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

    如果先前江觅烟只是诧异,这回嗓子眼宛如被卡了颗苍蝇屎一样恶心。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啊……

    待她回过神来,几乎是用了极大的劲吼道:“少假惺惺的,谁要你代我受罚了!”

    江砚柔的确假惺惺,抹掉眼角虚假的眼泪,任由真话系统操控着说道:“妹妹只是想给姐姐分担,我俩自幼便由母妃带着长大,若是关系不睦,容易叫其他宫的看了笑话。”

    听到最后一句话,萧蔷不免将目光挪向了面前的江砚柔。

    江觅烟察觉此样,生怕萧蔷改了主意,立即接话道:“呵,今日的笑话还不够多吗?你若真为我分担,你就该顾及母妃的颜面,可你当众拆我的台,就是变相在打母妃的脸!到时候论起来,恐怕母妃还要落个管教不周的罪名,这事你如何担待得起?”

    “可是……”江砚柔故意断断续续的,“可是……如果当时姐姐没有绊我……”

    “你还敢提这事是不是!”

    江觅烟气急地拍桌站起,指着江砚柔朝萧蔷告状道:“母妃你看她那副样子!”

    萧蔷倏地头疼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女儿动不动就发怒的性子是随了谁,反观跪着的那位,思路清晰,句句说在理上,把她未曾想到的方面也考虑了进去。如果一并处罚,那只会显得她这个做养母的心胸狭隘,没有气度,反而落人口实。

    萧蔷上有中宫皇后,下有其他宫一群狐媚子,她清楚这事不能再生事端,只好摆手道:“母妃知你好意,快起来吧。”

    “多谢母妃。”

    江砚柔恭恭敬敬应,起来的时候眼底哂笑愈浓,只是一心都想着萧蔷责罚江砚柔的江觅烟并没有看到,反而惑然地将脑袋扭向了萧蔷:“母妃,你这是……”

    “你给我坐下!”萧蔷呵斥道,“整天惊惊乍乍的成何体统!你六妹妹说的没错,今日闹出的事端总归是叫人看了笑话,别人还巴不得你俩关系不和,瑶华宫乱套了呢!”

    “可是……”

    “住口!”

    江觅烟想解释,但萧蔷实在是不想听自己女儿多辩解什么了,事情是她挑起来的,理应受罚,眼下只得先稳住局面,憋着怒火无奈道:“你再多说半一个字,七日过后也别想出瑶华宫!”

    受此不公对待,江觅烟委屈地几欲要落泪,不忿地撒泼道:“凭什么只罚我,却不罚她啊!我就是七日后出不了瑶华宫,今日也必须罚——”

    话未说完,殿外响起了一道格外温润的男声:“五妹妹这是要罚谁?”

    来人一袭绣银纹紫长袍,腰间佩着祥云宽边锦带,乌发用一顶嵌玉银冠高束,眉如墨画,目若秋波,江砚柔凭记忆一眼认出这是书中的男主江临砚,也就是原身同父异母的二哥,急忙唤道:“二皇兄。”

    江临砚点点头,以示回应。

    “二殿下怎么来了?”

    萧蔷换了个姿势端坐在前首,但话里有股子稀客的意味。

    话虽问着,眼神也是使了个给候在外头的秋吟,秋吟愁苦地摇摇头,见此江临砚上前一步行礼,回话道:“给贵妃娘娘请安,是临砚让秋吟姑姑不通报的,贵妃娘娘莫怪。临砚此番是从御书房过来,方才在门外听见五妹妹嘴里说着罚,这不恰巧来给五妹妹捎父皇的话。”

    他三两句话适时解围,并表明了来意,江砚柔心叹不愧是嫡子,这气度,还有这谈吐,比那个楚明今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听他摆出皇帝,江觅烟顷刻就收住了声,脑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父皇他……他说什么了?”

    江临砚转述道:“父皇说沧池之事好在定北王不计较,但罚五妹妹还是罚的轻了,父皇的原话是‘半月不得出瑶华宫,并抄《戒律》百遍,须每日交到御书房’。”

    话罢又补充:“必须是亲手。”

    他刻意加重‘亲手’二字,思及《戒律》少说也有万字,江觅烟一下就瘫软在了榻上,萧蔷没有多言,此刻还不忘做出教导江觅烟的姿态来:“还不谢你二皇兄为你求情!”

    江临砚有没有求情不晓得,这种话都是过过场面,不等江觅烟开口,江临砚噙着笑说:“兄妹之间谢倒不必了,临砚既然将话带到,那……六妹妹?”

