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夏

    书店的小插曲让林青燃回去的一路上都挺高兴,叽叽喳喳和姚欢一直在畅想高中生活。

    一个新同学的出现,让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变得更加具象。十四五岁的年纪,看不见太多的烦恼。父母的矛盾、朋友的摩擦再加上学习的困扰好像已经是人生全部起伏的来源。

    八月的平城,暑气笼罩,但从路边踱步行着的两人身上看不出一丝夏季的燥热。可能青春本身就是习习凉风。

    在姚欢家待了几天后,林青燃还是要回到自己家。她每次离完家再回去的前几天都是在家待遇最好的时候,许妈对她会异常温柔。但,温柔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

    窗帘紧闭,遮住了夏日的燥热。林青燃大字型的躺在自己床上,立扇在床边摇头晃脑的吹着。书桌上摊着几本读者,都停留在第34页的“漫画与幽默”。客厅的电风扇像是在回应立扇,以一种更加“成熟”的声音呼呼的附和着立扇的摇头晃脑。电视里正放着《雪豹》,从外地回来的林爸斜躺在沙发上以一种看似睡着但实际醒着的状态听着电视。许妈在屋子里四处走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对,这个时候的茶几上一定还放着几块西瓜。这就是平凡又抚慰人心的林家日常。

    但是平静的画面经常会被一声怒喝打碎。

    “林青燃!还睡着呢!”

    伴随着许妈的声音,林爸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许妈进了林青燃房间,径直走过去将晾晒好的衣服砸到林青燃身上然后拉开窗帘。

    衣服上带着阳光的温度,还有洗衣粉的清香。林青燃脸贴在衣服上倒也没有移开的想法,蹬了两下脚,嘴里嘟囔着应付两句然后翻个身继续睡着。

    许妈知道叫一次是叫不起来的,到书桌前把书都合好收起,收拾完垃圾,才又走到床前。这一次不仅仅是声波的攻击了。“啪”的一掌打到林青燃屁股上。

    “你给我赶快起来,别让我喊第二遍,你到了高中就这样睡睡睡?”说完,带着垃圾去到客厅。

    林爸听到动静,忙起身迎过去把垃圾接过来,生怕自己被牵连到。

    许妈看了一眼,没再发作。

    林青燃这时已经坐了起来,但是仍然睡眼惺忪。发了会呆,才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一身摔在沙发上,腿搭着林爸身上。

    林爸拍拍自家女儿,问她:“吃不吃西瓜,切好的。还有买了椰奶,喝吗?”

    林青燃被电视剧里情节吸引,只摇了摇头。

    剧里的主角周卫国带着小分队扮作日军去炸敌方的军火站,正是的紧张关键的情节。

    父女二人不再说话,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视上。电视机发出“嘶嘶”的电流声是林青燃2010年暑假最后阶段的背景音。

    阳光和月光交替晒在林家的客厅里,林爸和林青燃一起看完雪豹结局的时候,开学日已经很近了。

    为了陪伴林青燃,林爸已经延后了好多天出发的日期,但是还是到了不得不再次出发为了生计奔波的日子。而许妈已然到了一点就炸的临界点,再不开学,林青燃就会被自己妈妈的怒火全覆盖。

    2010年8月25日,天气晴朗,阳光热烈。林青燃开始了自己的高中旅程。

    今日的平城一中非常热闹,新生和新生家长在校园里来回穿梭。已经经过了几周暑期补课的高年级学生也好像被氛围感染,多了一丝活力。

    姚欢陪着林青燃先将行李放到宿舍。高一的女生宿舍在最上面两层,低楼层是高年级的学姐们,因为她们的晚自习结束的晚。

    宿舍里现在还没有其他人,只有个床位附近放着行李,想来是有个同学已经来过了。林青燃按着铭牌找到自己位置把行李箱放好,就和姚欢一起去找班级报名了。她最近也不打算住宿舍,就也没收拾什么。

