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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长发及腰(三)

    入府以来,日日暴雨,窗外雨帘几乎要隔绝一切视线,只是为了将人困住。

    门帘掀开,寒江雪提着食盒,和她同时回来的是司马父子,风雨太大,三人都溅了一身的泥水。

    “阿姊你去哪儿了?”陈安担忧地问。

    寒江雪抹了抹脸上的水,笑着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东西端出来,“我给你买好吃的去了,看,还冒热气呢!”

    “干嘛要冒着雨去买?要是得了风寒怎么办?况且早饭时间都过了…”

    “没事,这个是豆花,不占肚子的,是咱们家乡的口味,你尝尝~”寒江雪浑身上下几乎湿透,却自当是洗了个澡,并不在意。她见妹妹吃的香,转身在一边换衣服。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入室以后却戛然而止,慌忙跑了出去。陈安赶紧跑去关门,忍不住笑道“阿姊,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换衣服呀?刚刚云表哥进来了!”

    “我在屏风后面换,他又看不到什么”

    “就算是这样,也是男女有别,传出去不好”

    若是让陈安知道,在妖域的男女都不穿衣服,根本没有男女有别之说,而她也长期一片布遮身,穿了就比没穿就强那么一点点会作何感想?

    “云表哥,你来有什么事吗?”

    “哦,在门口见你浑身都湿了,给你送几件换洗的干衣服”

    寒江雪换好后开了门,只见司马流云高大的身躯躲在屋檐狭小的空间下,飞溅的雨已打湿头发,赶紧请他进来。

    陈安从他手中接过衣服,“多谢云表哥,只是阿姊同我身段差不多,穿我的就可以,不必额外费心”

    “那如何能行呢?反正小安的衣服都旧了,正好做新衣……趁此机会也给阿雪多做一些”司马流云坐在一边,一派主人的客套,“本来是想安排阿雪住在寻梅苑的,那里宽敞,但阿雪就想与你多亲近,就只能委屈你们姐妹挤在一起了,若是觉得地方小,也可以一起搬到寻梅苑去”

    寻梅苑挨着司马流云的住所,两个住所之间还有一道小门,雅致又宽敞,从前姨母想住都没能成功,云表哥见到阿姊高兴过头了吧。

    “不必了,表哥。我这暗香阁虽然偏,但也安静,再说搬来搬去麻烦”

    “…那好吧,随你们心意。吃穿用度若是缺什么只管告诉我便是,若我不在,吩咐管家即可…”司马流云盯着陈安面前的豆花,若有所思。

    “云表哥想吃吗?”寒江雪问道。

    “这豆花加的是红糖水和桂花,是荆州那边的吃法?

    “对呀对呀!”寒江雪笑道,“我小时候第一次吃,还是云表哥买给我的呢?”

    司马流云颇感意外,“你还记得?”

    “当然,那一年是我第一次虽娘下山赶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都没吃过。可身上没钱,只能和岳恒站在人家摊位前咽口水。是云表哥给我们买了好多东西。自那以后,岳恒总想拉着我去集市玩,就是想着能不能再碰见那个给我们买东西的哥哥!”

    “哥哥?阿雪,我比你大不了几天,那个时候我俩差不多高,怎么就被你们当长辈看了?”

    “叫哥哥有糖吃”寒江雪笑着和司马流云并肩站在一起,问陈安,“知知,你说!云表哥是不是长得太着急了,我俩现在站在一起,是不是像他女儿?”

    司马流云赶紧拉着她往一边的铜镜前照了照,摸了摸胡子,眉头皱起来有些郁闷,“我有那么老吗?”

    “你娃都满地跑了,胡子那么长,说你老,你还冤枉啊?”

    “你!”多年来在官场,司马流云生怕别人欺他年轻经验不足,故而一直打扮地老气横秋的,没想到竟会有一天被人嫌弃老。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司马流云反击道,“阿雪,那你出去可千万别人说你与我同岁,了解的知道你是天生童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山里成了精做了妖呢?”

    从小到大陈安几乎都没见云表哥笑过,不管什么时候见他,都是一板一眼,老气横秋,爹味十足,苦口婆心教导她这个教导那个的,可云表哥一见到阿姊便像换了个人似的,如少年一般和她斗嘴开玩笑,那嘴巴就没合上过,直觉告诉她,他们以前有故事。

    “荆州与京城相距甚远,阿姊没见过姨母,更何况阿姊住在山上,怎么会与表哥认识的呢?”

