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左牧走后,居然迫不及待地用酒店座机给秋雅打去电话。

    秋雅,我在北京遇到一个很特别的人!

    然然?你现在怎么样?你跑到哪儿去了?都快急死我了!我赶到车站时已经停止检票了,你现在在哪儿?不止你爸,陈姨都急得直哭……

    安静!先听我说!我在北京遇到一个很特别的人!

    有多特别?

    很特别很特别!

    男的?

    你怎么知道?

    能让你兴奋成这样如果是女的那就见鬼了,可是……你对学校里的男生可从来都是免疫的!

    左牧岂是学校里那些小屁孩儿能相提并论的?我跟你说,他吧,虽然不是很帅,却是耐看的那种类型,笑起来有一点坏坏的,他会按摩,比咱俩认识的所有技师的手法都好!他说他就是个技师,不过我不知道真假,还有还有,他懂得好多好多东西,跟我爸不相上下,但他和我爸又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我爸是那种很正统的男人,他呢,是属于那种从不按常理出牌,说话做事却又让人信服……

    等会儿,这人现在多大?

    他说他比我大十岁,不过还好啦,他这人挺不错的……

    比你大十岁……然然,你现在的思想状态有些危险啊!

    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说他这人很特别很好,你可不要想歪了!

    是我想歪了还是你想歪了?不过第一次听你这么夸奖一个男人我倒对这人有点兴趣了,你有他照片吗?

    我现在连手机都没有哪来的照片?

    那你让他加你微信了吗?

    啊……忘了!

    你说你!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呢?

    怎么办啊!我是不是联系不上他了?呜呜呜……

    你还有其他联系方式吗?

    哦,对了,我留下他手机号了!

    ……

    居然又给居伟明打了一通电话,居然到现在为止都说不出自己到底身居何处,只知道是立水桥附近,居伟明顾不上责备,通过来电号码查到确切地址,然后推掉一切应酬开车前往北京。

    居然洗完澡躺倒在床上,今天的经历一波三折,是整天窝在家里永远不可能遇到的,关键是今天的所见所闻打破了她心中对于这个世界很多美好的幻想,当然,最重要的是她遇见了左牧,遇到他并被他教会了很多东西,对人和事的看法,对遇到问题的思考,以及对这个世界更加准确的认识。

    居伟明在路上开着车给居然打来了电话,详细询问她这两天的经历,居然再次打开了话匣子,不管父亲爱听不爱听,巴拉巴拉给他讲起今天的遭遇,言语中透着说不出的兴奋。

    挂断电话之后,居然拿起桌上的纸条举到眼前,左牧的笔体很随意,丝毫不见做作,似行书锋芒毕露,似草书大气磅礴……居然看得痴了,目光虽然放在纸条上,可思绪却不知飞向了何处。她把纸条放在胸口上,眉毛、眼睛、嘴角全是笑,她似乎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开心。

    居然睡了一个好觉,早晨醒来后神清气爽,一整天的劳累都烟消云散,她知道这是昨晚左牧的功劳,她想到纸条,向桌上看去没有,顿时炸了毛,跳起来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终于在被子里找到才长舒了一口气,她把它当成了宝贝,郑重地放在桌上,然后哼着歌走进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居然拿着左牧给的零钱到楼下吃了早餐,想买一瓶饮料,但犹豫了一下只买了一瓶矿泉水回到酒店,打开电视靠在床头,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居然忙跳下床拿掉猫眼里的纸向外看,是居伟明,居然欢呼一声将门打开。

    与此同时,十数公里之外的一家疗养院,左牧正坐在一张病床前,他抓着一只干枯的手掌,手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鼻腔内插着吸管的脸庞同样干枯,满是皱纹却慈祥。左牧把老人的手掌紧贴在脸颊,感受着干涩皮肤所传来的微弱温度,眼眶微红。

    不知何时老人已经醒来,她抽出手掌轻轻擦去左牧眼角的泪水,对他笑了笑说:牧牧啊,你来了?呵呵,如今你都这么大了我们还是习惯叫你牧牧,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孩子。

    王妈妈,医生都跟我说了,你不应该骗我的。

    人这一辈子啊,七十三、八十四两个坎儿,我今年刚好八十四岁,活到现在也算是为国家、为人民做出了些微不足道的贡献,我这辈子,值了。

    王妈妈,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去想办法,你做了一辈子善事,老天爷不会这么轻易让你离开的。

    傻孩子,八九十万的手术费虽说不是天文数字,但也不是能轻易凑齐的,我这把老骨头不值得你如此大费周折。

    我现在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你走了我就又成孤儿了,你就忍心丢下我不管吗?

