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

    小熊猫馆在半山腰,允许游客近距离接触。

    不是旅游旺季,竹林间游客稀少,偶尔能听见几个小姐姐商量拍照的聊天声。

    进来时买了两盒切好的苹果条。

    小熊猫都不怕人,坐在竹子做成的爬架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盯着盛清歌手里的苹果,嘴里发出像小狗一样呵嗤呵嗤的声音。

    盛清歌把水果盒打开,拿出一条苹果,陆斯则就自然地把盒子接过去,让她能够腾出手摸小熊猫。

    小熊猫小心翼翼咬下苹果,咬得咔呲咔呲响,一脸满足。

    盛清歌轻轻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忽然想起来家里也有一位毛茸茸的,她都一天没见过了。

    “小九也喜欢吃苹果吗?”

    “喜欢,”陆斯则状似不在意轻声说,“这两天吃饭的时候,它总是盯着你之前习惯坐的位置。”

    盛清歌沉默半晌,听见陆斯则淡声陈述道:“它大概是想你了。”

    “……”

    盛清歌特别喜欢小动物,顿时心软的一塌糊涂,满脑子全是那只爱撒娇的边牧。她问:“这次我们要在山庄玩几天,小九自己在家啊?”

    陆斯则说:“嗯,给他备好了三天的水和狗粮。”

    一盒苹果并不多,很快就喂完了。

    陆斯则把另外一盒打开递给她。

    又在竹林里逛了二十分钟,陆斯则一直在帮她拍照。

    盛清歌终于发现陆斯则有什么不擅长的东西了,拍出来的照片简直没眼看。

    他长得高,只把手机往下拿,把盛清歌一米六八的身高硬生生拍成一六零,头和脸也被放大了一圈。

    整张照片全靠盛清歌的颜值和完美的身材比例在支撑。

    旁边就有男生因为拍不好照片被女朋友教育了,此时头点的像只鹌鹑。

    所以,当盛清歌走过来要看照片时,陆斯则真的忐忑了几秒钟。

    他把手机递给盛清歌,然后找补般,温声说:“你看看满不满意,不满意的话我重新拍。”

    盛清歌拿过来一看,直接沉默了。

    “这个……”盛清歌顿了顿,指腹在屏幕上把照片放大、放大完又缩小,措辞说,“没关系,已经很好了。”

    陆斯则:“……”

    他思索片刻,“等我几分钟,我找一下摄影教程。”

    盛清歌笑出声:“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紧张?”

    陆斯则也笑:“担心你说我。”

    盛清歌看他,及时止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其实她想调侃他一句,真看不出来、陆医生竟然有妻管严的潜质。

    陆斯则看出来她欲言又止,问:“想说什么?”

    盛清歌摇摇头:“我教你。”

    陆斯则学东西很快,还会举一反三,一分钟不到就掌握男友拍照要领。

    最后,两人站在竹制滑滑梯前面,和数只小熊猫拍了一张自拍合照。

    盛清歌伸胳膊拿手机,陆斯则站在她身侧,膝盖弯曲以和她等高。

    女生往他的方向微微倾斜,比了个耶的手势。

    陆斯则很少拍照,也不会摆动作,在镜头里显得有些僵硬。

    盛清歌教他,“左手可以做点动作,比如最简单的剪刀石头布三选一。”

    陆斯则轻嗯一声,抬起左手,在她已经摆出剪刀的情况下、张开手掌,对镜头微笑。

    盛清歌没注意到他幼稚的小浪漫,以为他是在摆挥手的姿势。

    按下拍摄键,咔嚓一声,两人第一张合照完成。

    她很满意这张照片,直接给陆鸣舟发过去。

    时间接近中午,两人准备往回走。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有孕妇摔倒了!”

    凉亭方向传来女生求救的喊声。

    快步走到凉亭时,看见两个年轻女生就在凉亭出口。

    呼救的女生慌得脸色惨白,她跪坐在台阶上,手掌垫在摔倒女生的后脑勺下面。

    在盛清歌看清地上孕妇之前,陆斯则已经迈步走过去,半蹲在孕妇身边。

    地上的孕妇发丝凌乱,但盛清歌依然觉得她眼熟。

    来不及多想,她先拨通120,简短说了位置以及有孕妇摔倒可能会流产。

    孕妇还有意识,腹部剧烈的疼痛让她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口半张着喘粗气。

    陆斯则给她号脉,片刻后抬眼问坐在地上的女生:“怀孕三个月?”

