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人头涌出，王媛媛先一步出来，一眼就看到大厅站着的男人，于是转身退后两步，碰了碰康庄小声道：“康康姐，喏！”
康庄顺着王媛媛视线望去才发现宋弋站在外面。
正值下班高峰，出口闸机窄小，人流缓慢移动着。
“康康姐，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啊。”王媛媛语气羡慕，“好几次都看到他来接你呢。”
起初宋弋过来被同事撞见，康庄懒得解释啰嗦，还随口胡诌说是朋友，后来他来得多了，康庄索性大方介绍是男朋友。
虽说康庄怕他麻烦，也和宋弋说过不必来接，奈何他总说是顺路过来，也不知道他顺的是哪门子路。
不过宋弋也不是天天来，真要上课或有事，他也就去忙了，康庄没再计较，况且哪个女生有男朋友接送还能不开心呢？
“呵呵......他就是顺路过来。”康庄虽然心里高兴，但嘴上还是谦虚地说着客套话。
宋弋看到康庄，几步就迎了上去，余光瞥见一起的王媛媛，看样子像是康庄同事，于是颔首微笑着打招呼。
“姐夫好！我是康康姐同事，王媛媛。”王媛媛笑嘻嘻地张口就叫人。
宋弋明显被这个称呼惊到了，结巴着答应：“哦......哦......你好，我是宋弋。”
“那......康康姐，我还有事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叫上姐夫一起吃饭啊。”王媛媛颇有眼色地打完招呼就找借口遁逃，“姐夫下次见！”
“哦......好......再见......”宋弋还没从一声声“姐夫”中清醒，蒙蒙登登地回应。
康庄一把挽住宋弋手臂调笑道：“‘姐夫’！人都走远了。”
“你啊。”宋弋无可奈何地瞧她一眼。
“怎么了？没听过别人叫你姐夫？”康庄松开手臂，悠闲地和他并肩走，嘴上却不忘调侃道，“你之前不是谈过吗？没当过姐夫啊？”
“那都是在大学了，那时候哪轮上我当姐夫。”宋弋想起大学时候，差不多年龄的男生女生，没谁会正儿八经地论资排辈。
“也是。”康庄认同地点点头，“你们男生不争着当爹就算不错了。”
“对了，年年呢？怎么样了？”她才想起正事，赶忙问道。
年年猫粮一直吃的很少，康庄第一次养猫，没什么经验，担心是生病了，本打算周末带年年去医院，可又怕耽误病情，恰好宋弋有空就带去做了检查。
“没事，医生说身体没问题，建议咱们换猫粮试试，要还是吃得少，可能就是天生饭量小。”宋弋转身走到康庄右侧，隔开来往车流，“只要体重在合理范围就没什么大问题，定期检查就好。”
康庄舒了口气：“哦，那就好。”
“年年呢？先送回家了？”
“嗯，下午检查完就把年年带回去了，顺便准备了下晚饭的东西。”
虽已立春，但天气依旧冷瑟，日头下落，寒风愈加刺骨，康庄伸手牵住宋弋，拉着他埋头快走。
“好冷啊！”康庄看向不远处的地铁站，不知是催促宋弋，还是鼓励自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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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庄抱着年年，呼噜着绒毛：“年年，想不想我啊？”
年年翻身卧在康庄怀里，慵懒地叫了声。
康庄看了眼仅仅有条的房间，心想应该又是宋弋顺手打扫的。
果然，有些影响是潜移默化、悄无声息的，原本康庄并不觉得自己家里有多乱，但在宋弋锲而不舍的规整收拾下，她也开始习惯把用过的东西放回原位，尽量保持干净且有条理的生活环境。
“宋弋......”康庄半边身子倚着门框，探头和厨房里忙活的人聊起来，“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梦想成真啊？”
宋弋手下继续翻炒，转头道：“什么梦想？”
“找个会做饭的男朋友啊。”康庄站直身子走进去，立在一旁仰头望着他。
宋弋笑意溢出眼角，映着灶火的脸羞赧潮红：“那恭喜你啊，梦想成真了。”
说话间，他关了灶火，把炒好的菜盛到盘里，正要端去餐桌，突然身后被人环腰抱住，顿时楞住呆在原地。
“怎么了？”宋弋放下盘子，柔声问道。
她把头靠在宋弋背上，沉默了半晌才说：“我以为你会说‘这算什么梦想’。”
同学、朋友、闺蜜......