    “你们母亲虽然离家,却十分思念父母。故而,父亲每年会带着我都会帮双方传信,带着东西”

    “年年如此吗?可阿姊说她小时候经常搬家的?”陈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正好那几年父亲四处查案,走南闯北的,有时候一年会好几次”司马流云解释道。

    四处查案,必然居无定所。可家里明明有娇妻美宅。姨父还总带着个孩子在外奔波,这一点真的很奇怪。

    “我听姨母说,表哥从小刻苦好学,常常看书到深夜,可为何还要四处奔波耽误学业呢”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父亲总是这样教的”

    像暴露了什么,司马流云摸了摸胡子,并不想聪慧的陈安继续追问下去。毕竟是养大自己的人,陈安怕他尴尬,笑了笑不再问了。

    “有时候姨父有急事,也会将他放在我家一些日子,反正我是很开心。表哥从小就学识过人,我不仅有玩伴,他还能帮我辅导功课”

    “你那么笨,我哪能辅导你?我教你一,你总能解出一大堆歪理来,难怪总被先生罚”

    “那时候我一心子承父业,钻研木工手艺,没心思学四书五经,再说我又不用考状元,学的太好超过你怎么办?”

    这两人,年少时一定有情况,陈安实在好奇,继续试探。

    “这么说,表哥和阿姊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怎么可能?”寒江雪率先否认,“小时候爹娘不在家,阿姊从小一个人长大,就算有同伴也都只能陪一段时间,表哥不过是每年都会出现的客人,若论时间长短,我最好的朋友肯定是岳恒”

    “岳恒又是谁?”

    “阿姊初入学时的同窗,也是那时的邻居。他虽有些木讷老实,但是个极好的人,他做什么都很认真想做到最好,比如,我做了一把椅子,他便帮我一点一点刻上花纹,磨平、刷漆,还有小时候有一次我掉入河里了,他也不会水,想也没想就跳入河里,还好水不深,我们俩被冲到了石头上侥幸活了下来。对了,我还答应他祖母,过年去看望她呢,到时候,我介绍给你认识”阿姊提起岳恒时,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滔滔不绝。

    也就是个平凡普通,又不知礼节乡野村夫吧,对这样一个人,陈安一点也不好奇,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头问到,“阿姊从山里逃出来,第一个便去找他了?”

    寒江雪感觉陈安话里有话,又怕暴露独孤影便说道,“我刚出来的时候受了伤,便找个地方养伤,正好在街上碰见了岳恒,遇见他以后我想起来很多以前的事,便随他去了以前的住处唤起记忆,后来我给他张罗找媳妇,娶媳妇,等他安定下来我便根据线索一边赚钱一边四处寻你与爹娘”

    “岳恒娶妻了?”司马流云难得插话,“还是阿雪帮忙张罗的?真是让人意外”

    “意外什么?因为我喜欢岳恒,所以云表哥以为我会嫁给他?”

    司马流云吓了一跳!心思全被看透,倒不知如何答话了。

    “岳恒是我一辈子的朋友,再好的朋友互相挂念、互相帮助就可以了,不需要变成铺床叠被、洗衣做饭的关系。更何况,我被困山中方寸之地十几年,再也不想被婚姻困在另一个小天地里,永远走不出去”

    寒江雪的一番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话让司马流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人也愈加沉默了。

    用完午膳,百无聊赖,寒江雪便被司马父子留下闲话家常。

    日日瓢泼大雨,黄河泛滥成灾,上次离开的时候独孤影便说他受命要去赈灾,寒江雪倒不怕他会吃苦,只是灾区一般伴随着瘟疫与动乱,之前一直有杀手对他不利,不知道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云表哥,不知道邕州那边灾情如何了”

    “陛下派了齐王与晋王两位皇子亲自去赈灾,相比于太子,应当无虞”

    之前在雪院之时,独孤影处理政务从来不避讳她,故而她也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只是一直一知半解。

    事关独孤影,寒江雪忍不住走到坐窗边的司马流云身边,好奇地问道,“为何齐王与晋王殿下前去便无虞?而太子不行?”

    司马流云转过头见父亲早已离开,而陈安则安静地在另一边看书,并不感兴趣的样子,压低声音说道,“太子好大喜功,偏执狭隘,若有皇后与国舅一直护着倒也无妨,但赈灾事关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吃力还不一定讨好,太子去,若被太后势力抓到错处生事,恐怕国本要乱。可齐王不同,齐王母亲乃太后母族,不管太后是否会借此壮大势力,但灾民们的苦难迫在眉睫……顾不得这些了”

    “听你的意思,你不太赞成太后势力掌权?但你又不满意太子,那你到底看好谁呢?”

