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

    天上一击惊雷,落在迷雾深山之中,将一棵凤凰树生生劈断,燃起的烈火将鲜红的凤凰花烧成灰烬。

    接连几处落雷,山林中火势越来越凶猛。

    凌弥霜奔走在山林之中,一心所往,无所畏惧。

    终于,她在丛林间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名身穿黑色长衫,戴着半截黑耀雕刻面具的男子,他站在血泊之中,身上带伤,周近尸体横陈。

    不远处,她看见有人在埋伏。

    来不及提醒,在远处飞镖袭来之前,她纵身飞跃挡在熟悉身影背后,她感觉后背剧痛,抱着身前的男子一同倒在血泊之中。

    男子侧头一看惊呼:“弥霜!”

    凌弥霜从怀里拿出一颗丹药,自己咬下一半吞服,将余下一半递给男子说:“快服下!”

    男子还在震惊弥霜的出现,看见她为自己挡住飞镖受伤,他心底的痛楚忽然如海啸一般,排山倒海奔腾而来,钻心剜骨的感觉逐渐要从心间蔓延全身,让他顿感无力……

    见情况危急,而男子不为所动,凌弥霜将余下半颗丹药置于口中,吻向男子,以舌尖轻推,让他服下丹药。

    药效开始发作,凌弥霜竭尽最后一口气说:“抱紧我……相信我……”

    山林火海中,凌弥霜与男子紧紧相拥,二人缓缓闭眼,感觉不到冰霜火热,光明黑暗。

    在气息快要断绝时,凌弥霜想,如果不是数月前自己不服管教,私自出逃,她与男子就不会置之死地……

    数月前,药事商会培药庄园。

    夏末,晨曦明媚,清风徐来,庄园内小池边,弥霜在伏在凉亭围栏上,侧着脑袋望着池中莲叶,淡然无一事,静极生愁。她若有所思,发髻上的螺钿发簪垂珠就着清风叮咛作响。

    “凌小姐……”婢女碧凝将弥霜的绣品送了过来。

    弥霜接过绣品,那是一块射箭用的护膊,只见她将两股线扭成一股,旋移针线、描云绣龙,云随玉指添彩缤,龙就银针生苍鳞。

    碧凝站在一旁,正在梳理一团乱的银丝棉线,她说:“小姐天天刺绣,也不出外游玩?”

    正在扇扇子的婢女红莘用扇子轻轻朝碧凝前额点了点,说:“你到府上已有年余,虽然之前在厨房干事,但也知道老爷呵护小姐,不想小姐在外抛头露面的,小姐几乎不外出。”

    弥霜若有所思,一不留神,绣花针滑过针顶,刺中指尖。柔似青葱的指尖渗出鲜血,红莘站了起来,紧张地用巾帕盖在弥霜手指上,见碧凝想帮弥霜巴扎,红莘赶紧拉住她。

    弥霜已经见怪不怪,她自小有血疾,生人碰到她的血,会中毒伤及本元。

    她说:“无妨,我会自己包扎。”

    碧凝坐下来说:“这团线真难理,小姐,小碧今天仔细理顺,明天小姐再开始刺绣也不迟。公子从书斋淘了数本志怪小说,小碧已整理好放在房中亲书架屏风上,小姐回房可阅,肯定喜欢。”

    弥霜随意应付道:“我知道了……”

    自从母亲走后,弥霜几乎被禁足于凌府,即使有游神时节,也只能登临邻家高楼观望。

    想起几日前,父亲准许弥霜跟随商队离开京城,她以为可一路随行至鹤林别业,然而,父亲在京城近郊培药的庄园就让她落地安顿。

    她心中已羡慕哥哥凌风唤多年。

    风唤在城里城外来去自如,得见书中奇遇博物,常回府说与她听。

    风唤虽然是家中义子,但对弥霜如亲妹妹般照顾。

    弥霜想起在商队临走前,风唤对她说:“我快要单独开府,到时候我只带你一人出府。”

    弥霜这几天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只带她一人出府。

    她想:是不是以后全府扫地、烧菜、清理五谷轮回之地也由她来做?

