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鱼好

    “老师和师娘回来了。”

    石孟川放下手里的活儿道。

    方小艾透过窗户瞧见外面有一男一女,女子的不过二十来岁,挺着个大肚子,男的瞧着比女的再大上几岁,跟在娘子身旁,仔细看着她。

    在来到这之前,方小艾以为他们是一对上了些年纪的夫妻,就方才听了石大哥讲起师娘怀有身孕的事,也以为他们是老来得子。

    想不到他们看着竟是这么年轻,不过比自己大上约莫十岁而已。

    最最紧要的是,他们面容看着和善舒展,这让方小艾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她跟着石孟川走出屋子。

    “这位便是小艾姑娘吧。”刘月芸笑眯眯地瞧着方小艾,率先打上招呼。

    方小艾正要开口,却听石孟川抢先道:“师娘,老师,我带着小艾过来了。”

    方小艾瞧瞧师娘,又瞧瞧老师,一一行礼道:“见过师娘,见过老师。”

    夏安亲和地瞧着方小艾,哈哈笑声道:“你好啊,小艾,终于见找你了。”

    他们如此热情倒是让方小艾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刘月芸上前,拉住方小艾的一只手道:“快,快进屋,外头日晒。”

    那亲切的语气仿佛两人相识已久,好自来熟。

    方小艾也和老师一样小心看着师娘,一行人一块走进书房。

    书房平日里除了在里面念书写字外,也用来招待客人,朝南的墙面上搁着两把太师椅,中间一个小几隔着。刘月芸请小艾在一把椅子坐下,她自己在另一把椅子坐下。

    夏安没有跟进来,他转身进了厨房,随后端着两盏荔枝蜜兑的甜水进来,一份温的,是给自己娘子的,一份凉的,是给招待客人的。

    石孟川瞧着屋里气氛良好,很快便走出屋子,去厨房继续备膳,随后夏安也跟了来,和他一块忙活儿。

    夏安笑道:“我看她俩挺投缘的。”

    石孟川道:“代课的事,我看能成。”

    夏安点头道:“但愿如你所言。”

    石孟川停下手中的活儿,语气郑重道:“到时若成了,还得二位老师在背后多多提点。”

    夏安笑道:“那是自然,她是来帮我们的,我们高兴还来不及,你没见,她俩聊的多好。”

    夏安稍稍停下手里的活儿,又在回想着方小艾的模样,沉稳,乖巧,大方,再加上石郎的认可。有这样的小娘子在院里住着,甭说帮忙代课,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他也放心她陪在自己娘子身边。

    师娘送的荔枝蜜,方小艾还没有机会品尝,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立刻认出是荔枝蜜,甜中带着微微的果酸,香甜爽口,正如这里的风景和这里的人一样给人带来的清爽感觉。

    先是问了几个小艾家里的情况后,刘月芸把注意力回到小艾身上,开口道:“小艾,你今年多大了?”

    方小艾放下茶盏道:“我刚过十七岁生辰。”

    刘月芸:“那我比你大整整十岁。我今年虚岁二十七。”

    方小艾道:“我算的是周岁。”

    “周岁?”刘月芸一愣,又道,“那我只比你大九岁,不到十岁。”

    这个不到十岁把刘月芸乐得笑出了声,感觉自己和小娘子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她接着道:“我相公比我大三岁,虚岁三十,周岁二十九,你肯定好奇我们为什么这么晚才要孩子。”

    方小艾道:“因为你们结婚晚吗?”

    刘月芸道:“不是,我们也是像你和石郎这个年纪的时候,便成亲了。”

    “……”

    方小艾脸一红,怎么拿我们俩举例子,我们俩又没成亲。

    “……”

    刘月芸也意识到这个例子举得不够恰当,可她不管了,梗了梗脖子接着道:“成了亲后,夏安就去考功名了,我在自家铺里做买卖,我家是卖米的,小时候家里请先生到家里给兄长们上课,我也闹着要跟着学,也学了几个字。夏安考了几年考了个举人,开始封了个官做,不过他这人太正直了,得罪了小人,掉了官,我们索性便四处游山玩水去了,玩了几年,一道圣旨下来,他就到这书院里教书来了,日子安定下来后,没多久我便怀上了。”

    方小艾觉得师娘真有意思,问你一个人问题,得到答案,便回馈自己的答案,正好方小艾也喜欢听她说的这些。

    方小艾道:“所以你们是等日子安定下来后才决定要孩子的,对吗?”