    女生愣愣的,缓过神来后重重点头,又把孕妇面上的发丝拨开。

    盛清歌也走过去,这时才确定认出来躺在地上的孕妇,是曲蔓。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江临的吧。

    盛清歌走到陆斯则身边蹲下,“她怎么样了?”

    陆斯则低声说:“怀孕三个月,目前脉象来看有轻微流产迹象,需要尽快治疗。”

    附近没有药店,他也只能等救护车赶来。

    陆斯则站起来,把外套脱下来,盖住孕妇下半身。

    脸色惨白的女生连忙道谢:“太感谢了太感谢了。”她都没考虑到天气太凉。

    陆斯则轻声说:“没关系,你多和她说话,确认她意识清醒。”“她父母或者配偶都在哪里?可以和家人联络一下。”

    女生开始和曲蔓说话,“曲蔓、蔓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你男朋友电话是多少?你这都这样子了,他都不来看看吗?”女生和曲蔓是同事关系,并不知道曲蔓一直隐瞒不说的男朋友其实是江临。

    听见“曲蔓”这个名字,他不禁低头看盛清歌。

    盛清歌也站起来,对上陆斯则的视线后,点点头。

    她刚才也听见他说了,曲蔓已经怀孕三个月。这代表江临很早之前就出轨了。

    陆斯则动了动嘴唇,没说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盛清歌却弯了弯嘴角,只是眼底没有丝毫笑意,仿佛那强颜欢笑只是为了让他安心。

    救护车来的很快,医生们把曲蔓抬上车,这时女生走来陆斯则面前,语气恳切:“您是医生对不对?”

    陆斯则看盛清歌一眼,回答:“是。”

    女生双手合十、也知道自己的请求唐突,声音又弱又卑微:“您医者父母心,陪我们一起去医院好不好?我和曲蔓只是同事,我现在联系不到她家里人了,不知道怎么办。”她担心自己负不起责任。

    这份请求并非必需品,更何况医生已经来了。

    如果不是曲蔓和江临的关系,陆斯则会直接拒绝。

    眼下,他想问问盛清歌的意思。

    女生这时也察觉到这位医生似乎更听女朋友的话,果断转身求盛清歌:“美女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

    盛清歌说:“我陪你们去医院。”说完,她转头看陆斯则:“你先回去吧,帮我和我父母说一声。”

    陆斯则:“我和你一起。”

    ……

    救护车只能随行一名家属,盛清歌和陆斯则先回民宿开车。

    车停在院外,院子里的四位长辈交谈正欢,没发现他们离开。

    路上,盛清歌坐在副驾驶,说:“我想看看江临会怎么对待这个孩子。”

    陆斯则:“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盛清歌冷静分析:“曲蔓家里是很平常的家庭,江临或许会喜欢她,但是一定不会娶她。”

    正赶上一个红灯,陆斯则缓缓踩下刹车,扭头看她。

    他想起陆鸣舟一年前说的话。

    “小盛子就是被那张脸迷惑了,江临明显是看上她家世,想借着盛氏和私生子打擂台!”陆鸣舟当时义愤填膺,仿佛自家好白菜要被猪拱了,“哥你快回来啊,你暗恋八年的女生马上就要变成别人老婆了!”

    其实那天陆斯则回来了。

    他开车到盛家园区,刚准备下车和盛清歌见面,就看见盛清歌小跑着从大门悄悄出来。

    那是冬季,树枝上覆一层白雪,风一吹,雪花就落在发梢上。

    女生雀跃地往园区外小跑,却在即将到达停车区时,脚步放慢,而后坐进红色跑车副驾驶。

    鬼使神差地,陆斯则平生第一次做并不正人君子的事情。

    他跟踪了盛清歌,一路跟踪到民政局。

    他就坐在车里,看着盛清歌和江临走进民政局,没多久两人就出来。

    面对江临时,盛清歌始终表情淡定。

    而当江临一转身,女生就控制不住笑起来,眉眼间全是嫁给心爱之人的欢喜。

    他驱车离开,回到陆家老宅,赶在盛清歌对父母摊牌之前,说想将婚约取消。

    红灯转绿,陆斯则收回思绪,盛清歌也在继续分析。

    “他一向把感情和事业分得清清楚楚,也总有一套自己的逻辑。江家他一定要继承,而他父亲偏爱私生子。”

