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山

    自己的事情办结后,耶隆想着还是要正经八百地办点生意上的事,也好回去给他父亲有个交待,便央请两护卫带他在南越产茶的各地转了转,南越地域并不太大,地方的管理是仿了TIAN朝的行政构置略为简化的,王廷之下设州设郡设镇设村,特地花了好几天在那产茶的令梓州寻摸了一圈。这令梓州一方临海,南越东部的海上港便集中在此,海上商船多自此处靠岸,故令梓州沿海的地区客商云集,往来繁闹,这产『香芸金』的亭山郡便在这州靠西与邻州的交界处,那郡很小,以出产香芸金的山命名,最初南越王廷在此设郡的目的是为那香芸金,亭山郡府最大的一份职责便是维持住这亭山上的一草一木,保证山上每一株茶树的安全,确保每岁茶树采摘顺利进行,这亭山郡所在的令梓州其它地方产出的茶也算是上品,州里百姓们有八成人口的营生都围绕着茶叶在转,大多数人都深谙炒茶制茶之道,而田间坡头都栽种着大片的茶树则是老人小姑娘们的天下,整个城里都氤氲着一股茶香,沁人心脾,浸淫几日下来,直觉周围的人衣袂翻飘处带出的风都染上了阵幽香,南越的姑娘们大多都会外出劳作或是帮家里打点营生,在炎热的气温里喜着彩色的短裙和绑腿,头上插着黄白的兰花颇为养眼,姑娘们用清甜的嗓音大方地哼唱着南越的《采茶歌》。

    天顶那哩落水仔下

    陈下雷罗

    公伊啊溪仔底那哩

    无水仔下鱼罗这哩

    乱下撞罗啊

    爱著那哩阿娘仔下

    不下敢罗讲伊啊

    拜托无哪哩媒人仔下

    问罗这哩贤下空罗啊......

    这些茶歌唱得大胆又直白,有趣而生动,耶隆和小汤哥对这南越的风土人情甚是喜闻乐见,他们一行在这郡里不徐不急地游着心情极好,本欲去见识下那亭山,结果郡府在距亭山山脚半里地的地方便设了关卡,除了有专门令牌的茶工护卫,须得有治林司的文书或是王廷的亲令才能上山,耶隆不愿因这小事再去麻烦太音,便作罢返回郡里选了间最好的客栈住了下来,四人去了房里搁了行李后便下得楼来,要吃晚饭又还有些早,索性先要些小吃瓜果垫下肚子。

    暑热难当的天气里,几人倚在格窗下令店家上了些消暑的瓜果,店家拿出自己的茶请他们一同喝,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茶,人人都很乐意请人一同品鉴自家的茶叶,耶隆本以为此时应饮凉茶,哪知店家斟上的却仍是极热的茶,香气袅袅一小盏一小盏的,章、宇二护卫忙招呼着耶隆和小汤哥同饮,两人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取一盏桔色的茶汤抬头一饮而尽,饮罢几盏茶顿觉得体内憋着的暑气随着蒸腾不息的汗自毛孔排出去了,人一下子舒爽惬意得紧,神清气靓,再吃着美味的茶点以及井水里镇过的瓜果耶隆心情大好,便同客栈掌柜热络地攀谈起来,打听了不少周边州郡的风土特产。

    此时十几个着蓝黑灰色短袖宽衣的人自楼上鱼贯而下,这些人身高均不高,佩着细长的刀,额前剃发至前颅顶处,令面相带着种奇特的拘急感,有人还在唇上留着一粒令人发笑的丹药胡,见到掌柜时,为首的一人对着他行了一个礼,语速极快地叽哩卡啦说了一句话便带着一行人上街去了,

    耶隆甚是好奇问道:『这是何方人士,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客栈掌柜:『这些是倭国人,我哪里会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反正也弄不懂他说什么,你哼哼哈哈地乱点头就行了』

    耶隆由衷佩服他糊弄人的智慧:『怎会有这么些倭国人还在在这里,好象记得我们TIAN朝或是南越都与他们不对付吧』

    客栈掌柜也是个爱唠嗑的,一听耶隆居然还不知晓这个中原委,便颇有耐心地娓娓道来,倭国人原时不时会侵犯南越近海村镇,陆续打过十几年后,有一次派了百余艘大船载满了战士来,看样子势要荡平南越,想强行登陆沿海一带的几个地点,随之便是大放肆烧杀劫掠,南越没料到海上会突如其来杀进如此大规模的大军,瞬息沿海的一片地区便沦陷了,这群狗东西见人便杀,见村庄便烧,见东西便抢,南越势单力薄,一边努力抵抗,一边派使臣向TIAN朝求助,TIAN朝素来讨厌倭国作为,便派兵两路,一路大军自陆上进入南越攻打犯军,一路水军自海上出发与陆地军队形成合围之势,不过四月余,倭国军队便被打得溃不成军,军船也被击沉了不少,大部分犯军已登了陆被TIAN朝和南越军队合击得死伤惨重,又因TIAN朝水军截断退路失了海上的接应和供已,后实在抵挡不住,余下的为数不多的兵士便由一高级将官领着跪地投降接受俘虏。