和不同的人聊起梦想，他们说梦想是买豪宅、开跑车，是出国环游世界，是升官发财，仿佛平凡生活中相知相守的伴侣和美满幸福的家庭是不需要梦想就必然可以实现的。
可康庄觉得不是，千金易得，良人难寻。三年五载的妥协忍让多数人尚能做的，可数十年的疼惜爱护却未必人人都能坚持。即使三十相识，七十终了，四十年——近半个世纪的朝夕相处，免不了争吵厌烦，何况还要数十年如一日地做一样的事，陪同样的人。
“怎么不算梦想？”宋弋转身抱住她，“这是多大的梦想啊！”
宋弋想要缓和她的情绪，开起了玩笑：“首先，得有这么个男生，年龄要和你差不多；其次，得会做饭，厨艺不能太差，太差了你看不上；再次，要在合适时间遇见，他得是单身，你也不能有男朋友，毕竟涉及伦理道德，第三者终归不好；最后......”
“最后什么啊？”康庄见宋弋突然停下，从他怀里抬起头，“最后这个人还必须是你？”
“最后......”宋弋弯腰抱紧她，把脸藏在康庄耳后，轻声道，“最后这个人要和你有一样的梦想。”
是不是他不重要。
“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不是天天给我做饭啊？”康庄没有察觉到宋弋的情绪，后退一步从他怀里挣开。
宋弋慌忙收敛神色，故作严肃道：“当然不是啊，哪有时间天天给你做饭。我早上送女儿上学，中午接女儿放学，晚上还得陪她写作业。至于你嘛，就跟着孩子蹭吃蹭喝吧，反正孩子一天三顿饭我都得做，捎带你一口也行。”
康庄听他一通正话反说，抬手环住宋弋脖子，把他拉近贴着自己笑骂道：“好啊，宋弋！你这还没姑娘呢就打算不要我了，等真有了还不得把我扫地出门？”
“再说了，谁能保证生下来肯定是女孩？”
“可我喜欢女孩......”宋弋委屈巴巴道，“像你的小女孩。”
康庄伸手捧住他的脸说：“那得看我心情，先尝尝今天的饭怎么样，做得好了说不定我心情就好了。”
“我真的喜欢女儿。”宋弋端着盘子边走边对着康庄念叨。
康庄一脸无奈附和着：“知道了，知道了，你喜欢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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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
康庄迷迷糊糊从床上摸了半天才找到手机，眯着眼缝儿看了眼来电提示。
“喂......”
听筒对面传来熟悉的男声：“还没醒吗？”
“嗯......马上起......”康庄含糊不清地应道，“你到楼下了？”
“还没，快到了。”
康庄挣扎着坐起身：“到了你先上来吧，我还没收拾呢。”
“不急，你慢慢来。”
对面的人等康庄挂断才收起手机。
康庄呆坐会儿醒过神才下床，走到卫生间先洗了把脸，嘴里塞着牙刷就溜达到厨房，拉开冰箱看着所剩不多的食材，盘算今天还要买些什么。
自从宋弋名正言顺后，他时不时就会来家里，先是帮着收拾卫生，再是顺手做顿便饭，原先几乎空置的冰箱也开始塞满，厨具调料慢慢地一应俱全，康庄倒是很快就适应了，仿佛从很久之前他们就是这样过日子的。
唯一不适应的可能就是大周末还要早起陪他逛市集，虽说偶尔才有，但康庄还是能晚点去就晚点去。
今天是宋弋说要带她去早集吃美食，康庄才抵不住诱惑答应。
“咚咚！”
听到敲门声，康庄踢拉着鞋小跑过去开门，果然是宋弋。
“你不是有钥匙怎么还敲门？”
宋弋熟门熟路换上拖鞋：“哦，忘带了。”
“稍等下，我马上好。”康庄迅速洗漱干净，随手扎个马尾就出来了。
她从衣柜捞了件运动衣套上，扬声问客厅的人：“外面冷不？”
“有点，还是穿厚点吧，早上冷。”
康庄翻出件长及小腿的大衣裹上才和宋弋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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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集市的时候天已大亮，路两边人头涌动，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康庄看着五花八门的小吃，闻着香飘十里的味道，空了一晚的五脏庙蠢蠢欲动。
她伸手扯住宋弋：“咱先吃点呗，吃饱了才有力气逛。”
“走吧，前面拐角有家胡辣汤不错。”
“看样子你是早有准备啊。”康庄上前两步，狗腿儿地挽住宋弋，“你经常来吗？”
“来过几次。”
说话间就到了早餐店，宋弋看看面前一脸认真研究菜单的人，说是菜单，其实也就是块红牌子，立在门口，写着餐食和价格。
“招牌胡辣汤不错，配油条。”宋弋凑过来道。
康庄走到摊位旁：“老板，两份招牌胡辣汤，再来......”
