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声

    翌日,午时,鹤林别业当天的比试告一段落,众人回厢房歇息。

    山坡凉亭中,弥霜已等候多时,她坐在石桌边不停旋着手中信件,心里焦急而期待。

    昨天让红莘和碧凝在亭外楼梯下等候的事情

    被风唤知道了,受了一顿教训。风唤还跟她说近期又要出远门,说话含糊其辞,好像不想让她知道目的地,怕她又去冒险跟来……

    避免麻烦,她趁大家午睡时,厢房院中人烟稀少,就偷偷赶来,趁风唤和父亲没发现,得尽早赶回。

    看见青松来了,弥霜着急地站起来说:“庄主终于来了。”

    青松说:“怎么今天只有你一人前来?”

    弥霜说:“我是偷偷出来的……麻烦庄主了……”说着就将信件递给青松。

    青松好像了然于心,并无多问,接过信封,正面写着“品凛亲启”,背后用章盖红蜡封好。

    弥霜打趣说:“信里写的都是女儿家闺阁的话,庄主可一定要帮忙送到,别错送他人手里。”意思是,庄主可千万不能偷看啊,不然成闺阁女子,如何服众?

    青松说:“放心。绝不会错送他人。”

    弥霜问:“品凛一般多久回信?”其实心里还是想问,品凛姐姐现在何处?如果在周近,信件就会很快有回复。

    青松说:“上一回她说信可以寄到云城,我此去劳山办事,在云城周近,事成后会前往云城帮你送信,普通书信往来走的是官道,反而不及我们走山间捷径快。”

    弥霜想到终于知道宋清去向,对她甚是想念,不如一见,她鼓起勇气说:“庄主可以带我去云城吗?”

    青松表情平静,眼中已有笑意,说:“凌小姐在鹤林别业有随从贴身伺候,此去云城加急直驱不眠不休,起码两日一夜……”

    弥霜说:“庄主,如果多一人同行,不知道庄主是否方便?”

    青松眼中笑意渐去,心想,难道凌风唤也要同去?

    弥霜说:“我与友人互信,她在叶城有差事,今天应该会到,她早年与我哥哥在嵩山少林寺学武,功夫出众,是清正司唯一女捕快,我去求求她,她与我同行,父亲和哥哥应该会应允。”

    青松的警惕稍微放松,他说:“云城与澱国接壤,你们二人又是女儿家,你父亲恐怕不会答应。”

    弥霜说:“我自有办法,庄主只管帮忙打点。”

    午后,风唤与弥霜道别了。

    别过风唤,弥霜看腿脚已恢复如常,几乎跑着去鹤林别业最高阁,凌霄阁,正是清正司官差暂住之处。

    弥霜说明来意,来到阁中一楼中庭,看二楼有一位身穿枣红色衣服的女子坐于围栏,倚于木柱,正在抹刀。

    弥霜朗声道:“希声!”

    那女子俯首一看,立即将刀收鞘于腰,翻身下楼,单膝下蹲着地,随即挺身而立,向弥霜走来,一套动作只道寻常自然。弥霜迎上前去,她说:“希声,你来了鹤林别业,怎么不来找我?”

    希声说:“你那里规矩太多,每次见你,说话都得有分寸,又被四五个随从跟着,好不自由。”说完就看到弥霜身后,还跟着红莘、碧凝,希声干咳两声,反问:“再说,我不来找你,你就不能先来找我?”

    弥霜挽着希声的手说:“是啊,多日不见甚是想念。现在不同往日,爹爹对我管教没那么严了,咱们出去走走?”

    弥霜与希声二人,在别业园林中散步,弥霜边走边说:“希声你看,这是我新入手的宝钏,好看吗?”,希声觉得奇怪,弥霜知道她从来不在意金银珠宝,说这个干什么?

