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

    陈超逸等人无精打采,等待着苦逼日子的来临。

    李尚仪是宫中的老人。先帝在位期间的几次擢选过后的宫妃教导,都是她在负责。

    此刻看着眼前这些新晋宫妃们生无可恋的状态表现,李尚仪非但没有感觉到生气,甚至忍不住有些想笑。

    每次宫规教导都有这样一幕,她都已经习惯了。

    李尚仪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本次宫规教导历时三十天,前二十天为体能训练,后十天为宫规礼仪教导,希望诸位能好好坚持,好好表现。”

    “体能训练,顾名思义,就是想办法努力提高各位体能的训练。我粗略地安排了一些内容,还请诸位事先看看,也好有个了解。”

    她说完,朝一旁候着的宫女示意,让其把早已准备好的纸张分发给陈超逸等人。

    陈超逸接过细细查看,却冷不丁地瞪圆了双眼。

    其他人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闵若涵举着手里的纸张问李尚仪:“李尚仪,这上面的作息安排,我等还能勉强接受,但这教习内容,是否于礼不合?”

    李尚仪问:“闵小姐,你是觉得这上面的安排,哪一点于礼不合?”

    闵若涵:“自古以来,古圣先贤都教导女子要温良恭俭、温婉贤淑,天下人都力求把自家女儿往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的道路上教导,我等爹娘也不外如是。”

    她说话的语速稍慢,像是在一边说话,一边在思考如何向李尚仪清楚地表达自己的疑惑。

    “大家闺秀,基本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行为举止有礼有节,且几乎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等闺秀女子,学到的书籍很多都是《女诫》、《女则》、《女论语》等,学到的技能除了方才所讲的琴棋书画,再就是女工刺绣和执掌中馈,鲜少再有其他。”

    闵若涵看了看在场同她一样青春靓丽的女子们,尤其看了看英国公府出身的三小姐张佳悦:“若非是出身武官家庭,有家风传承,可能会习得一些拳脚之术。可其他的家庭几乎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学习这些,因为他们认为习武会令自家女儿变得行为无状、难以管教,养出这样的女儿会令他们失了颜面。”

    英国公府一直是大承武将中的中流砥柱。建国以来的三任英国公都是武功不凡、战功赫赫。可他们这样功高震主的能将,非但没有被狡兔死、走狗烹,也没有被皇帝猜忌和清算,反而一直被皇帝视为大承忠臣,而英国公满府上下也一直感念皇帝的信任,从而更加忠诚到了愿意肝脑涂地为国尽忠的地步。

    张佳悦是如今第三任英国公张永忠唯一的女儿。

    闵若涵回过神,一手高举纸张,一手指着纸上所列的几项内容:“这纸上所列的跑步、踢毽子、投壶,我能理解这几项玩乐的活动确实能让人提高体能,毕竟与跑跑跳跳有关。”

    她的手指缓缓往后移:“可这些......骑马、射箭、剑术、拳法,这些也排列在上方?”

    闵若涵看着李尚仪,发出一句内心难以理解的疑惑:“让我等娇弱女子去学习这些内容,李尚仪难道是要将我等训练成能上阵杀敌的女将军吗?”

    陈超逸等人闻言,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她们以实际行动赞同闵若涵的观点。

    那几个先前准备翘掉体能训练的女子,特别小声地左右嘀咕:“就是就是!我们进宫是来当娘娘陪伴圣上的,又不是要当上前线杀敌的女将军,用得着学习这些吗?”

    “我身体娇弱,吃不了学武的苦!”

    “人家习武都是从小练起,方能学有所成,咱们就这短短的二十天,能学个什么?顶多就学个皮毛。”

    “那学了有什么用?”

    就连章佳蕊婷都小声地发表了看法:“真该让我爹好好看看这张纸!谁让他当年拦着,死活不肯让我习武,兜兜转转,如今我不还是要学!”

    陈超逸站在边缘处,低着头没有说话。

    跟她同排站着的几位,不是尚书、国公之女,就是太师、太傅的孙女,甚至还有一位大承唯一一位异姓郡主,她们各个出身显赫尊贵,见识和学识也都比自己广博。这纸上所写的内容,她们可以学也有机会学,只是家中不允罢了。可自己不一样,自己是家境贫寒,想学也没钱去学。

    对于她们此刻的抱怨,在陈超逸听来,就是有钱人家的抱怨,是她这等穷苦出身的小官之女不曾想象的内容。

    是以,她只管听着就是。

    李尚仪听着她们的抱怨声,思绪却回到了昨日。

    昨日,李尚仪按照此前的经验,为本次新晋宫妃们的一月教导做着准备。

    而她所准备的内容,也无非是《女则》、《女诫》,和宫中各项规矩礼仪的内容。

    她将这些内容禀报给了皇后,皇后并无异议。

    等她离开坤宁宫半个时辰后,却又被皇后派来的宫女叫了回去。

    李尚仪那时并未多想,只以为皇后还有什么内容要吩咐她,到了坤宁宫行完礼后,她发现不仅皇后在场,连带着太后和一向政务繁忙、鲜少踏入后宫的圣上也一同在场,更甚者,前二者脸色满是不渝,后者却是安之若素。

    李尚仪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隐隐有些不安。

    皇后望了一眼李尚仪,淡淡道:“李尚仪,你是宫中资历和阅历最深的老人了,也负责过先帝在位时的几次宫妃教导,想来经验定是丰富,不如你来跟圣上说一说这宫妃教导应当注意些什么?”

