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士

    众人往身后看去,只见一人一身灰衣,长发及腰,络腮胡子,腰一侧系子母双剑,正是刚才以一敌十的侠士。

    青松上前道谢,隐士说:“不必客气,山中匪徒已尽数被灭,你可以安全下山,无须在此停留。”

    希声说:“你怎么知道尽数被灭?”

    隐士说:“我在劳山隐居十数年,匪徒近几年在借着山麓瘴气庇护,匿藏于洞中穴居,时常接着妖怪之名行杀戮之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不是圣人,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救。”

    弥霜问:“既然要独善其身,先生为什么要救我们?”

    隐士苦笑,说:“天地不公,岂能听天由命。很久没听过这么痛快的话。我看姑娘要燃毒熏染,不为瓦全,可见视死如归,有这种觉悟,不忍不救。”

    青松看到围栏里晾衣杆上,挂着锦绣长裙、金丝腰带、丝织披肩,手工精细,虽然样式古老,但也是上品。

    青松说:“先生,山下洪水涛涛,山腰瘴气弥漫,我们无路可去,且夕阳即将西下,我们有人负伤,又携家眷,内子腿伤刚好,又遇新伤,恳求先生收留。”

    说着就挽着弥霜的手,说:“弥霜,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弥霜本想将手抽离,但发觉众人不说话,避免做多错多,于是轻轻摇了摇头。

    隐士说:“你们真的是夫妻吗?”

    青松说:“我俩门不当户不对,她是富家小姐,我是江湖中人,姻缘不被家里看好,此次幸得朋友帮助,私逃出门,还没有真正拜堂成亲。”

    此时,一个少年,从树上跳下,青松惊讶,此人吐纳气息他全然感觉不到,看来懂龟息之法,内功不低。

    少年看都不看众人,径直开锁走近屋内。

    隐士说:“那是我儿子,他从小就这样。”

    隐士又问弥霜:“你怎么知道,我是碧溪村人?”

    弥霜说:“我在碧溪村中枯井旁,看见一处房屋,留空多年,门口木柱上,有刀刻小鸟的图案,跟这里房屋门口的图案一样,就猜,你们是从村里迁徙过来的。”

    隐士又问:“村里的人怎么说?”

    弥霜说:“说那个房子是凶宅,之前有命案。”

    隐士突然冷笑,说:“原来还有人记得……你们不怕吗?”

    青松说:“先生虽然独善其身,但最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救了我们,我们感谢先生,怎么会怕先生呢?”

    屋内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隐士没有回话,速速走进屋内,听到一顿骂声,少年大步流星走进了林子里。

    弥霜摇了摇青松的手,示意进去看看。

    青松和弥霜进到屋内,发现隐士在一侧房间内从地上收拾药瓶,口中骂道:“臭小子,又乱碰东西!”

    房间里的物品摆放整齐,里头有一张竹制床,上面躺着一名女子。女子像是睡着了,但气息微弱。虽然不施脂粉,但女子看上去容貌端庄,眉目之间透着淡雅大方,一时看不出岁数。

    隐士抬头看见青松二人,生气地说:“你们怎么不请自来!快快出去!”

    弥霜说:“先生,夫人气息微弱,但望之无碍,五官自然,可能是中了蛊?”

    隐士一时激动冲口而出,说:“你知道蛊?”

    弥霜说:“蛊与中蛊者双生双克,蛊以中蛊者精元为食,中蛊者以内在经脉与蛊制衡,夫人气虚,许是服了奇药,虚耗精元与蛊相抵,刚好达到平衡,一睡不起。”

    隐士无言以对,走到床边,握着夫人的手说:“十年了,虽然知道是中蛊,但今天终于有人道出所以然……”

    隐士又看向弥霜说:“姑娘懂医?可有解救之法?”