    牧牧啊,我累了,且不说手术能否成功,即便成功我也就再多活个五六年,有什么意义呢?我这辈子,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中间对得起国家人民,活到这个岁数一切都看开了,我只想有尊严得的死去。

    不!王妈妈,我不答应,你可以说我自私,可以说我自利,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安心一天,我不会眼睁睁看你离我而去的,不仅我不答应,秦鹏、吴越、丁梅,甚至马涛他们都不会答应的!

    你这孩子哪哪都好,这帮孩子中就数你有能力有本事,可就是活着没有目标,我知道你是因为没有父母,但洪水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走出来吗?听王妈妈的话,尽早娶个媳妇儿成家立业,有了家你的日子就有奔头了……

    左牧站在医院门前良久,他回头望了望这座高耸的建筑,想笑一下,可是笑容比哭还难看,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秦鹏,王妈妈住院需要手术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

    他们俩也知道?

    知……道。

    秦鹏!我操你大爷!就他妈我被蒙在鼓里?你们他妈看不起我还是怎么着?

    呦呦呦!我们的小牧牧竟然骂人了?够牛逼你去骂王妈妈,是王妈妈不让我们告诉你的。

    别他妈跟我扯淡!你通知他俩,今天中午老地方见,谁他妈不去我弄死谁!

    五环外的东坝,一片待拆迁区,此时只剩残垣断壁,荒草丛生,这是左牧长大的地方,即便拆迁前也并不如何繁华,却是他所有回忆安放的乐园。左牧走到一片破财的大院里,从包里拿出鸡爪花生米摆到一张石桌上,然后望着眼前只剩承重墙的房子发呆。

    没多久,一辆金杯突然出现在道路尽头,车开得飞快,屁股后跟着漫天烟尘,犹如一发□□飞速射来。

    “咯吱”一声,车停在大院外,紧接着从车里跳下一个女人,还没站稳便指着驾驶室破口大骂:吴越你这个孙子!刚买了车你就嘚瑟吧!明明技术不怎么样,非特么要装二五八万!老娘以后再也不坐你的车!

    可以啊,一会儿你坐公交车回去吧。

    鬼才喜欢坐你那破金杯!一会儿我跟牧牧一起回!

    牧牧喜欢我这样的男人,你就死心吧,你俩是不会有结果的。

    吴越!再诋毁我家牧牧我就把你阉了!

    行了你俩,到一块儿就掐,吴越,把啤酒搬过去,丁梅,还有俩凉菜你拿着。

    丁梅走到左牧身旁直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才把凉菜放下。三个啤酒瓶一个矿泉水在空中碰撞,每个人都深喝了一口,随后秦鹏说:牧牧,我知道你把我们都叫过来是为了什么,王妈妈的手术费不是个小数,大家一起凑吧,马涛那帮人咱们不用管,虽然和他们不太对路,但王妈妈的事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做为老大,我先表个态,这几年我存下些老婆本,但也不多,十万。

    丁梅说:既然老大拿出了老婆本,那我就拿出我的嫁妆,七万。

    吴越说:我……我刚买了车,现在也没什么钱,要不……要不我把车卖了?

    丁梅说:吴越你大爷!没想到这种时候你竟然拿车说事儿!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吴越说:我买车时王妈妈还没住院呢!你可别冤枉好人……

    左牧说:行了,丁梅就是故意跟你抬杠,没人怪你,王妈妈这事儿不是派任务,谁出多少全凭自愿,我也出十万。

    吴越说:我再去借借吧,应该能凑出个三两万。

    秦鹏说:这才三十万,还差得远呢,不知道马涛他们能凑多少。

    丁梅说:不要对他们抱太大期望,挣三块花五块的主儿能有什么积蓄?

    左牧说:大家都把钱转给秦鹏,能凑就再凑凑,大家都在洪水中失去了父母,都没结婚,也没什么花销,王妈妈这么多年含辛茹苦,咱们这么多人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她因为手术费就这么走了。

    众人一阵沉默,继而各自举起瓶子豪饮,左牧再次环视了一圈这破财的大院,儿时的印记正在一点点消散,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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