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闹钟声响起的时候，张媛媛才终于从电脑上抬起头来：“十二点了吗？”

    而陈栖就坐在她对面的办公桌上，认真地写着女娲布置的作业。

    再过一个暑假陈栖就要升上四年级了，虽然张媛媛并不像是李秋秋对李初初那样会给陈栖报大量的补习班，但陈栖本人对于学业非常重视，学校教授的知识对于她来说有些简单，所以她便自己找了女娲去学习更深奥的内容，张媛媛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不要落下训练内容就可以。

    半年多前将陈栖带回龙组的时候，张媛媛就有意将她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只是看过她事件报告的李秋秋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为什么那个抢劫犯会死在陈栖的门前？如果陈栖的咒术是咒言术的话，她难道说出了类似于“我要看着他死在我眼前”这样的话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这孩子的思想道德教育是不是应该加强一下。

    张媛媛一想感觉好像是有些不对劲，但是她又不太忍心去揭开陈栖的伤疤，琢磨了半天之后，她思索着给五条悟打了个电话把人叫了回来——咒言术也分很多个流派，万一陈栖术式的限制是事件只能发生在她眼前这种呢！

    对此李秋秋感觉到无语，但是也随张媛媛去了。

    张媛媛还记得当时五条悟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用一种特别感兴趣的语气道：“零酱，这孩子的术式还真是有趣呢。”

    然后张媛媛就从五条悟那里得知了陈栖术式的真相。

    陈栖的咒言术与现存的各流派均有不同，“语言”只是“载体”而非“结果”。

    决定着“结果”的是“潜意识”。

    也就是说……

    陈栖可能并没有说出“我要看着他死在我眼前”这样的话，可能只是一句“他怎么不去死呢”，只要她潜意识中有着想要目睹这一切的冲动或是欲望，就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然而新的问题随之出现了。

    陈栖知道她自己的潜意识会影响术式的“结果”吗？

    她又是否知道，自己的潜意识如此阴暗呢？

    得知陈栖的术式之后，李秋秋的第一反应是——这种不可控的因素不能留。

    而张媛媛认为，只要经过练习，陈栖是可以控制自己的术式的，所以日常的时候只需要使用失声药剂来防止失控，然后在有着阵法隔绝的训练场中不断地练习就好了。

    经过一系列的争论之后，最终两人决定各退一步——让师父来设下“束缚”。

    虽然理论上来说五条悟也能设，但是无论是张媛媛还是李秋秋都感觉这种重要的事情还是交给靠谱一点的师父比较好。

    所以现在的陈栖术式效果被削弱，但她不必担心自己无意的一句“嗯”从而影响她人。

    也不用担心在和张媛媛还有李秋秋互动的时候不小心出声然后反噬导致自己又差点没命。

    她现在可以用简单的音节表意——类似于狗卷棘的饭团语，她也在努力地学习心理学去分析自己的潜意识，以期待可以更好地控制术式。

    而当有一天她可以完全掌控她“言灵”的能力的时候，轩辕师父施加在她身上的“束缚”会顺其自然地解开。

    总而言之，现在陈栖已经正式成为张媛媛的继承人了。

    “小七，作业写完了吗？我们回去吃饭？”

    由于五条悟也搬了过来，所以张媛媛搬出了李秋秋的十号别墅，带着陈栖一起住在了八号别墅，但是午饭时间和晚饭时间两人还是会去李秋秋那边吃饭的，毕竟宫野明美做的饭味道还可以，张媛媛自己也懒得做饭。

    至于早饭——张媛媛会带着陈栖去第二十八小门口的煎饼果子店吃煎饼果子。

    陈栖这时正好写完了最后一道题，抬手给张媛媛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开始收拾桌面。

    可能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陈栖的洁癖程度甚至比李秋秋还要严重，至少李秋秋还没有到那种每天用酒精湿巾擦两三遍桌面的地步，但是陈栖就会。

    张媛媛也不会在意她这样做，所以这对师徒平时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地和谐。

    而张媛媛正好有一个计划打算在暑假里实施，她琢磨着待会儿去和李秋秋商量一下。

    说是商量，在张媛媛眼中更像是通知，毕竟就像是她不会干涉李秋秋对李初初的培养一样，李秋秋应该也不会插手她对陈栖的培养……吧？

    ——————

    “不行。”

    李秋秋头都没抬一下，专心致志地玩着她的手游。

    “为什么不行？”张媛媛懵了，“小七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了啊，我觉得是时候让她接触一下其他的咒言师了。”