    萧蔷心里烦得很,迫不及待想耳根清净:“都回去吧。”

    这下是连责备都不能有了。

    “是。”

    江砚柔随江临砚向萧蔷告别,起身的刹那不忘避开萧蔷目光短暂笑了一笑。

    这一幕刚好被江觅烟瞧到,江觅烟还在想这小贱人怎么会这么好心替她受罚呢,原来在这等着挑衅她,气得抓起一旁的茶杯往地上砸去。

    -

    江砚柔走出殿门时,里头传来了预料中的噼里啪啦声,一计得逞,她暗自在袖中为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话说回来,她倒是没料到江临砚会特地来瑶华宫救她,这和书中他弃她于不救的走向完全不同,想到这个男主角色的重要性,江砚柔心想除了系统的帮助,如果可以先攻略他,那自己就是双buff加成,在这个世界也多一层保身的胜算。

    想到这,她眼眸微转,弯起嘴唇正准备讨好身旁的男人,唇形却在此刻一百八十度扭转,转眼变成了大扁嘴:“嘤……”

    江砚柔:……

    系统别搞。

    江临砚被身旁的低泣声惊得当即停住了脚步,此时已步至沁园的回廊里,他以为江砚柔是想起了早晨的事,便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今日柔儿你受委屈了。”

    这个六妹妹自幼丧母,虽外表瞧着养的和江觅烟并无二致,明眼人却都知道萧蔷时常苛待漠视她。不然也不会任由江觅烟总找她麻烦。

    江砚柔呜咽着说:“皇兄,妹妹不委屈,妹妹只是今日才有所悟,终于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了。”

    一听这话,本饱受煎熬的江砚柔暗说“有戏”,静静等着系统开大。而听出江砚柔话中有话,江临砚不解地问:“柔儿此话何意?”

    只见江砚柔抬眸迅速看了他一眼后又垂下眼去,眼神闪烁,颇有些为难地说:“妹妹其实是想皇兄帮我个忙。”

    记忆中江砚柔从未像这般求助过他,江临砚以为她有了棘手的麻烦,便也没犹豫:“什么忙?”

    得到回应,江砚柔才将请求缓缓说与他听:“皇兄你可知定北王最讨厌什么?或者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定北王退了这门婚事?”

    话音刚落,江砚柔窃喜系统总算靠谱了一回,要说这里谁最了解楚明今,那可不就是他的表哥江临砚么。退婚正合她意,于是配合着做出怯怯懦懦的委屈样,装模作样吸了吸鼻子。

    江临砚整个人却有点懵态,似乎是没想到是这件事,再看江砚柔眼眶渐红,下唇紧咬,眼泪强忍着不落下来,他将自己的疑惑说出了口:“这便是困扰柔儿的事情吗?可之前你分明对表哥有意……”

    此时不远处吹来一阵风,江临砚余光不慎瞥到了假山后的一角月牙白袍摆,他想提醒,但江砚柔话说得极快,也还是头一回说得如此直白:“妹妹也是今日才知,被不喜欢的人纠缠是何其侮辱。”

    被真话系统操控的江砚柔,满脸都是决绝:“但皇兄你也知我在宫中地位,婚姻大事实在是做不了主,这才想着如若能让定北王亲自出面解了这门亲事,倒是解了妹妹此惑。”

    她话说得认真,面部表情也丝毫不作伪,像是冷静过后的大彻大悟,江临砚不再劝说,只好为自己那无缘表弟叹了口气:“这容我想想。”

    “好,妹妹在此谢过皇兄。”听到确定的答复,江砚柔便不再逗留,“和曦宫还有事,妹妹就先回去了。”

    “去吧,有事找防风唤我。”

    防风是江临砚的贴身侍卫,江砚柔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江临砚目送她身影消失在拱门外,有些窘然地摸摸鼻子,走到假山后直截了当地问:“都听见了?”

    楚明今抱起怀里的幼猫起身,掌心抚摸着柔软的毛发,随口应道:“你们说话声如此大,不叫我听见都难。”

    江临砚撇了下嘴,心说这臭脾气果然不讨女孩子喜欢,面上还是装作想要撮合他俩地说道:“我看柔儿估摸着是今日受了委屈,换做以往,定是不会这么说的……”让你下不来台。

    楚明今想起清晨那会他揭露她后侧眸看了一眼,却竟看到她在原地模仿他说话,那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受了委屈。

    “随她。”

    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楚明今继续去逗弄小猫,江临砚没领会他的意思:“那是随她……划清界限?还是随她让我给她出主意?”

    江临砚满脑子找合适的措辞,愣是只找了个“划清界限”,心想人家还没互相恋慕呢,总不能叫闹别扭或者是冷战吧。

    结果楚明今听到此言却蓦得抬头,男子眼瞳漆黑乌亮,江临砚被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怵,只好收了话题,讪讪道:“得了,反正她就是什么都不做也会讨你的嫌,不过话说回来,六妹妹今日变化可不是一般的大。”

    确实,这楚明今也发现了。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里的猫,望着江砚柔方才离去的方向,神色沉吟。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