    TIAN朝水军得了皇廷的示下,另派了三十余支军船趁胜追击直逼向倭国打去,倭国的军船几乎悉数出动被拦截在南越,TIAN朝的海军一路畅通不日便攻到了倭国沿海地区,线报传到倭国皇帝那里后,举国哗然,朝里一派惶恐之气,那皇帝也怕大国一气之下亡了自己的国便立时派了朝中威德最高的重臣作为使者向TIAN朝军队俯地递了降书,这使者乃皇帝同族长辈,是倭国贵族之首,他出面也便相当于皇帝亲临了。后TIAN朝要求倭国皇帝赔偿南越损失,但倭国国力实在有限最后只得赔出五百名童男女、两千金、两千匹锦帛及一千捆陆奥纸了事,倭国那皇帝借机想与TIAN朝交涉,倭国因地少土薄,物产贫匮,一直以来都想与TIAN朝建立起通商关系,然而与屡屡与各朝交恶,一直没能有一个长期良好的关系,现恳请能与□□开通贸易,愿作为TIAN朝的附属国,TIAN朝乃泱泱之国自是不屑与倭国在此境下交涉,并没有同意,但出于大国风范,做了个和事,令倭国每岁向南越进贡作为此役的补偿,并允许进贡之时允许倭国在南越采购一月,如此这般倭国奉贡的使船便会每年在令梓州的港口停靠一月,那些倭国人便会趁此在各地采买。

    耶隆饶有兴致地听完,又向掌柜打听这倭国可有什么新奇的产出,掌柜答道不甚知晓,想来是没有什么太过于特别的吧,否则也不会这么大废周张千里迢迢地来采买,一众人皆赞成,这里的人皆因多年前的那场战争而厌恶倭国人,便不免地又要添油加醋地对倭国奚落诋毁一番。

    在亭山郡憩息了三日后,耶隆又在相临的两个州转了一圈,发现那两个州依然产茶,也还不错,价格也低廉不少,听说一些奸商有拿这里的茶染了色去冒充香芸金的。手里银钱剩得不多了,南越的各类茶品耶隆同小汤哥商量着每样只买了两三斤,回了家好去交差。

    章、宇两护卫送着耶隆和小汤哥一路回到了南越边城,去拜谢了苗责后,两人别了护卫,过了关自建州又游逛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是回到了霁城。

    老爷怒将耶隆痛打一顿,耶隆自知理亏,嘴上未认错但也没有顶嘴,老爷训他的话,问他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却不知耶隆耳背了,时常三句只听得到一句,还只回半句,老爷气得肝火上亢,当天便气得病倒,将不肖子禁足在家,老祖母劝也没有用,两天后着人去给尔萨报了信,尔萨三日后返到家中,先看了父亲,宽解了一阵后,得了父亲的允许前去看耶隆。

    同他攀谈此行的种种时,便注意到他总侧着耳朵来听的动作,尔萨一看便知道有问题,一再逼问,耶隆知道骗不过了,才将自己耳朵因下海受伤致聋的事情和盘托出,已经请郎中上了药,现在已不痛,但仍然左耳听不见声响。尔萨免不了责备他太莽撞大胆了,又颇为心痛地不忍多克责他,更不敢将此事告予父母祖母知道,暂时瞒下,只心里打算着明日就悄悄找好些的医师配药,

    耶隆同二哥拉拉杂杂讲了大半夜,尔萨一向是个专心做生意的,听着耶隆讲了这许多奇闻佚事也暗暗纳罕,感叹自己虽多年在外奔波却没这么多奇遇。次日耶隆托二哥暗地捎带了两封信出去,一封给太音,一封给世子。

    给太音那封只三四句『此去南越一应顺利,大人交待事宜俱已办妥,厚情盛谊俟异日奉报』

    给世子那信便洋洋洒洒写了五大张『愚弟现已自南越返家,被家严勒令禁足不得而出,此番经历......』将此去如何寻得玳瑁爪甲以及中间历险之事写得个详详细细,世子收到信时,甚觉有趣,被信里那句『此番吾亦领略了渔夫之悍,呈了一时那入深渊刺蛟龙,抱鼋鼉而出的能』逗得哈哈直乐,拿着那信看了几回,夜里转回头便十分羡慕耶隆的姿意潇脱,想想自己多少年没能出远门了又不禁唏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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