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听完夏掌门的话,周围人大惊,都在说请掌门三思,夏夫人更是直接过来扯住夏伊伊,让夏伊伊道歉。

    “伊伊乖,你低头,父亲只是一时气话,你想想娘亲,想想锦栗,锦栗在后生活越过越好了,咳咳。”

    “娘亲,不要劝我了。”

    夏伊伊把一直咳嗽的夏夫人扶到离她们最近的交椅。她倒水灌入瓷做的茶杯,一边拍着夏夫人的背,一边将温热的茶水递给夏夫人。

    “伊伊,你听话,伊伊乖。”

    夏夫人望着夏伊伊的眼神里是失望以及心痛。这是她养出来的心肝,最宝贵的珠子,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而这颗珠子现在化成一把刀,往做娘的心里割。

    而夏伊伊只是侧头避开,不作回应。

    “你是真要走?”夏掌门再次问道。

    “嗯。”

    “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吗?”

    “……”

    “伊伊……”

    “……”

    夏掌门看到女儿这副倔强的态度,身体脱力坐在高堂上的交椅。

    他俯首,用手指着夏伊伊然后指着门,声音是挣扎过后的无奈与虚弱。

    “你走吧。”

    夏伊伊跪下三叩首,额头触地却发出响声,随着夏掌门的叹气与夏夫人的呜咽,磕头声很郑重,很坚决。

    自此一事后,夏伊伊离开坞门,离开她生活了九年的地方。

    *

    “师姐,你为什么不解释?”陶夭抬头问道。

    听故事的时候她是化身为故事里的小红鸟,见到这番争执场面时心里也是想让夏伊伊解释这件事情。

    夏掌门和夏夫人都是疼爱女儿的人,不会不理解夏伊伊的选择。

    夏有晴沉默,似乎回想当时的情绪。月光已经洒进屋内,照得屋内微亮,借着月光,陶夭看到夏有晴的表情多了点迷茫。

    她说道:“我当时……心里有气。那股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而且父亲母亲一人一句锦栗,使那股气越来越大。似乎如果我解释了,我当时的坚持就会成为不堪一击的纸张,我就好像是屈服了什么似的,承认自己在逃避什么不知道的东西。”

    *

    陶夭不再围绕小小的坞门后山飞,她跟着夏伊伊前行去剑宗。

    飞高了,看见林海与远山,天与地交接处,风擦着双翅,升高与骤降,起落间感受心跳的猛烈迸发,万物似乎尽收眼底。

    而夏伊伊像是离群的野猴,不是跳着过河就是爬上树摘果,对新鲜出现的事物是左瞧右望,像是回到三年前不谙世事的时候。

    晚上点起篝火,在黑暗中照亮一方。

    为了安全,夏伊伊寻觅到一处无人居住的洞穴才肯歇息。

    陶夭一整天抓虫子吃,现在就是待在夏伊伊的头顶闭眼休息。

    “小红。”

    陶夭吱了声。

    她们离开坞门一周,夏伊伊能对话的对象就剩下这只小红鸟。

    虽说跟在坞门时大差不差,但夏伊伊明显比在坞门时话更多和更密一点。

    “没有鸟食你吃虫子习惯吗?”

    吱吱。

    “真奇怪。”夏伊伊拿闲置的木棍搅动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些,好驱散夜里带来的寒意,“我是人,小红你是鸟,但有时我觉得你比我还通人性。”

    吱吱。陶夭吃惊地跳一跳,心里想师姐真敏感。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坞门吗?”

    吱吱。因为坞门平台小。

    “因为小,这倒是个原因,坞门的藏书阁我看完花了不到一年时间,而这一年里我还去上山挖坑抓兔子。”

    吱吱。这么小,这还哪能叫藏书阁啊……

    “还有,修仙境界是讲飞升,但飞升前有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每个境界分九层,可以概况成前中后三期。我三个月前,翻开族谱,在历代坞门掌门里,最厉害的……小红你猜猜,是多高。”

    噶。陶夭想坞门小门派,掌门估计是元婴吧,毕竟在剑宗里,金丹多如流浪散养的狗,而元婴也不过一个分部长老。

    “是金丹噢。”

    噶?才金丹啊,陶夭反思自己。呸,自己才区区练气一层,号称剑宗耻辱,十年练习,只会炒菜唠嗑吹牛。她哪来的脸说别人了。

    “最高是金丹一层,而父亲身为掌门,多年还停在筑基中期。但剑宗宗主就是化神大圆满,距离飞升已是半只脚踏入。”夏伊伊继续说。

    “我可能是有心气高的原因,母亲说坞门在慢慢变好,可还是太慢了,我已经九岁了,在修仙里九岁入门已经很晚了。哪怕锦栗在,坞门要多久才会变好,我可没有锦栗的好运气。”

    “所以我就在想,要不要离开坞门,但这是养我的地方,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认识的人,我生活的痕迹都在坞门。父亲他一直把我当成继承人来培养,门派资源也一直往我身上倾斜,我现在练气五层,跟最早修炼的大师兄相等。但这还不够,我需要更加厉害。”

    夏伊伊对着火焰投射在石壁上摇曳的影子说道:“书上记载玄凤出世时霞光绕,百鸟鸣,天地异象。而这只玄凤降落在剑宗,与剑宗宗主对话,成为剑宗的镇兽。小红,坞门的山有什么呢?黄鹂,画眉,蛐蛐……”

    “在坞门,我看不到玄凤,也看不到化神。”

    *

    林中血腥味渐浓,风中传来兽类的呼啸。细细听来摇晃的树叶声里还有着厚重的脚步与喘息。

    陶夭加速飞行在前面带路,夏伊伊在后面疾步跟随。

    她们离开城镇需要走一段山路,哪怕夏伊伊做了许多准备,还是出现意外。

    “吼!”

