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他们逃回山林的路上,大祭司在沿路设置了一些误导方向的法阵。

    桑问:“那阿十呢?我们不管他了吗?”

    大祭司:“他认得出我的法阵,故而知道我们有危险,他自己会找地方先躲着。”

    他们回到农舍的时候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雪,桑这才发觉,原来已经到了冬天。

    过了不久,雪渐渐的变大,然后整个山峦都被染成了雪白的颜色。

    大祭司安静的坐在屋檐下打坐,桑端着一壶热茶坐在他身边,漫天大雪在他们面前纷纷扬扬。

    “你的法阵能够撑多久?”桑道。

    大祭司双目依旧紧闭:“少则半月,多则数月。”

    “所以,他们终归是会找到我们的。”

    “没错。”

    “你可有下策?”

    “有。”

    桑转头看向大祭司期待他说出答案,可是他闭着眼睛,在雪的映衬下俊美的面孔显得异常冷漠淡然,

    于是她忍不住开口追问道:“是什么?”

    大祭司微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又舒展开来,他没有回答桑的问题,反而问道:“桑,你可知道庄周梦蝶的故事?”

    “我知道。”

    “你说是庄周梦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

    “为何忽然问这个?”

    “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当前所想做的事情似乎被心里的另一个我所阻止,到底哪个我才是我,我应该怎么做?”

    “应该......你心里的那个你才是你真正的心声吧?如果做一件事情有所犹豫,那就代表你不够坚定,你并不想做那件事。”

    大祭司睁开眼睛,颔首思考了一下道:“虽然我有时觉得心中的那个我很陌生,并不像我的心声,但是你说得确实有道理。”

    桑不明白大祭司在说什么,可是大祭司却神色沉重,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桑从床上起来,四周静悄悄的,

    她走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大祭司,小黄的狗盆里放着刚煮好的骨头,院子的柴火也全都被添置了,就连漏了的屋顶也不知何时被人修好。

    大祭司呢?她有些慌张的四处张望。

    小黄和她四目相对,它疑惑的看着她,然后歪了歪头。

    她在农舍里等了整整一天,直到太阳落山都没有瞧见大祭司的身影。

    原来是如此,这就是他的下策,她冷冷的想。

    现在王城的人主要追捕对象是她而非大祭司,大祭司其实根本不需要带着她东躲西藏,最省事的做法当然是把她丢下一走了之,这样才能最快的脱身,

    她在与大祭司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竟然忘记了他的冷漠,忘记了他当年的见死不救,忘记了他有多么的阴险。

    能爬到大祭司这个位置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无私奉献的慈善家?

    她又看错人了,她把人想得太轻易,想得太纯粹,这让她屡屡失望。

    此时此刻,她寂寥的搂住瑟瑟发抖的小黄道:“怎么办?他连你也一起扔下了。”

    小黄嗷嗷的叫了两声,一个人跑回屋子里取暖,只留下桑呆坐在屋檐下,无声的看着大雪飘落。

    为什么她总是被不停的丢下呢?

    出生时,她因为脸上的胎记被父母遗弃。后来她被不断转手于各个奴隶贩子之间,但是由于胎记的缘故没有人卖得出她。

    她曾短暂的信任过羽,羽却并没有付出同等的真心,

    现在,她以为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过着平静的日子,却也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按理说她不应该对大祭司有所期待的,

    可她却在心里隐隐约约盼望大祭司不是她所想的那种人,盼望大祭司会愿意带她一同逃离。

    盼望终究是盼望,是难以实现的心愿。

    --

    这些日子她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应该去何方。

    她全身无力,四肢麻木,等到她用手摸自己的头时才发现自己好像发烧了,

    她的额头滚烫,整个人忽冷忽热,身上的汗水濡湿了衣衫也濡湿了被子。

    被子冰冷潮湿,她下不了床所以没办法往火炉里添柴火,房子里面温度很低,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行。

    她时不时会做噩梦,然后被惊醒,

    有时她会梦见大祭司回来了,睁开眼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她已经很久没吃饭没喝水了,身体越来越虚弱,

    有几只乌鸦站在屋子外的树枝上,它们用贪婪的眼神瞧着她,仿佛在等待她死后分食她的尸体。

    小黄自己时不时在外面捕食野兔,桑睡着时经常被它舔醒,它围着她嗅来嗅去,她知道它在害怕她死亡。

    它还那么小,要是她死了,它该怎么办?