    江临是有天赋的歌手演员,却不是一个优质的商人。盛清歌也见过他恶补金融知识,分析案例学习,但效果平平。这代表,他必须依仗妻子一方的权势。

    陆斯则说:“这是他的个人选择问题,但是我依然认为忠诚是婚姻的底线之一。”

    盛清歌赞成道:“你说得对,所以以后有机会我真的想找江临聊一聊,看看他怎么解释自己出轨这件事情。”

    这句话说出来时,车子刚好转弯开进医院。

    陆斯则玩笑般说道:“到时候可以叫着我吗?”

    盛清歌:?

    陆斯则回答:“我也好奇他的那一套对婚姻不忠诚的逻辑是什么。”

    盛清歌打趣他:“你不会跟他学这些不好的东西吧?”

    陆斯则:“不会。”

    曲蔓的孩子并无大碍,医生说多亏救护车到的及时,否则真的很有可能流产。

    盛清歌走进病房,曲蔓正在输液。

    她比酒店那天看起来胖了一些,眼睛里也疲惫。尤其是看过来的目光,不似之前的活泼灵动。

    看清是盛清歌,曲蔓顿时红了眼睛。

    盛清歌神色很淡,可以说是面无表情。她走到病床边,淡声问:“他知道吗?”

    曲蔓眼泪流出来,顺着眼角直接滑落到枕头上。右手打针没法动,她就用左手捂脸,想把眼泪擦干。

    眼泪止不住的流,她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压抑不住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盛清歌就站在原地,不为所动,耐心等她哭完。

    同事都慌了,这时候也看出来些什么,颤颤巍巍举手:“要不……那个我还是先出去吧。”

    盛清歌抬头看一眼,确认病房有监控,浅笑着朝她点点头:“好。”

    同事一出去,陆斯则就从门口进来。

    曲蔓哭声慢慢变小,她缓缓把手臂拿下去,露出哭红肿的一双眼。

    她抽噎着说:“清歌对不起。”

    盛清歌好脾气地又问一遍:“江临知道吗?”

    曲蔓摇摇头,迟疑片刻、又点头。

    盛清歌都被气笑了,“曲蔓,生养孩子不是开玩笑。”

    “他知道,他让我打掉。”曲蔓吸了吸鼻子,说:“我骗他说已经打掉了。”

    盛清歌记得孕早期和孕晚期都是不适合同房的,她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她委婉问:“那这三个月,他都没有发现吗?”

    曲蔓这次声音平静下来了,说:“我和他已经二十三天没有联系过了。”

    她并不好意用“分手”两个字,因为她和江临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

    盛清歌气得差点骂脏话。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她盯着曲蔓,心一狠言辞犀利冷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把孩子生下来,用你那一个月扣完房租只剩两千的工资把他养大吗?”

    “你是疯了吗?”

    盛清歌真的不理解曲蔓,怎么因为一个男人就愿意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曲蔓没想到盛清歌会说这么重的话。

    从相识以来,盛清歌有教养懂分寸,从来不因为是盛氏继承人就高人一等,平时出行购物时也没有任何优越感。

    她会和追星小姐妹一起吃路边摊,也会狂砸几万只为囤江临的杂志。

    她们都知道,盛清歌几乎不穿商场打折几十块一件的衣服,但是盛清歌依然会在店里和她们一起试衣服,只因为她们是朋友,在一起逛街聊天。

    等她回过神来,盛清歌已经准备离开了,只淡声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如果这个孩子真的生下来,你能不能自己把他养大。”

    曲蔓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泪再次滑落,这次她没发出任何声音。

    走出病房,盛清歌把鸭舌帽帽檐往下压了压,和陆斯则一起上车。

    她给江临打电话。

    江临接电话很快,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清歌?”

    盛清歌冷声说:“有人怀孕了,你知道吗?”

    江临一滞,随后吊儿郎当的男声沿着听筒传过来:“怀孕?总不会是你怀孕了。”

    他声音不大,但是车子里安静,盛清歌和陆斯则又距离不远,所以这句话也传进了陆斯则耳朵里。

    陆斯则面上表情未变,只有搭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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