    虽然她不关心朝政,可为了独孤影,她还是在帮他试探以司马流云为代表的中间势力的想法。

    “作为臣子,我们的想法其实并不重要”司马流云突然笑了,“作为帝王,因为身居高位又孤家寡人,无法事必躬亲,只能将权利下放,可他又怕臣子一家独大,故而……”

    “故而他会让臣子们形成鼎力之势,互相制衡,无论谁赢谁输,他都是赢家”

    司马流云有些惊讶,抿着嘴笑道,“阿雪虽读书不好,但还算聪慧,看问题倒是有几分通透”

    虽是夸赞,但听着却不那么舒服,寒江雪继续试探,“听说晋王与太子才是一母同胞,但他似乎与太子并不亲近”

    “晋王殿下自小长在宫外,进宫后又一直被太子欺负,生存艰难,若不是齐王护着,恐怕活不到今日”

    “我不明白,他们不是亲兄弟吗?为何要对自己弟弟如此?”

    “谁知道呢,生在帝王家,哪里有什么亲情可言”

    寒江雪突然想起了司马流云的母亲,身为姨母,她也不是百般折磨自己亲姐姐的孩子吗?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独孤影?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下,他活着一定也很艰难。

    见寒江雪一脸心疼,司马流云试探道,“阿雪似乎对晋王殿下特别感兴趣”

    “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正说着,陈安给他们俩端来一盘点心,请示司马流云,“云表哥,我想去白马寺为灾民祈福”

    司马流云看了看窗外,“小安想去自然可以,只是这雨实在是太大了,过几日便是皇后的流水宴,虽不是正式的选拔,但各位世家小姐皆要表演才艺,若是想挣个好前程,小安这几日还是安心准备一下”

    陈安虽不情愿,但司马流云对她天然的长辈气势还是压倒了她,收起笑,准备回屋。

    寒江雪一把拉住了她,问道,“那个流水宴为何如此重要,还要让小安费心准备”

    “阿雪有所不知,此次三年大选,除了选入宫的秀女,也同时为太子选妃。各地都要推荐人选,大选一次,群芳聚集,也是京城哥闺阁女子难得露面的机会,若是有个好名声,将来也好觅得佳婿”

    “可小安并不想成亲”寒江雪打算为她争取一下。

    “哪有少女不怀春?就算再不舍得家里,女子的归宿终究是要找个依靠的,小安容貌出众,贤惠端庄,你放心,我一定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掌管一家内务,一生富贵平安”

    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生富贵又平安?陈安不像自己,虽被姨母苛待,但也没有风吹日晒给人做工糊口,体会过朝不保夕的日子,此时不给她找个好人家,难道真要让她跟着自己四处颠沛流离寻找爹娘吗?再说她好像并不愿意离开京城。

    没钱的愁一日三餐,没权的想尽一切手段往上爬,有权有势的怕人害他,就算登上九五之位,又烦恼不能长命百岁,这权势不能传千世万世。这世间之人,没有人的人生是没有烦恼,事事顺利的,只看你权衡利弊以后,能否忍受。想要安稳,就没有说走就走的自由,想要在尔虞我诈的京城活着,还想要保住富贵的生活,就只能依附权势,对女子而言,最好的方法就是嫁一个好人家。

    “知知,若你不愿意,阿姊总会帮你想到办法的”

    陈安看了看司马流云,垂下了眼,“不了,前些日子去寺里抄经,好多功课都落下了。我还是回去练练吧”

    看着陈安失望的样子,陈雪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年纪挺好的。女子一旦过了三十,在男人眼里,便是年老色衰,不是最好的婚配人选,没有婚姻的压力,她可以将全部心思放在自己的喜怒哀乐上,得一份自在。

    “云表哥,知知说的功课都在指哪些呀?”

    “启蒙之时是和世家公子一起去私塾上学,过了豆蔻年华后将教习嬷嬷请回家中授课,因为家中只有小安一位姑娘,正好小安也有几位闺中密友,便让嬷嬷轮流到各家上课。学习的内容,大概是礼仪、女工、点茶、管理家族内务还有根据兴趣的个人才艺”

    “听起来没有一样是能吃能喝的能赚钱的,还好我从小长在山里,不用受这份罪”寒江雪吐了吐舌头,将糕点咬了一大口。

    “就算阿雪长在山里,若有一日要为人妻为人母,有些东西还是要学的,你要不要也与小安一起听听课,也好多与她亲近一些?”

    “艺多不压身,见识一下这些大家闺秀也行”

    寒江雪认知的重点是可以与妹妹多亲近,可司马流云理解的重点是她为了自己愿意去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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