    而且风唤生得明朗俊俏,举止文质彬彬,待人谦谦有礼,以后风唤可能很快就会迎娶接女主人,她要是跟风唤出府,岂不是还要帮忙带小孩?

    她虽然厌烦禁足凌府,但更想找风唤问个清楚。

    听着侍女们漫无边际的聊天,弥霜自有打算。

    此去鹤林别业所在的叶城还需经过鹿城、沛县,虽然有官道相通,但没人同行照应,恐易生意外。

    远处陆续传来马车轮辙辘辘而至的声音,弥霜知道,机会来了。

    她缓缓坐起,打着哈欠说:“我累了。碧凝,你回房帮忙继续分丝解线,明天我再绣护膊。”

    她转念一想说:“红莘姐姐,难得在药庄不用受教,我要睡个天昏地暗,今天宜过午不食,晚膳不用备我的,刚好我在房内可以看看新书。”

    碧凝聚精会神只顾着理线团,直点头应好,红莘以为小姐想通了不再耿耿于怀禁足的事情,舒一口气。

    婢女二人各自离去,弥霜提起裙角,跑到房间锁起门,找出先前藏好的风唤旧服,最快速度解发更衣,将脂粉与少量眉粉混合涂抹于脸上,按着风唤眉形眉骨模样勾勒,妆成与男子无异,盘高髻,收拾行囊。虚推窗户偷看大门,跟预料一样,管家、园主邀请镖师进园沏茶,管家说:“此行需到鹿城,路途遥远,各位正好在园内休息一下。”

    下一步,应该是双方□□货量,守门园丁正在来来去去搬货,弥霜此时已作男儿装,剑眉星目,温润大方,趁他人忙碌,她偷偷溜出大门去……

    货物点好,镖师也出门启程,弥霜趁镖师未至,赶紧翻身上最后一辆车,躬身遮麻布。家中主营药物商事,之前就听风唤说过,庄园以售药为营,她此次冒险出走,如无意外,应先到鹿城。

    可能真的太累,弥霜在车上睡着了,到醒来时,发觉车停了下来。

    她稍稍提起头上麻布一角,发现天已黑,镖队在野外扎营,他们几乎都睡下,就三两镖师守夜。

    弥霜没想到路程这么远,一天还到不了,现在想方便,不知如何是好。

    幸好守夜人昏昏欲睡,弥霜尽量轻轻下车,小心翼翼到不远处的草丛中方便。

    后来,她饿了,干脆躲起来吃点干粮,听到附近有流水击石,远远看去,趁着月白清影,几点寒芒闪烁。

    “难道是萤火虫?”她心想,镖队在不远处,应该安全,小心翼翼踏草而行,幸好此处为官道,草长不高,行走之声微弱。

    走近一看,原来是二人在打斗,一人戴着帷帽舞九节鞭,另一人身壮健硕挥铁斧。帷帽者舞九节鞭风驰电掣般左右抡换,挥斧者纵使举斧硬闯,一时难以近身,帷帽者再使出金蛇缠腰,回旋解绕,脚踢鞭尖击敌,敏捷柔韧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时竟如入无人之境。

    挥斧者被逼到崖边,退无可退,穷途末路,忽然高跳凌空向帷帽者劈下,帷帽者灵活侧身,舞鞭直卷对方后脚空门,用力一扯,对手倒地,帷帽者猛踹一脚,挥斧者被踢飞中崖边树干,惊飞枝上鸟,震落叶纷纷。

    弥霜听不清二人说话,看样子,挥斧者没有答应帷帽者的要求,帷帽者脱下帽子,趁着月色,弥霜看见的,居然是位女子。

    挥斧者显然震惊,突然跳下瀑布不知所踪。女子将九节鞭系于腰间,朝弥霜方向走来,吓得弥霜大气不敢出。

    幸好弥霜躲于树后,女子似乎若有所思,没有发现她。

    确认女子走远,弥霜又返回货车,她感觉帷帽女子舞九节鞭的动作似曾相识,好像与时常梦到的一个身影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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