    “你可以让其他的咒言师来这里，但是小七不能出国。”

    “我陪着去也不行？”

    李秋秋非常无奈：“本来就是建立在你跟着去的前提之下的。”

    她难道能让小七一个还没过9岁生日的孩子一个人出国？

    张媛媛不理解：“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怎么说呢……”李秋秋也不知道这件事应该怎么和张媛媛解释。

    在她看来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努力地组织语言。

    “首先，她的能力还没有得到控制；其次，她被你接回来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对于龙组的归属感并不强，就这样出国我不放心；最后，就算是我们也是直到18岁的时候才跟着师父一起去交流会的吧，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说是这么说，但本质上其实是李秋秋的控制欲作祟罢了，她不喜欢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

    将陈栖留下已经是她的妥协了，张媛媛简直是在进一步挑战她的底线。

    张媛媛感到懵逼，张媛媛感到无法理解。

    然后，她说：“你等下。”紧接着掏出了手机，开始敲字。

    李秋秋的手机紧接着响起了提示音。

    【但是我会跟着一起去啊，她就算失控，失声药剂一喷她什么都做不了了吧；归属感这种东西也需要对比吧，看多了国外咒术师的现状，她自然就知道龙组有多好了；最后，我感觉她需要和同类的咒术师交流。】

    张媛媛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因为她和李秋秋都算是异类。

    她们拥有着普通咒术师没有的“精神体”，术式师父勉强能给一些指导，但是精神体的使用方式完全是两个人一起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

    而且张媛媛感觉自己并没有师父那种能教的了与自己不是同种类型咒术师的自信。

    虽然她小时候是师娘教她更多一些。

    毕竟严格来说，张媛媛其实是法系，李秋秋才是那个近战。

    所以李秋秋的体术其实比张媛媛强很多……

    但她就是懒得动。

    “所以我说了，你可以邀请人过来，但是出国免谈。”

    李秋秋也不打算完全禁止陈栖和同类咒术师交流，她就是感觉陈栖9岁不到，出国实在是太勉强了。

    两人一瞬间僵持住，谁都没有办法说服对方。

    就在这时候，张媛媛的手机“喵喵喵”地响了起来。

    是张媛媛专门录的五咪的叫声，用来当五条悟的专属铃声。

    五条悟这时候找她有事？

    张媛媛接了电话。

    “零酱，有没有想念你英俊的未婚夫呀？”

    “有事就说，我忙着呢。”

    “零酱还真是冷漠呢。”五条悟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两分的委屈，张媛媛只感觉到后背一股冷气直接从脚冲到头。

    幸好还没等她挂电话，五条悟终于说到了重点。

    “零酱，你上次送过来的手指……”

    “被人吃掉了哦。”

    “啊？”

    “那玩意儿不会割嗓子的吗？”

    张媛媛震惊道。

    虽然张媛媛关注的重点很奇怪，但是五条悟打这个电话过来是真的有让张媛媛过去看热闹的打算在的。

    至于占比究竟有多少……那可能就只有五条悟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而张媛媛也确实感觉到了无比的好奇——宿傩手指那种东西，是人能吃的？

    味道怎样暂且不说，指甲那么长真的不会割伤喉咙吗？

    张媛媛感到震惊，张媛媛感到无法理解。

    她决定去看个热闹。

    李秋秋想到的就比张媛媛多一点了，比如说那个吃了宿傩手指的人竟然活下来了——死了的话五条悟打这个电话难道是想让张媛媛过去看手术现场吗？

    所以李秋秋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个吞下了宿傩手指的人可能会对咒术界造成的冲击。

    她同意了张媛媛的出国。

    张媛媛用最快的速度定了机票，又不死心地问了一遍李秋秋：“我真的不能带小七一起去？”

    “不能。”

    “好吧……”张媛媛耸了下肩，但她的计划里毕竟还是暑假的时候带小七出门，所以暂时不急——她打算回来之后继续说服李秋秋。

    ——————

    虎杖悠仁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戴着眼罩的那名“老师”，他倒坐在椅子上，双手叠在椅背，支撑着他优美的脸部曲线。

    他努力地向四周看去，地上摆放着金色的灯笼，他又尽力抬起头打量自己所在的房间，于是他看到了墙面上贴着的、屋顶上吊着的数不清的符咒。

    最终他向前看去，终于听到这个甚至都不知道算不算认识的人开口说道——

    “那么——”

    “现在的你，是哪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