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脸

    饭店外不知何时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群。

    一个穿着华丽的贵妇人拨开人群,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她头上插着沉甸甸的雕花牡丹金步摇,腕上带着翡翠玉镯,浑身上下穿金戴银,恨不得在脸上写着“富贵”二字。

    这人正是林锦祥的母亲,林湫白的叔母,周淑。

    她走的很急,沉重的歨摇跟着一甩一甩,看起来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

    她走到了林湫白的跟前,用力一推,伸出戴着红色玛瑙戒指的手指向林湫白,狠狠地“呸”了一口,脸上刻薄的怒气未消,斥骂道:

    “你个小贱蹄子!我和你叔叔从小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现在你哥哥遭了事,你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还打起我的钱的主意了?没天理了啊!”

    林湫白被推着后退了一步,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思绪竟小小的开了个差——没想到穿越一次,林小姐和她原本的身体一样,都挺脆皮的,为了以防上一世的悲剧重演,从今天起,她还是好好养生吧。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解决这三百两银子的事情。

    林湫白看向周氏撒泼的样子,好笑道:“敢问哥哥欠下的赌债是我逼着他欠的?”

    周淑没想到从小对她逆来顺受的林湫白竟然这么平静,指责的话语堵在嗓子里,她不上不下道:“……不是。”

    “我叔叔怎么说也经营着三四家酒楼,好几家当铺,如今竟然连三百两都拿不出来了吗?”林湫白皱着眉,好看的眉宇间笼着淡淡的忧愁,看起来还有点担心。

    “那可不是嘛!你叔父做生意,难啊!”周淑看到林湫白担心的样子,还以为她打算替林锦祥还钱了,不禁心下一喜,顺竿爬地卖起了惨来。

    “如此……”林湫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倏尔转身,对着看热闹的人群灿烂一笑,道,“大家伙都看到了啊!我叔父做生意周转不开,三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大家想要当东西的千万别去我叔叔家的当铺,实在是……没钱了啊!”

    “你……”听闻林湫白如此说,周淑也明白是被林湫白摆了一道,气得指着林湫白的手都微微颤抖了。

    被指了这么久,林湫白想这人手不酸嘛,看着还怪累的嘞。这么想着,林湫白决定做件好人好事,为她亲爱的叔母减少点负担,于是将周淑手上沉甸甸的玛瑙戒指摘下,抛给了卫二,道:“既如此,就先用这枚戒指抵了,可以吗?”

    卫二接过戒指,估摸了一下价值,道:“那可能还差点。”

    林湫白点点头,决定再帮她的“好叔母”减减负,于是一指周淑头上的金步摇,道:“加上那支歨摇呢?如何?”

    “别过来!”

    周淑被林湫白的行为气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那支歨摇一甩一甩的,看起来更累了一些。她用手死死地护住头,一双眼愤怒地盯着林湫白,像是能冒出火来。

    就是这姿势看起来有点滑稽。

    这时,一直躲在周淑身后的林锦祥站了出来。他不耐烦地看着林湫白,上来就是道德绑架:“林湫白,你反了吗!我母亲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现在我有难了,你不报恩就算了,还要逼我母亲变卖首饰!大家伙评评理,这还像话嘛!”

    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们也纷纷议论了起来。

    在古代就是这样,万事孝为先,世上无不是的父母。

    况且林湫白叔叔一家虽然从小苛待原主,却也都是关起门来偷偷进行的,旁人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还以为是善良富商收养从小失去父母的侄女的戏码。而今林锦祥欠了债,林湫白就想把自己撇到干干净净,全然不顾一点养育之恩,可谓是无情。

    林湫白看着这一面往林锦祥那边倒的舆论,心中长长叹息。虽然她没有道德,道德绑架对她没啥用,但她毕竟开着个饭店,若是得了个“白眼狼”的名头,到时候谁还来她店里吃饭啊!

    毁她名声,可以。

    断她财路,不行!

    不过林湫白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场面她也不惧就是了。

    “表哥这话好笑。你如今也及冠了,按理说该接过家里的重担,撑起一个家才对。可你每日花着家里的银子花天酒地,现在欠了债,搅得父母晚年不得安宁不说,现在不想着怎么赚钱,倒惦记起我的铺子来了?要说不孝,那也得你是第一。”

    “其次,当年你们一穷二白投奔我家,后来因父母早亡,叔父害怕我经营不善败了父母基业,便代我打理。如今你们倒是发了家,我却只得了一间每日都在亏钱的店铺。我没怪你们败光了我家的万贯家产不说,你们现在还惦记起这间铺子来了?这已经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最后念想了。我想好好保全怎么就是不孝了?”

    “最后,今日各位父老也看见了。叔母穿金戴银好不气派,表哥也穿着一匹几十两的流云缎,而我一身粗布麻衣,连首饰也没有几件,更无什么余钱。你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叔母两件首饰便抵得上我仅剩的一间店铺,你们还有酒楼,有当铺,有那么多退路,却想要我一个孤女替你们还钱,这是什么道理?”