    一声巨吼如暴风中的海浪击打在海边礁石上,撞击着夏伊伊的脑壳带来破碎感,耳朵,鼻子,嘴巴,开始往外流血丝,连眼睛也泛起红丝。

    鸟身的陶夭被这一吼也觉得身体万分沉重。但沉重里感到血管里有热流,时而膨胀时而紧缩,像是有人往这管里投火把,把流动的血液都烧光。

    一直逃不行,这样不行,身后追来的起码得筑基才能打。

    陶夭感到晕乎,连前面的树都成为重影的虚幻。

    “吱!”

    陶夭鸣叫发泄身体上的燥意,她调转方向,冲着夏伊伊身后步步紧逼的野兽。

    火焰在她身上燃烧。

    在夏伊伊眼里,她的小红鸟成为耀眼的火球,飞过的地方拖出一道绚丽的尾巴,落下点点火星。

    “不要!”

    “吱吱!”快跑。

    陶夭被火烧得神志不清,但小红的身体和意识却出奇地都在坚持一件事情。

    那就是保护夏伊伊!

    夏伊伊哭声在远处渐渐消弭,而野兽的掌风也将火球拍灭。

    小鸟的身体被巨大的野兽挤压,贴着地,血肉被扭转碾碎。她现在就是一条被拧紧的毛巾,水从布里溢出来,而心肺脏似乎要争先恐后地从嘴里吐出来。

    很痛。

    这妖兽怎么吃鸟还得拍碎了吃,拍蒜吗?陶夭闻到满鼻子的血和土混合在一起的腥味,耳朵出现耳鸣且像是拉紧的线绷住突兀间听不到声音。

    意识模糊,飞到虚空。陶夭想道,师姐说得没错,坞门的平台很小,连一只仅有一丝朱雀血脉的小红鸟也很难保护自己的主人。

    *

    陶夭成为一朵花。

    明明上一秒还在疼痛,下一秒就感到阳光草地的舒适。

    嘶……冰火两重天的体验。

    她看到被收入剑宗的夏伊伊。

    夏伊伊的脸上憔悴不少,比之前更加瘦,似乎风一吹就会倒。身上依旧穿着黑色的外袍,但早已成为垂落长短不一的布条,露出里面的里衣,但里衣也是灰黄色,还有着褐色的早已干透的血迹。她似乎在来剑宗前收拾整理自己一顿,脸擦干净了,显得整个人虽落魄但还是有点精气神。

    被剑宗的弟子问姓名分发玉牌时,夏伊伊看着此时的天气。

    天空缺少一只盘旋的红鸟,却悬挂着烈日。

    夏伊伊笑了,在这一个月的长途跋涉结束时露出笑容,带着孩子的稚气和成年人的沉稳,两相交融最后成为平和。在这笑容里消解了这一个月以来的困难,化解了失去好友的伤痕。

    “有晴,我叫夏有晴。”

    夏有晴扬起笑容,笑得如这朗朗晴天。

    场景如同蒙上水雾的镜子,把还是小孩的夏有晴藏在里面。镜子被抹开时,陶夭发现自己回到现世,而夏有晴也停止了故事的讲述。

    夏有晴对自己的过往用一句简单的话总结:“这不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但我看到有趣的师姐。”陶夭说,“之前宗内说师姐很温柔,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生气,有菩萨心肠,但在故事里,我没想到师姐小时候这般有脾气。”

    夏有晴说:“小时候那点脾气就是窝里横罢了。”

    陶夭仔细分析故事里的人:“师姐,你觉不觉得锦栗很奇怪。”

    夏有晴顿住,说:“我来剑宗回想往事后就发现了,她的运气真的很好,好得出奇。”

    夏有晴说:“好到让坞门的人都依附着她。而且我在剑宗藏书里看到佛手花这类药材常见于佛门,还特地去询问宗内的药师,他们都说佛手花一般出现在佛门地,但也没说坞门后山不能出现,这种事情发生几率太小了,比守株待兔的几率还小。”

    陶夭道:“会不会她身上我们不知道的法宝。”

    “有这法宝为何还来坞门?”夏有晴眼睛微睁,面上还是冷静,“除非坞门上有什么是她需要的,这类想法我想过,除非父亲知道坞门有什么,不然说不通。”

    夏有晴:“而且,坞门是无法参与门派大比的,我最近听说坞门跟旁边的小门派被合起来,与当地最大的锡华门联手才来这。本来还想是父亲有心弄这,如果是锦栗她这是在……”

    她的脸色显出凝重,之前没猜透是当局者迷,现在有陶夭这人在一旁,很多故意含糊的事情如串线的珠子连起来。

    陶夭说道:“她在扩大自己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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