    高一新生被分在了致知楼,林青燃所在四班在三层,姚欢是九班。十三中考到一中的学生有十几个人,林青燃并没有能和其他人分到一个班。

    四班此时来的人已经差不多了,台上站着他们班主任,是一个有些精瘦的中年男性。班级里并不安静但也算不上吵闹,同学们三三两两的接头聊天互相认识。

    教室后两排坐的都是男生,他们一群人算是教室里聊天声音比较大的,而且看起来好像对环境有一定熟悉度,状态很自如。

    “辰哥,林凯这去了其他班,咱这组班队不行只能组校队了。” 说话的是柳又明,平城一中直升高中部的。

    他嘴里的辰哥就是陈辰,他们初中就是一个班,还组了一个篮球队。现在正在商议着高中怎么也组个队。

    “先看看校队招人吧。”

    陈辰倒不着急。他觉得平城一中的校队实力一直挺好,参加校队是比较好的选择,还有专门老师指导。至于初中组的队,可以平时大家聚一聚玩,不一定了高中还要继续维持。

    但柳又明觉得校队都是那群学长说了算,自己组个队打的自由。

    柳又明不放弃,继续和陈辰表达自己的想法,希望陈辰赞成。

    陈辰心里还是觉得过段时间去校队看看再做决定是稳妥的。但他知道柳又明在意的是什么。所以没有直接否决,就先保留态度,等后面了解完再说。

    林青燃进门后看到班级人差不多齐了,就赶快去交了报到表。

    “老师好。这是我的报到表。”

    俞白羽收了表,让林青燃找个位置坐下。他提前看过四班同学们的资料,对于林青燃有点印象。十三中过来的,数学成绩突出点,其他成绩均衡。

    林青燃环顾了一下发现就前三排还有些位置,就选了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林青燃进门的时候陈辰就注意到了,看着她坐好。想着他俩还挺有缘,还真的分到了一个班。

    后面陆续又来了几个学生。到了十点多,俞白羽看了一眼班级后面的电子钟确认下时间,就将报到表整理了放好,开始下面的流程。

    俞白羽先做了自我介绍,他是教物理的,带过不少届的班主任。他转身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中间,“我们以后将会一起度过你们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三年,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这三年不会轻松,甚至你们可能会骂我。但不管以后你们对我这个班主任是什么心情,现在都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欢迎你们加入四班大家庭。”

    “接下来大家先互相认识一下,各自上台做个自我介绍吧。”

    林青燃旁边的是个说话很温柔的女生,叫赵佳茵,是从平城一中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对一中的了解比林青燃多多了。此时正在低声和林青燃科普俞白羽的风格。

    “他带的理科班,唉,我其实想分到文科班的,这样日后分科也不用转来转去。而且,他是很严格的那种,据说上一届他们班的男生都被他骂哭过。”

    林青燃对温柔的女孩子毫无抵抗力,看着赵佳茵的低落赶忙安慰。林青燃其实对于老师严厉这个事情还好,因为她觉得总不会有人骂她比她妈还凶了。

    按着座位顺序,班级同学陆续做了自我介绍。到了林青燃的时候,整体的气氛已经很融洽了。

    班级里将近一半的学生都是一中初中部的,大家多多少少都认识,所以陈辰他们几个人不是很特别感兴趣。

    到了林青燃的时候,陈辰才稍微专注点的看向讲台。

    林青燃上了讲台,先转身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就在班主任俞白羽名字的下方。

    “大家好,我叫林青燃,从十三中考过来的,超级开心自己能考进平中,我不得不承认多多少少有点运气成分在。既然有缘和大家做了同学,那我要更努力和大家做更好的同学,希望未来三年,大家多多指教,和平共处,一起建设美好四班美丽中国!”

    林青燃介绍完,下面有同学笑了几声。陈辰看着声音洪亮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林青燃也笑了笑。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陈辰靠在椅背上,一个胳臂搭在椅背后,在纸上边写下这句诗边心想:这同学估计是因为这句诗才把自己名字和班主任的写在一起,还挺有意思。

    看到自己旁边的人注意到这个女生。柳又明卷了下本子敲了旁边人一下,打趣道:“辰哥,感兴趣?”