    林湫白这一番话洋洋洒洒,言辞恳切,说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情至深处,她还掏出帕子,拭起了泪来。

    话音刚落,围观的百姓们就炸开了锅。

    “太过分了吧!你看他们穿金戴银的,哪里像是拿不出三百两的样子!不过是想逼死人家小姑娘罢了!”

    “真是好歹毒的一家人。说什么帮忙打理家产,其实是想暗度陈仓吧!不然何至于万贯家产最后只剩一间铺子了?”

    这人说话声音还怪大的,周淑站在堂内都听见了,一时间脸上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五颜六色的可精彩了。

    “就是就是!自己儿子欠的债母亲有能力就是不还,还敢指责别人小姑娘为什么不把父母的遗物抵出去,真是好大一张脸!”

    卫二原先是想要拿下林湫白的铺子来着,但是今天他也看到了,林湫白这铺子实在赚不了多少钱,指不定每天还得亏钱。那不如拿了周淑的首饰抵钱,左右他又是不亏的。

    况且现在大家都站在林湫白这边,他要是还强要了林湫白的铺子,一方面,他站不住理,另一方面,这些百姓很有可能恻隐之心一动,会帮着林湫白抵抗他。这可要费力许多。

    此时天气炎热,倒不如拿了周氏的首饰就直接回去交差。

    这般想着,他当即给弟兄们使了个眼色,大笑道:“这位小娘子说得对!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周氏有能力还下这三百两,我们又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兄弟们!把这个夫人头上的歨摇拔下来交差!”

    话音一落,那些站在堂内的壮汉立刻向周淑走了过去。

    “不要!”周淑慌忙捂着头躲闪,惊恐地大叫起来。

    可她终究是个深宅里的妇人,哪里比得过那些练过武的汉子们。

    那些人动作很利落,马上就把周淑头上的歨摇给拔了下来。

    拔下来后,这三百两便也算要到了,甚至还有许多富余。

    卫二领着兄弟们心情很好地拿着两件首饰买酒去了。

    只留周淑气得面目狰狞留在原地,她一双眼充满怨毒地盯着林湫白。

    她林家又不是拿不出这钱,只是一开始她为了坑林湫白主动承认了林家拿不出来,此时要是真掏出三百两来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嘛!可是那两件首饰是她心爱的,其价值可远远超过区区三百两啊!

    她原本是想坑林湫白一把的,没想到今日林湫白不知怎的,一改之前软糯好欺的性子,变得牙尖嘴利了起来,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倒让她自己骑虎难下了!

    她一定要让林湫白为她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林湫白被这毒蛇一般的目光盯着倒也没什么不自在的。相反,她此时看着饭店外里三层外三层来看大戏的人们,很开心。

    因为她刚刚已经和春桃打过招呼了,让她把厨房里做好的饭菜热一热,端出来。

    此时正是饭点,他们来都来了,倒不如把他们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思及此,林湫白冲着百姓们灿然一笑,眼眸弯弯,吆喝道:

    “感谢各位乡亲们今日前来为我主持公道,不然我一介孤女,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各位的恩情,小女铭记在心,不甚感激。现在正值饭点,各位可否愿意赏个光,来我家店里吃个午饭?”

    “大家放心,我林湫白也绝不是什么不知好歹之人,今日每位来我店里消费的顾客,都送小菜一份。消费满五十文的送十文代金劵一张。下次前来可凭此券抵掉十文的饭钱!”

    话音一落,春桃就端上了两盘冒着喷香热气的菜来——

    一盘糖醋里脊,外焦里嫩,色泽鲜亮;一盘白切鸡,皮黄肉白,肥嫩鲜美,葱花点缀在大块鸡肉之间,让人只一看,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起来了,恨不得马上食指大动,大快朵颐一场。

    围观的人们看了场戏,确实早就饿了。现在闻到这喷香的菜香,顿时就馋了。更何况林湫白身世可怜,人又长得好看会说话,现在还每人送一份小菜,他们都走到这里了,给她捧个场又如何。

    “好啊!老板,来一份米粉蒸肉和小炒青菜,有吗?”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高高壮壮的小伙子,他憨厚一笑,带头点起单来。

    “有的有的!这位客官您里边请!”

    林湫白点点头,热情地招呼他上座。

    其实这人是林湫白雇人演的,为的就是当个捧哏,烘托一下气氛。

    这不,随着第一个点单的人开始。堂内的菜香越发浓郁了,也越来越多人跟着点起了饭菜来。

    林湫白饭店的生意一下子就红火了起来。

    而路过的人看到林湫白饭店里生意这么红火,也跟着进来凑个热闹,听到今日送小菜和代金券的消息,也愿意坐下来点几个菜消费一把。

    一时间,林湫白的饭店生意络绎不绝,小厨房里忙到脚不沾地。

    但林湫白知道,这些只是一时的。

    她的饭店不可能每天都有戏看,就算用代金券勾住了一些回头客。她这家店终究是过于偏僻。

    没有更好的勾子抓住顾客,第二天,饭店的生意就又会回到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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