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奸

    沈云卿猛地睁开眼睛,呼吸骤然急促,双手紧紧攥住锦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向槅窗外看去,天色已经渐暗,云霞成绮,估摸着时间,起码酉时初了。

    她刚才做了个真实到令人恍惚的梦。

    ——梦中,自己的未婚夫郭秉假意示好,故作体贴,却在姑姑郭皇后幼子上位后般若两人。一朝得势,郭秉不仅接回了自己的白月光,还养了一屋子莺莺燕燕,甚至给她下了慢性毒药。

    可笑,她沈云卿堂堂镇国公主,竟死于腌臜狗贼和内宅妇人之手。

    只是这梦并未结束。

    自己死后,郭党势大,外戚专权。

    当初求嫁,也不过是利用她的凤命巩固势力。

    郭党祸乱朝纲,小皇帝更是毫无仁君之像,暴戾阴鸷、宠信宦佞,以致她大周几乎倾覆,民怨沸腾。

    宫中大兴土木、酒池肉林、金碧辉煌、极尽奢华,皇帝的貂裘换了又换;宫外却赤地千里、流民万千、饿殍遍野、白骨累累。

    饥馑临头,灾民难民吃树皮、吃草根,甚至易子而食、析骸而炊,惨烈之景让她心如刀绞。

    而她大周的官员则是冷眼旁观、尸位素餐!

    这种现象,一直到那位传闻中身有残疾的大将军纪寒提枪上马、登基为帝,方才得到改善。

    梦里,她的幽魂看着那位五重席上的天子,十二冕旒冠珠帘轻晃,撞碎了太和殿昏幽的灯火。

    一身金龙衮服的天子,端坐在高台之巅,沈云卿却莫名感到了一丝孤寂。

    整座大殿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这位新晋天子的气概同那些乌都中那些满脑肥肠的贵胄截然不同。许是因为将军出身,他的身姿挺拔,目光锐利,整个人看上去格外冷峻。

    看着那刀削斧凿的面庞、深刻锋利的五官,还有那股威严的气势,沈云卿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身份,觉得纪寒当皇帝才是理所应当。

    只是……

    她没想到,那位大将军,登上帝位后,竟空置后宫,还对自己怀的是那般心思。

    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她为何毫无印象?

    侍女入画见沈云卿呆愣的模样,带着担忧细声问:“殿下可是有什么不适?”

    沈云卿一怔,轻轻摇了摇头,心里突突往上撞,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入画温声道:“殿下,您可还记得,您早先说要参加郭二姑娘的生日宴,给她一个惊喜,现下还去吗?”

    这位郭二姑娘,正是沈云卿之前的伴读,和她的未婚夫郭秉、皇后郭婉婷同宗。

    沈云卿没回答。她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

    她的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修剪平齐的指甲戳出了一道青印。

    入画:“成亲前要备婚,许久不能出府,可能这是成亲前最后一次出去的机会了。”

    沈云卿终于回神,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从床上站起身来,“去,自然要去。”

    生日宴正在郭府,正好可以见一见郭秉。沈云卿乃是当今圣上最是宠爱的公主,自是可以不打招呼就去。

    她穿戴好后走到门口,对入画道:“你帮本宫把那件红披风系好。”

    入画点头,转身去了那件红披风过来,替沈云卿系好。

    沈云卿深吸一口气,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一袭绯色衣裳,头发挽成精致的飞仙髻,插着一支郭秉送的白玉钗,眉毛微挑,上勾的凤眸顾盼生辉。她的皮肤本就极好,五官又十分精致,右耳垂上一点红痣,这么一看,更显得倾国倾城。

    入画在边上打趣儿,“殿下今日真美,定能让这驸马爷魂儿都飞了。”

    沈云卿回眸瞥了她一眼,神色略有点复杂。

    郭府离皇宫不远,甚至可以说很近。沈云卿在郭府后门顿住,入画随即伸手拍门。

    当值的门房果然出来,看向沈云卿这两个熟人,明显惊讶,但还是堆笑行礼:“殿下。”

    沈云卿:“烦请带我去拜见吧。”

    门房:“殿下稍等,小人去只会一声。”

    不久便来了个带路的侍从。

    那当值侍从在前,领着沈云卿等从后宅头门一路走过去。一路上,景色优美,亭台楼阁、花木葱郁,别具一格。

    侍从并没有侧身引路,而是和沈云卿平行走着,不时还悄悄瞟一眼沈云卿的反应。

    沈云卿却是稳步走着,脸上看不出情绪。

    不多时,那同沈云卿交好的郭二姑娘便迎了上来,只是眉梢眼角隐藏不住的惊讶,似乎还带着一丝慌乱。

    沈云卿心里划过一丝异常的疑虑,但还是笑盈盈道:“妹妹,生辰快乐。”

    郭二姑娘忙敛了神色,恭敬行礼:“臣女参见殿下,谢殿下关怀。”