    刘月芸用力点下头,欣喜地看着她,“没错,就是这样,很多人不理解我们,但我们就是没玩够,没法定下来,自然也就没法要孩子了。”

    方小艾盯着她圆滚滚的肚子道:“这下等孩子呱呱坠地,可有的你们忙了。”

    “哈哈哈,没错。”刘月芸朗声笑起来,“这下没法自由自在地去游山玩水了,不过我们也玩够了,眼下就收心,安安心心地过着小日子。等孩子大了,辞了官,或许还可以继续启程。”

    方小艾希望道:“一定可以的。”

    刘月芸露出欣慰地笑容,渐渐地脸上又流露出一丝烦恼,说道:“只是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这一带的孩子可能暂时没书读了。”

    方小艾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刘月芸接着道:“请了一个奶妈,还在路上,是小时候照顾过我的,我信得过。等我做完月子,就继续去教书,也是想过找个代课老师,找了一遍,不是不合适,便是不愿意过来。”

    方小艾倒是不晓得如何安慰她了,拿起茶盏继续喝糖水。

    直楞窗外晃过一道身影,是石孟川。

    刘月芸瞧着石孟川朝院外走去,大约是去菜地摘菜。

    她想起什么,又露出欣慰地笑容,说道:“石郎君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不到十二便考取了秀才,接下来自然便是顺理成章的考进士。这家伙却突然决定要打渔 ,一辈子打渔,急死我和夏安,我和夏安劝了好久都没用。好在,后来他又自己想通了,还是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我和夏安又长长的舒了口气。现在他老老实实在书院里念书,等着八月去县里参加会试,考取举人,再接着就是去京城参加殿试,考取贡生,之后的事便是像他爹娘期许的那般,当个好官,但愿一切顺利吧。”

    方小艾则听得呆呆地,没想到石大哥私底下还有这样的故事。不过听到师娘对他寄予的厚望,以及十足的信心,她又忍不住微微笑了。

    忽然,刘月芸看过来,问她:“小艾,你念过什么书?我听石郎君说你小姐教你读书写字呢。”

    师娘为何要问这些。

    方小艾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疑惑。

    她回道:“是念过一些书。”

    “都念过那些书?”

    “像《论语》《诗经》《史记》这些的。”

    当然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话本,甚至是小姐自己写的穿越文,重生文,等等,她觉得就不必说了。

    刘月芸诧异地看着她半晌,又问:“没有女训,女戒这些吗?”

    方小艾摇摇头:“没有,小姐从未教过,想必她也没学过吧。”

    刘月芸眨眨眼,觉得新奇,又道:“你家小姐倒是挺有意思的,其实我也没教我的学生这些,我的学堂里也有几位女娃。按理说我应该教她们一些身为女子的规矩,但我的这些女童都是乡下人,他们的爹妈大多也不识字,学堂应该教女子什么学识他们也不晓得,恰好我也不想教这些,索性也省了事。若是稍稍有些门第的人家反倒不好糊弄。我不是故意要糊弄,我是真心地觉得不需要学这些。”

    说到后面,刘月芸又有些担心地解释说。

    方小艾笑道:“我小姐也说过这些东西不学更好,我听着也觉得怪怪的,又是训又是戒的,为什么要训诫我们嘛,从小到大听得规训就够多的,到了学堂还得挨训,实在没意思。”

    刘月芸高兴道:“哎呀,真是太好了,我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虽然没有见过你的那位小姐,但是觉得她很亲切,你也很亲切。”

    刘月芸又给她讲了些学堂里的趣事,直到夏安过来叫她们去用膳。

    今天的午膳非常丰盛,有荤有素,红烧肉,绿豆芽清炒韭菜,山药炒木耳,鱼头焖豆腐,酸菜鱼片汤。

    一尝,发现两个大男人的厨艺也不输。

    看小艾吃得开心,刘月芸笑道:“我认识夏安的时候,他就会烧饭了,不过那时他的厨艺还没现在这般好。”

    夏安也对小艾道:“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外面游山玩水,两个人要闲一块闲,要忙一块忙,也就没有了男主外女主内这些的。有时候为了省钱,有时候情势所在,我们便买菜或者在野外带回来自己做饭,做饭的事就担在我身上了。不过摸鱼,挖野菜,猎野兔这些主要担在我媳妇身上,她不爱烧饭,也不爱洗碗,但喜欢在野外折腾。”

    听着他们讲述这些,方小艾脸上有些好奇,又有些神往,想象那画面,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柴米油盐,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日子呢。

    刘月芸又道:“我们石郎也是很小便会烧饭,他以前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不干这些活儿,后来他决定要靠打渔为生,并且自己搬出去住后,便不得不自己下厨烧饭,一开始他回来亲手做给我们吃。我差点没落泪,这孩子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啊,这些能吃吗。我这一心疼,吓得他都不敢登门了,过了好久再来,又给我们露一手,这次进步了很多。再后来,我最喜欢他烧的鱼,尤其是酸菜鱼,酸酸辣辣的,我可太喜欢吃了。我还听说他的酸菜鱼是从你这儿学的。”

    方小艾笑道,“他学的还挺不错,不过,这鱼也不难学。”

    “是呀,这配方连带着我们这河里的鱼都好卖了,我以前是不喜欢鱼腥味的,非常讨厌吃鱼,摸的鱼都是我相公吃,损失不小。直到吃了川儿的酸菜鱼,我便开始吃好多的鱼肉,大夫说吃鱼对娃好呢。”

    刘月芸满足地摸摸隆起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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