    李尚仪心中顿时打起鼓来,直觉这里面埋着陷阱。

    她不动声色地飞快看了一眼现场三位皇宫掌权人,可她看不清他们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只好避重就轻地回答:“回皇后娘娘,宫妃教导最重要的是教授妃嫔们皇宫的规矩礼仪,以免她们触犯宫规受罚。”

    皇后似是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皱了皱眉,“就这?”

    “这是宫妃教导中最重要的内容部分。”李尚仪虚着胆子弱声回答。

    皇后讽刺道:“没想到李尚仪负责过那么多次宫妃教导,就连当初本宫也是你所教导,现在居然就只知道皇宫规矩礼仪这么点宫规教导内容?”

    “行了,别说她了,说回正事。”太后不满地打断皇后,她扭头对一旁安静喝茶的皇帝说,“圣上,你是铁了心要更改这次宫妃教导的内容吗?”

    她顿了顿,带上不可思议的语气:“就算要改,也不能改成这般的内容吧?你瞧瞧你上面列出的内容,骑马、射箭、拳法、剑术,这哪一样是嫔妃们要学习的内容?难道你要的不是一个温柔解意的爱妃,而是能替你上阵杀敌的女将军吗?”

    李尚仪心里的不安在逐渐扩大。

    难道......她拟定的内容出了很大的纰漏?

    景和帝慢慢悠悠地饮了一口茶水,又慢慢悠悠地放下茶盏,这才点了点头:“李尚仪拟定的内容不太合适,朕觉得还是改一改为好。”

    不太合适?

    她拟定的内容不太合适?

    圣上亲口说,她拟定的宫妃教导内容不太合适?

    这话听在李尚仪耳朵里,恍若死期。她的脸色霎时变白,身体也有些轻微的摇晃,幸好借助手中拐杖的力量,才勉强撑住身子不倒下。

    绝望,一点一点弥漫在李尚仪的心里。

    “不合适?”太后指着手里的纸张,问她的宝贝儿子,“圣上觉得哪里不合适了?”

    她将纸张拿到自己面前,逐字逐句念道:“皇宫礼仪教导,太医请脉检查,嫔妃才情展示......这里每一项都是当年先帝在位时定下的内容,本宫和皇后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到今日这次擢选,圣上你却突然要更改了?”

    皇后在旁点点头。

    景和帝不慌不忙地说:“想必母后还记得当初太祖爷定下‘女子未满十八岁不得嫁娶’一律的初衷吧?”

    太后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了这茬儿,轻蹙峨眉,“本宫在跟你说宫妃教导一事,你怎的忽然扯到那里去了?”

    皇后眼神闪了闪,难道......

    李尚仪的心中燃起了一点希望的火星。

    景和帝道:“太祖爷定下这条律例的起因便是前朝康宣宗与其爱妃柔妃之事,太祖爷怜悯女子怀孕辛苦、生产不易,故定下此律例。”

    皇后心中暗道:果然......

    她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反倒平静了下来。

    李尚仪心中的绝望和不安逐渐褪去,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太后峨眉紧蹙:“这跟你今日要改宫妃教导内容有何缘故?”

    景和帝看着太后,深深叹了口气:“母后,您真是天生的好命。”

    我都说得这么浅显易懂了,您居然还没听懂,当年您到底是怎么在父皇众多的嫔妃争斗下活下来的?

    皇后对皇帝这话无比赞同。

    可不是!她这婆婆傻白天真的很,也就幸好娘家出身不凡,备受先帝信任,且太后本人运道也实在是好,非但躲过了先帝尔虞我诈的后宫嫔妃争宠,还幸运的母凭子贵,一举登上太后之位。

    属实是她羡慕的人生赢家范本了!

    太后舒展了眉头,扬起了笑容:“皇儿这话说得在理。”

    她喜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情不自禁点点头,“有你这般孝顺母亲的儿子,本宫也觉得自己天生命好。”

    景和帝“扑哧”笑出了声,“母后说的是。”

    一下子,场上气氛忽然变得轻松了不少。

    太后笑了一会儿,又想起方才未尽的话题,接着询问:“别打岔,赶紧地告诉本宫。你今儿要是不说出一个令本宫满意的理由,本宫是绝对不允许你胡乱修改宫规教导内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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