    “之前遇见过一次。”

    听完,李宁拍了拍前面坐着男生的肩膀说道:“看看,我们辰哥就是不一样,这刚开学,就认识咱们不知道的女生了。”

    前面的男生听到回身和李宁一起打趣了陈辰两句。

    陈辰也不再往前看,和两人打闹起来。

    等到自我介绍进行到后两排的时候,林青燃和同桌已经熟起来了。赵佳茵看起来听起来都温温柔柔但其实话挺多,也挺八卦。这短短时间,几乎是把她知道的平中事情都和林青燃说了。

    到了陈辰上台介绍的时候,赵佳茵的八卦又激动了一点。“他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陈辰的自我介绍非常简单,甚至带着少年那种故作的高冷。

    “大家好,我是陈辰。”说完,就自行下台了。

    林青燃发现是之前遇见过的人,书店的时候倒没发现他是这种风格,怎么说呢,她觉得多多少少有些装了,就又打量了两眼。陈辰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关注,也看了过去。

    俞白羽可能也没想到陈辰的介绍如此简单,在后面加了一句,“陈辰同学是你们这年的中考状元。”

    而赵佳茵因为陈辰的自我介绍更加激动了,忙推了推林青燃,“他是不是很酷?他超级厉害的,我和你说啊……”

    直到又过了两人,赵佳茵对自己学校风云人物的安利还在继续。林青燃从赵佳茵的介绍中几乎是了解了陈同学初中阶段的所有光辉事迹。比如,从来没考过第二,比如篮球打的好,比如市里的奖拿到手软,比如初中就收到过情书,情书被老师发现还为了保护女生的隐私直接和老师协商将情书拿回来等等等。

    林青燃原本对他的印象只是善良然后多少有点幽默在身上,大家是一起乐于助人的小伙伴。现在觉得是自己高攀了,那是别人家的小伙伴。好吧,自我介绍那么拽是合理的。

    等到十一点多的时候,四班上午的流程就算结束了。俞白羽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就让大家散了去吃午饭。

    此时高二高三的人还没放学,来食堂的大部分都是高一的新生。姚欢班级比林青燃班结束的晚了一点点,他们班主任是教语文的,说话多多少少更具文学性——修饰词多了些。

    林青燃等着姚欢一起去了食堂,一路上都在讨论各自的新班级,班主任和新同学,林青燃把她有印象的同学们都给姚欢普及了一遍。比如她的同桌,班级里她觉得最漂亮的女生,叽叽喳喳一通。

    打完饭,坐下来要吃饭的时候,林青燃的介绍还没结束。

    “你知道吗?上次我们在书店碰到的那个男生和我是一班的,他是今年中考状元,我同桌是他校友,一直在夸他,那状态可以算得上他粉丝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夸张。不过,他自我介绍真的只介绍了自己名字。这种行为在我这儿在酷和装之间游走……”

    林青燃只顾着说话,根本没注意到话题主人公就坐在他们后面。柳又明一听到陈辰名字就碰了陈辰一下挤眉弄眼,意思是你辰哥还是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啊。

    陈辰没说话,全程听完了林青燃的评价。等到林青燃说完之后,转身拍了拍林青燃的肩膀说:“林同学好,那你现在觉得我是装多一点还是酷多一点?”

    林青燃吓了一大跳,只想着可太尴尬了,果然是背后不能议论人。求救似的看着姚欢,不知道怎么反应。

    姚欢见状倒是笑了起来,她倒是很少见林青燃吃瘪。 “她可能是嫉妒你的优秀,然后作为话痨又羡慕你的言简意赅。”

    林青燃的确是酷不起来又无装的资本,但她绝对不会承认,更不会说自己内心可能更多是觉得陈辰的行为有些中二。但无法逃避,只好看着陈辰咧嘴笑了笑回道:“陈同学好,这里的酷是真的酷;这里的装不是那个装。”

    陈辰实际并不在意,只是听她说的起劲想看看她知道自己听到了是什么反应。看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别没在继续追问。只说了声:“哦?”。然后转身继续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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