    沈云卿微微颔首,随即上坐。

    旁边的侍从立刻递上一杯盖碗热茶,沈云卿笑着接过来,轻抿一口。又因着身份尊贵,不少贵女上前给她行礼问安敬酒,沈云卿一一含笑回应。

    见自己来了,这些贵女玩的并不尽兴,沈云卿也觉得有些醉意乏味,索性起身道:“各位姐妹玩儿吧,本宫也不叨扰了。”

    郭二姑娘立即上前道:“殿下,让倩儿送一送吧。”

    沈云卿:“不必。”

    郭倩也不勉强,只叫着身旁一嬷嬷送她出府。

    嬷嬷诚惶诚恐地引着沈云卿往门口去。走了一半,沈云卿道:“回去吧,不必跟着了。入画,随我去走走,散散这浑身的酒气。”

    嬷嬷犹豫了一下,才应了声“诺”。

    入画会意,忙上前小心搀扶。

    二人在花园中漫步而行。

    夜色清凉,初春的凉风习习,倒是十分怡情。

    “殿下,您看……”入画指着湖中央那座假山亭子。

    沈云卿顺势望去。

    湖水碧波粼粼,那假山亭子也建造得颇为精巧。四周环绕着一圈翠竹,亭子四周都点缀着灯笼,光线虽然暗淡,却别有一番滋味。

    然而,那假山中却有细碎的动静传来,像是女子细腻缠绵的低吟。

    沈云卿刚喝了两杯酒,被这风一吹,有些发懵,下意识拽了拽身边入画的衣袖,“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入画明显也懵了,愣了愣,忽然涨红了脸。

    她轻轻拉沈云卿,“殿下,殿下,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

    沈云卿却被那酒的后劲儿冲得有些上头,并不听入画的,反而拍了拍入画的肩膀,“怕什么?这郭府的花园是新建的,从前并没有住过人。要闹鬼,也轮不到他家。”

    二人的低语传入假山,一道青年男子的声音突然传出:“谁?!”

    “有人!”

    沈云卿一惊,心脏差点被吓停,接着又拍入画,“入画,那里头有人!”

    入画看着自家主子那有点酒蒙子的状态,不知该怎么处理,只尴尬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云卿竟不再管她,自顾自朝假山亭子去了。

    “啊呀!”

    一道年轻女子的尖叫在沈云卿耳畔响起。

    继而是男子低沉的怒吼,“滚!”

    衣物窸窣,沈云卿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那位刚和她定了亲的驸马郭秉,此时衣衫不整、淫态满脸。而他身后,假山石上,一柔媚女子,衣着凌乱,襟怀大敞。

    郭秉的手甚至还搭在那女子的腰上!

    沈云卿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呆愣在那里。

    淫|妇正是梦中郭秉得势后接回来的白月光!

    一模一样!

    沈云卿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的手指发凉,整个人隐隐颤抖。淡淡的血腥气在她舌尖打转,一股热流瞬间涌上了眼眶。

    原来,那荒诞的梦,竟是真的!

    郭秉倒是很快从沈云卿的明皇宫绦上,辨认出这是他未来的妻子,也是大周最尊贵的瑞凤公主。

    只是,面对如此尴尬的情形,他也不免呆住了。

    入画听到那声“滚”,连忙赶来,正看见郭秉抽回那掐在女子腰间的手,而山石上,那女子用双臂遮掩住身体。

    一件大红肚兜,飘飘而落,直直落在了沈云卿脚旁的地上。

    “这这这……”

    见到这场景,入画气得浑身乱颤,指着郭秉道:“好哇!如今我们殿下还没进门,你就想着这档子腌臜事了!我知道你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回宫奴婢定会如实禀报皇上!”

    郭秉见状,立马撇下那刚才还在和他缠绵的女子,想去抓沈云卿的手臂。

    沈云卿立马躲开,恶心到脸色苍白如纸,把入画心疼得不行,直扇了那对奸夫淫|妇一耳光。

    郭秉一下就被扇醒了,浑身打了个哆嗦,脸上露出谄媚的笑,蠕动着往沈云卿这边爬,“这……殿下,这女人不过一随便的消遣玩意儿,我对您的真心日月可鉴!”

    刚还被叫“心肝儿”的女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刚还在温存的男人,娇俏的小脸同沈云卿一样白了。

    她用力拉扯着衣服捂住胸口,难以置信地摇头,眼泪簌簌而下。

    “我是消遣?!郭秉!这样的事情,若传出去……”

    郭秉眼神一暗,朝女人使了个幽暗莫名的眼风,然后腆着脸凑到沈云卿身前。

    “殿下息怒,刚才都是臣不该,您看……这要罚臣什么,只要您高兴……您想要臣做什么都可以……”

    “滚!”

    看着这俩人狗咬狗的样子,沈云卿冷冷吐出一字,眼底闪过浓重的厌恶。

    沈云卿咬了咬后槽牙,目光一下子变得冷锋般锐利,她盯着前面的男人,看得郭秉心里发毛。

    她借力佯作崩溃,却又要保持一个公主应有的尊严,脚发软地甩脸甩袖往外去,掷地有声,“本宫去见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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