    只见弥霜两指捏起宝钏中纯金花雕珠子,细声说:“帮我弄断……”

    希声虽然疑惑,但也照做,将宝钏弄断,瞬间珠子四散一地。

    弥霜作紧张状,说:“不好,这是风唤送的,要串不回来了……”红莘和碧凝马上腰身就要去捡珠子。

    希声突然明白弥霜所为,对红莘、碧凝说:“珠子圆滑,可能滚至石缝草间,得在四周仔细找找才好。”

    弥霜立即拉着希声说:“我们到这边找找。”将希声拉到一座假山后面。

    希声说:“说吧,有何事相求?”

    弥霜说:“果然是清正司捕快,思虑敏捷而周全。”

    希声失笑,说:“你我二人还需要互相吹嘘?有话直说吧。”

    弥霜雀跃地说:“之前写信跟你说的高手姐姐,要跟我互为笔友了,她的九节鞭、骑射、剑术都十分了得,她现在在云城,你是否愿意去跟她切磋一番?”

    希声说:“要切磋,不一定要去云城,等她来叶城或者京城再说也不迟啊。”

    弥霜见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说:“听风唤说,清正司替朝廷发布檄文,号召各路英雄好汉调查毒蛇图腾一案,说是提交重要线索有重赏,而且朝廷视情况可分配要职。云城就在澱国接壤处,希声不想前去调查一番,更好为朝廷效力?”

    远处红莘说:“小姐,我们捡回十二颗珠子,齐了吗?”

    弥霜说:“还有一颗纯金花雕珠子,请姐姐们再帮忙找找。”

    希声听了弥霜的话,虽然有点心动,但冷静思考后说:“你就不用抛砖引玉了,我看,你是想借着与我同游的幌子,去云城找你那位恩人姐姐吧?”

    弥霜见心思被看穿,沉不住气说:“林希声!你到底去不去?”

    希声笑着摇摇头,拿过弥霜手上的纯金花雕珠子,朗声道:“最后一颗珠子找到了。”

    凌府厢房内,希声向凌天哲行礼说:“晚辈,见过凌伯伯。”

    凌天哲赶紧说:“林捕快客气,请座。刚到步就来这边看弥霜,我家小女时常麻烦林捕快,希望林捕快多担待。”

    希声说:“不麻烦的。林伯伯,你有所不知,弥霜琴棋书画之造诣,乃晚辈之不可及,晚辈愿多向弥霜请教。听说最近林伯伯恩允弥霜出外游历,刚好晚辈完成任务获准长假,希望与弥霜同游京城周边城镇,以涨见识。”

    弥霜听着希声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觉得分外好笑。

    凌天哲刚想拒绝,希声说:“家父记挂孩儿,总是劝孩儿多学学针黹女红,家父生辰快到了,晚辈想向弥霜求一幅寿比南山刺绣图,让弥霜教我刺绣部分图案,送给家父作为贺礼,刚好带弥霜到周近城镇寻合适的金丝银线,然后我俩回尚书府继续刺绣。”

    凌天哲说:“金丝银线确实在周边城镇有绝品,但如果是尚书大人需要,让人直接送府里也行,如果怕尚书大人没有惊喜,那就送我府里,弥霜和林捕快完成刺绣,在下再派人护送你俩回尚书府。”

    希声早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说:“凌伯伯记挂家父生辰,真是感谢,但朝廷近期宣扬风清气正的作风,差人送金丝银线,怕会让人误会家父私相授受,给家父添麻烦。家父生辰礼物,作为儿女的,是要亲力亲为的。”

    弥霜心想,希声果然是深得尚书大人真传,当差几年而已,说话老成,用老油条的方法对付爹爹的陈规旧习,简直是游刃有余。

    凌天哲一听到涉及朝中政事,就不想惹事上身,说:“既然林捕快有此孝心,那我家小女就成人之美,但是,林捕快,在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出什么意外,凌某不管是天崩地裂,也要讨个说法的。”

    希声一听,知道事成了,赶紧鞠躬作揖说:“感谢凌伯伯体谅我的孝心,弥霜的随从就不用跟来了,尚书府自有安排,凌伯伯如果担心,我们定期通过驿站给您送信报平安,我定会保弥霜安全。”

    希声心想,以清正司的人脉,信先写好,让同僚送至驿站,吩咐不同的驿站按时寄到凌府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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