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娘娘。”洛迢紧紧抓住披在身上的大麾,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苏隐了然,她定然是被吓坏了。
想当年她一腔热血闯进娱乐圈,也差点被油腻老总拖上.床,好在她一时机智,逃了出来。
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有心理阴影,要不是江霁月那丫头陪着她,她估计也走不出来,也不会一步步走到影后的位置。
苏隐收回心神,轻声安慰她。
“洛迢,别难过,你要知道,这世上总有些腌臜的东西,可你只要保守本心纯洁,即便身处淤泥之中,你也仍然是不染尘埃的。”
“男人们以贞洁来约束女孩们的灵魂,可我希望你知道,女孩的贞洁并不是我们的全部,我们可以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不要被这些世俗束缚住。”
苏隐的声音娓娓动听,洛迢怔住,猛然抬头看向她,只见她笑意浅浅,柔柔的一句话,却比以往所有人对她说的都还要动人心魄。
一股酸意忽然涌上鼻头,洛迢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落下。
是啊,什么都不能困住她们。
洛迢哭着,可她也是在笑着。
从县令府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洛迢精心打扮,面上没有一丝郁结,她缓慢走到苏隐面前。
“娘娘,可以抱抱你吗?”洛迢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试探地向苏隐询问。
“当然。”苏隐笑着点头,张开双臂,任由洛迢抱住她的腰身。
“抱够了吧。”听到熟悉的声音,苏隐一愣,转身一看,对上了楚烬醋意大发的眼睛。
众人也惊讶于陛下的亲临,急急忙忙就要跪拜,楚烬先一步摆手免礼,两三步走到苏隐的面前,一把将她拉了过来,警惕地望向洛迢。
苏隐见状,哭笑不得。
“她只是被吓到了……”
楚烬幽怨地看着她,“你都没有主动抱过我。”
“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楚烬委屈地盯着她,让她有些哑然。
“反正就是不一样。”
看着苏隐和楚烬旁若无人地斗嘴,县令府众人一脸惊诧。
县令夫人和县令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中充满了欣慰。
“陛下娘娘,今日回京已经晚了,不如在府中休息一晚?”县令夫人朝二人福了福身,笑着开口。
楚烬垂眸,看了看县令夫妇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目光却流连在苏隐身上的洛迢,正要开口拒绝,没想到苏隐已经先他一步答应了下来。
“叨扰夫人和大人了。”
“哪里哪里,是我们应该感谢娘娘。”
楚烬:!
苏隐看着发呆的楚烬,自然地伸手扣住他的手,将他拉着进府。
楚烬一惊,看着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刚刚的不悦都全部烟消云散了。
楚烬和苏隐被安排到了一处竹林院落,楚烬叫人搬来一把藤椅,放置在院落中,像往常一样,相拥院中赏月。
“阿瑄,我得罪了国公府,你会生气吗?”
苏隐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他的胸膛,任由他握住她的手。
“怎么会,他们谁都比不上你。”楚烬将下巴抵在苏隐的头顶。
“况且我相信小隐这样做都是有理由的。”
“那我要是没有理由呢?”苏隐望着满天星辰,轻轻开口。
“那我也相信你。”
“为什么?”苏隐愣住,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小隐,谁都比不上你。”
苏隐转身,却见楚烬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噗嗤一笑。
“那要是有人要用很珍贵的东西跟你换我呢?”
“不换。”
“真的不换?”
“不换。”
苏隐咯咯一笑,“和你开玩笑的,怎么那么严肃,看星星。”
楚烬望着她含笑的侧颜,她的眼中眼里仿佛揉碎了星子,他紧紧握住她略微冰冷的手,面色认真。
你,我什么都不换。
*
苏隐第二日天不亮就随着楚烬回到了京城,楚烬要她再睡一会,他却匆匆换好朝服就赶往早朝。
苏隐耷拉着眼皮,昏昏沉沉的,不用想也知道,她妖妃的罪名该满朝皆知,说不定还有人要自戕以求陛下除了她这妖妃,还朝堂一个宁静了。
果不其然。
朝堂之上,楚烬面色阴沉地盯着齐刷刷跪了一地的大臣们。
他们纷纷上表,希望他处死妖妃,还社稷一个宁静。
“陛下,妖妃祸国啊!她今日敢拿着太祖令牌直闯国公府废了宋小公子一只手,明日就敢胁令军队造反呐!请陛下处死妖妃!”其中一个为首的老臣,长须弓背双手托着奏折,一步一颤地走向前,重重地跪下。
“请陛下处死妖妃,以震朝纲!”
“请陛下处死妖妃,以震朝纲!”
……
其余人跟随在老臣的身后重重地磕在地上,一副誓死进谏的模样。
“她的令牌,是朕给的,去国公府,也是朕的旨意。”大殿上回荡着楚烬的声音。
楚烬深吸一口气,“她不是妖妃,是我之妻,且是唯一的妻子,众位爱卿要罚,便罚我吧。”
他神色淡淡,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却让在场的大臣们汗如雨下。
“朕知汝等皆愿社稷安定,诸位也不必为难,”楚烬脱下龙冠,一步步走下台阶,有胆小的臣子已经抖如筛糠,“朕愿受刑杖五十,以安诸位之心。”
“陛下!万万不可啊!您乃万金之躯,曾可为一介女流受此大刑!”袁令震惊地望向这位年轻的君王。
自他登基以来便血洗朝堂,以绝对镇压的手段推行改革,奖罚分明,苍天之下,无人不臣服于他铁血手腕,他更是克己慎行,勤政爱民,实为不可多得的君王。
他本以为他对那舞姬不过一时兴起,没想到,他竟对那舞姬情深至此,甘愿为她做到此等地步!
楚烬充耳不闻,在万众瞩目之下跪于殿前,小太监拿着浸盐的长鞭,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却良久不敢动手。
“恕你无罪,是朕执意如此,你动手吧。”
小太监闻言,闭上眼睛,颤抖着手落下响亮的一鞭。
接着又一鞭。
……
五十鞭刑满,楚烬面色苍白,但眼睛却格外明亮。
“诸位,希望此后再无这样的言论,可还有事启奏?无事,便退朝吧!”楚烬扫过一众大臣,皆跪地垂头,喑哑无声。
此举过后,当今圣上为明妃娘娘当众受刑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百姓只关心君王对他们好不好,所以只是感叹陛下的痴情,大臣们无话可说,即便是苦主宋国公,陛下九五至尊,已经当众受刑,他也无法再纠缠下去了,更多的,则是闺阁女子,对这位受宠于君王的明妃娘娘羡慕不已,忍不住想象若是能得这样以身相护的郎君该是怎样光景。
*
袁令回到府中后,眉头紧皱,只是派人叫来贺危。
“据说你的表兄是四处行商的商户?”
贺危有些疑惑,可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恭恭敬敬向这位两朝老臣禀报:“表兄贺翎,确实四处行商。”
“你托他找一些貌美的女子来。”袁令皱眉抚摸着长长的胡须。
贺危一脸惊诧看向他,见他面色无异,才发觉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是。”
“对了,”贺危正想离去,又听见那位大人咳嗽两声,而后开口,“最好是找一些同明妃相似的女子。”
贺危猛然抬头,与他略微浑浊却锐利的眼睛对视,他触电般低下头,“好的,丞相大人。”
袁令看着贺危离去的背影,神色莫辨。
距离冬日宴还剩半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