    弥霜说:“我只听司药殿老先生指点一二,只是略懂医理,还不能说通晓医术。先生如不嫌弃,可否将夫人中蛊的来龙去脉说出,我再想想办法。”

    隐士说:“可能上天在冥冥之中,已定好因果轮回,这十年我们承受了早年作的孽……”

    隐士名叫卢宁。

    或许是看到妻子苏醒的希望,卢宁毫不忌违说起往事。

    卢宁早年是刺客,有一次收到任务,要刺杀叶城巡抚。他晚上潜入巡抚府邸,正好撞见巡抚清退左右,欲行□□之事,本想等巡抚行事过程中一击必杀,但看到被擒女子奋力挣扎求存,不惜以死明志,卢宁就出手杀了巡抚。谁知那女子并没有停下,将破碎的瓷片划向颈侧,卢宁才看清女子真容,清秀端庄,优雅大方,卢宁不忍心,出手打下瓷片,女子却扯住他的衣衫,跪地不起,女子知道他是刺客,小声请求卢宁带她远走,就算是死了也没有所谓,只要能走出巡抚府邸就行。

    卢宁担心被人发现,就带走女子,后来听女子说自己原本家景殷实,为避瘟疫,家人将女子暂时寄居亲戚巡抚家,但家乡瘟疫太严重,女子全家俱绝,巡抚得知后见色心起,才出现那天晚上的事情。

    卢宁见女子无家可归,暂时收留,但刺客本就是来去无踪,风餐露宿之人,带着女子真的不方便,本想随意给点钱财打发女子,但女子说,如果卢宁有家,她就在家里等他,他只要回来,无论多晚多早,都会为了烧火备食,准备暖水梳洗祛寒,希望他不要再做亡命之徒。

    卢宁从十三岁起就加入了刺客组织,当时已经二十六岁了,想到十年来手沾鲜血不可计量,再作恶下去,只会死无葬身之地,是时候作出改变。

    卢宁与女子朝夕相处,慢慢二人有了羁绊,后来成家,女子为卢宁生了一个孩子,就是刚才那位目中无人的少年。

    十年前卢宁切断与组织所有联系,带着女子到碧溪村生活,与女子男耕女作。

    但是好景不长,组织为杀人灭口,派出杀手趁卢宁全家于郊外采药,欲灭绝卢宁全家,卢宁虽然退隐村落,但杀人本事早已深入骨髓,反杀对方二人,但忽略了女子不懂武艺,女子为了护住六岁的孩子,背后中蝠形飞镖倒地。虽然及时止血上药,但是女子从此卧床不起,起初还有意识,安慰卢宁不要太担心,她早已死过一回,面对死亡,不再惧怕,况且卢宁有孩子了,也不会寂寞,她希望卢宁可以坦然面对。

    某一天突然无法吞吐气息,须臾欲绝,卢宁让她服下东皇乾坤丹,女子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从那天开始沉睡不起。

    有一天,卢宁交待邻居帮忙照看女子,自己出去劳作。

    未料回来时看到小孩手中拿着沾血的菜刀,头破血流倒地不起,邻居被勒死,另一人倒于地上,还有一人正在女子床上为女子解衣,欲作□□之事,卢宁手起刀落砍下那人头颅,才发现那人是村长近亲,村中恶霸。

    卢宁检查女子,幸好没有受伤。村民闻声而至,高喊要抓凶手,卢宁心生魔障,挥刀击倒好事者,村民惊恐而走,卢宁解下邻居脖子上的缠声,跪地叩拜三下,拿出自己仅剩的钱财放到尸体手里。抱起儿子,边包扎边收拾。

    他心想,幸好,就像二人初见时,卢宁又及时救了她,只是碧溪村不能久留。

    一夜之间,卢宁背着儿子,抱着妻子,肩扛行礼,上了劳山,劳山当时瘴气不深,稍服草约就可以通过,卢宁不想听天由命,一晚上砍竹搭屋,削竹做床,从此,他们在山顶隐居,时而趁村里路上无人时,偷偷从旧时家里带些日用品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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