“我要一根油条，你呢？”
“两个。”宋弋比划出两根手指。
“老板，两碗招牌，三根油条。”
“好嘞！两份招牌！”老板声音嘹亮，手下动作飞快，夹出三根油条放进餐盘，顺手递给康庄，“给，您的油条。”
“先坐，胡辣汤好了给您端过去。”老板看着立在原地的人，贴心提醒道。
“哦，好，谢谢。”其实康庄是在找座位。
店里客人几乎坐满，剩下位置也都是单座，宋弋和她只好在店外坐下。没一会儿，像是老板娘的女人端着两碗胡辣汤放到他们面前。
“小菜在里面取，免费。”女人大着嗓门乐呵呵道。
“好，谢谢。”康庄笑着回应女人的热情，转头问宋弋，“你要什么？我去取。”
“都可以，他家小菜不错，每样少取点你尝尝。”
康庄端着小碟出来，门外桌位又添了客人，热腾腾的汤锅，滋啦作响的油锅，来往经过的人频频侧目，寻找香味源头。
“饿死我了。”康庄迫不及待舀了一勺，滚烫的浓汤放了会儿温度刚好入口。
汤粥配料十足、香而不腻，配上炸的金黄的油条，酥脆可口，康庄眼神一亮，冲着宋弋竖起大拇指：“嗯嗯，好吃！”
“这么好吃啊？”宋弋看她一脸满足的神情。
“嗯。”康庄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应声，“小菜也不错。”
店里进进出出，几乎座无虚席，店外客人也是一拨接一拨，夫妻两人守着不大的店面，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亮着嗓子迎来送往，脸颊双手泛着赤红，不知是寒风吹的，还是热气蒸的。
满满两碗胡辣汤，康庄吃了不到一半，宋弋勉强吃了多半碗。
“吃不下了？”宋弋看着对面双手插袋，缩着脖子的人问道。
“嗯......实在太多了。”康庄扫了眼其他桌的客人，好像没几个像他们剩下这么多，“怪浪费的。”
“那......打包？”
“算了吧，拿着不方便。”康庄看这店不像是会提供一次性餐盒，打包也多半是用塑料袋子一装，心想拎着一袋子汤水也不方便，“下次吸取教训，咱俩就点一碗。”
“嗯。”宋弋跟着康庄起身，走进来往的人流。
推着小车的大爷大妈，吆五喝六的中年妇女，速战速决的秃头大叔，以及少见的年轻情侣。
没错，少见的，年轻的，情侣。
真实的市集就是这么□□，没有光鲜亮丽的人群和悠然懒散的闲逛，来这里的人目的明确——卖菜、买菜，生存、生活。
临时摆放的简陋摊位，泥泞硌脚的狭窄小道，年轻人觉得嘈杂脏乱，情侣认为缺乏情调。
康庄不清楚宋弋为什么喜欢逛集市，但她确实乐在其中，就像从小跟着父母在热闹人群中挑选喜欢的食材，顺路在排队最多的小摊解决一顿早饭，这是她眼中的生活。
她跟着宋弋，两人一前一后在人群穿行，他熟练地问价、挑选、称重，时不时回头和康庄低语几句，商量着要多买些什么，还是不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