    桑抱着它,勉力支撑身子从床上下来,然后颤颤巍巍的给自己倒了一口热水。

    她随意披了一件稍厚的衣服带着小黄就往外走,她要下山,她需要去看病,

    大雪封锁了山路,雪堆积在道路上,有时她都分不清哪里是道路,

    她抱着小黄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着,完全凭借直觉判断方向,

    她的鞋袜都湿了,鞋子好像冰冷沉重的铁,头非常晕,有好几次要晕过去的时候她都会扶住路边的树让自己缓一缓。

    白色延绵不绝,她眼前除了白还是白。

    她感觉自己无论走多久都走不出去了,有好几次她都走回了相同的地方。

    她想起大祭司在沿途布下了法阵,自己该不会是走进了法阵中吧?

    她的脚没有了力气,一下子跌倒在原地,衣领和衣袖都灌了雪,可是她却觉得很温暖很想睡。

    小黄在一边着急的大叫着,她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却感觉越发疲惫。

    好久都没有睡个好觉了,

    就让她在这里睡一睡吧,一会儿就好。

    她闭上眼睛,感觉小黄的叫声越来越遥远。

    好舒服啊,

    感觉意识开始涣散,什么烦恼都消失了,就这样一睡不醒也不赖......

    忽然,一双有力的手猛然把她拽起,然后她被裹进了一个略微冰冷的怀抱中,

    “不要......不要......打扰我,我,睡觉。”她口里说着胡话,拼命挣开那个怀抱想要睡回之前的地方。

    “别乱动,我带你回去。”来人把她紧紧锁在怀中,她紧紧的贴着他丝毫动弹不得。

    他是谁?

    等桑抬头看去的时候,那人用手劈向她脖颈的位置,她马上晕了过去。

    --

    她睁开眼的时候,看见阿十满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桑姑娘你总算醒来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桑瞥向床前,只见那里煮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药,小黄趴在那里正呼呼大睡着。

    “阿十,是你救了我吗?”

    阿十摇头:“是山中的猎户,我正巧上山探望你们所以碰见了。”

    “那猎户人呢?”桑四处张望,没有看见猎户。

    阿十道:“那猎户有事先走了,不过他见你这里没什么吃的,就留下他猎杀的一只野鸡给你,你看,那野鸡还挂在那里呢。”

    桑顺着阿十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只被射穿的野鸡。

    看来她真的是被猎户救了。

    “桑姑娘,你之后有什么打算?”阿十把药从炉子里倒出来递到桑的嘴边。

    桑喝下药,药十分苦涩,她差点全部吐出来。

    “桑姑娘不想去找我们家少爷吗?”阿十问。

    看来阿十已经发现大祭司走了。

    “你家少爷抛下我自己跑了,我还要死皮赖脸的追上去求他收留我吗?”

    阿十挠挠头道:“这件事确实是少爷的不对,但是桑姑娘,你不了解我们少爷这个人,他有时就是这个样子。”

    “我已经给他添够多麻烦了,我不想再给他添任何麻烦,他走了也好,我与他也就此两清,从此陌路。”

    此时一阵风吹过来,桑感觉窗边放着的旧屏风后面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大概是风吹的,因此她也没有怎么留意。

    “桑姑娘,我方才在山下碰见王了,过不了多久王应该就会到此处了。”

    “王?他亲自来了?”桑有些奇怪,自己不过一个小小奴隶,怎会值得羽亲自相迎?

    “没错,千真万确。”阿十道,“桑姑娘可想好了?若是桑姑娘想去找少爷,就与我一同离开。若是想和王走,那便继续留在此处吧。”

    桑低头,一口口抿着药,药苦涩,她心口微微发紧。

    “你知道大祭司在哪里吗?”桑看向阿十,“他已经走了那么久,如果我去找他是不是太远了。”

    阿十沉默了一会后低声道:“若是姑娘想找少爷,少爷必然会让姑娘找到,不知姑娘是否听明白我的话?”

    桑抬眸看向那个旧屏风的位置,然后试着对着那个方向道:“我想知道你家少爷是否能当面问我?他逼我做出抉择,又像个胆小鬼一样躲了起来,我不知道他在回避什么,亦不知道他为何丢下我,如果他愿意走到我面前来向我解释清楚这一切,那我说不定会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阿十也看向那个旧屏风,神情十分复杂。

    桑等了很久,那个旧屏风后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她下床穿上鞋子,抬腿就要往那边走去,却被阿十给拦住了。

    “桑姑娘,你还在病着,就回去躺着吧。”

    桑一把推开了阿十,趁阿十不注意快步向前伸手推开了那个布满灰尘的旧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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