,盯着女孩,声音清冷:“於雪尘,有一点,你要清楚,你是‘司眼’,旭儿是引鉴之人,如今你犯了此等大罪,如若有人存心为难他,你做的这件事,便是授人以柄,他将难脱罪责。旭儿,是我最出色的徒弟,我不会看着他受你牵连,所以,你要么实话实说,把主犯交待出来。要么,什么也不要说,就此了断。”

    周政声音遽然冷若锋刃:“只是,到了肃卫厅,就算想死,也要受足酷刑之后,才会确信你无话可说。你,听清楚了么?”

    轻飘飘的几句话,比刚才荆旭直的话,更加毁心裂胆。

    一股寒气,从心口直直蹿向额头,九星寒草之毒一瞬发作。於雪尘痛得全身抽搐,冷汗涔涔,蜷紧背脊,缚绳嵌入双手,肌肤割痛似灼烧,牙齿再次咬破嘴唇,一缕鲜血从唇边淌下。

    这个阴寒的世界,令她痛不欲生!

    周政身形缓缓站直,望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孩。静侯片刻,没有听到一句话语。

    顿然,眸光十分复杂:饶是这样戮心的威胁,女孩依然没有松口,在她的心中,究竟存有什么执念?她,究竟是在保护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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