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洛见爱女好奇，将号码牌拿在手里与女儿一同查看，只见木质的小牌上清晰地用乌墨写上了“乙字零零七号”的标注。

    “实在抱歉夫人，百姓们摸黑排队的人太多了，等我一早赶来，只能排到乙部了。”李淳挠挠头，憨厚的面上写满了不好意思。

    林云洛理解他的难处，圣女初选对百姓来说本就是送女儿一步登天的大事，自然万般上心。

    她幼时参加选拔那会儿便见识过百姓参选的热情之高涨，能拿到乙部前列，想必这位李姓小兵已是天刚擦亮就到了场地，她自然不会计较：“无碍，你能拿到乙部前列，已是用了心的，”说罢，她掏出一小把银瓜子递出，“一早便过来占位，辛苦你们了。”

    “谢大人赏赐。”“谢大人赏赐。”“谢大人赏赐。”

    李淳及几位女侍异口同声地低声谢过，规矩地接过赏赐，又安安分分地退回了座位两侧。

    林云洛见他们进退有度的样子，心中暗暗点头，暗赞云漠的手下都被管理得极为稳当。

    赏完下人，她这才将目光拨回选拔的台上，唱号的礼官此时已喊到了“一百四十一号”。圣女初选的号码牌每一部为一百八十号，按这个速度，玥儿很快就能上台选拔。

    此时又有几位侍从捧着茶水点心献来：“夫人和小姐请用茶点，等候选拔期间若有不便之处可去往西侧内室，辅选大人在那里值守。”

    林云洛见周围人的小桌上都有一样规格的茶点，明白了这是初选候选人的候选标配，朝侍从点点头：“多谢”。

    侍从行了个浅礼便退下。

    待侍从退下，林云洛这才轻轻呷了一口茶，茶水清香，乃是官制的碧螺春，并不是应付百姓的粗茶，她心中不免又对鹿申主城的管理又多了一层好感。她将茶点往爱女的方向推了推：“这茶点不赖，玥儿可以试一试。”

    盛茶点的小盘均为木质，触感柔滑，上面虽无花纹却也是简单大方的款式，小盘上除了两杯碧螺春，还有两碟云片糕与枣糕。虽不够饱餐一顿，但是垫垫肚子，打发等待的时间是绰绰有余的。

    袁辉玥捻起一块枣糕，安静地吃了几口。枣糕细腻绵软，甜丝丝的，美味极了，让她吃得眯起了眼：“娘亲，这枣糕比我们那的好吃呢。”

    “小姐喜欢便好，这是回味堂的招牌点心，都是云大人特意购来给圣女初选招待用的。这回味堂在八大主城均有分店，连京都的大人们尝了都赞不绝口呢。小姐爱吃咱们便......”李淳适时地解释了点心的由来。

    “呵，乡巴佬。”没等李淳把话说完，一声尖锐的女声夹着浓浓的嘲弄传来。

    袁辉玥转头看去，声音的主人是个满身珠翠，穿金戴银的女孩。女孩身着天越精丝制成的华服，身边没有长辈看顾，反而围满了低眉顺眼的女侍，明明与她一般年纪，面上却写满与年纪不符的骄横和自傲。

    “从你们那山沟沟里进城不易吧？连回味堂都不识。我若是你，今日就抓紧机会吃饱了再回。”见袁辉玥的目光扫来，她嗤笑一声，将手中的金箔镂花扇子卖弄地扇了扇。她身边的女侍似乎对这样的画面早已麻木，一个个低垂着苍白的脸庞，生怕自己被迁怒的样子。

    “住口！你可知......”李淳见袁辉玥被嘲，当时就不乐意了，正欲冲上前争辩几句，就被袁辉玥扯住了衣袖。

    “是你的话，确实做得出的这样的事。”被这样嘲弄挖苦，袁辉玥精致的脸上却毫无怒色，她毫不示弱地看了过去，轻轻瞪了那女孩一眼，心里觉得那人实在张狂得浅薄。

    “你！你这贱种敢这样对我说话！”那女孩气得站起了身子，冲到袁辉玥身前抬手就要打她。

    “住手！”没等袁辉玥和林云洛有所动作，几位高大的巡卫便已走到了他们近前，面目严肃地将女童高高扬起的手拦下

    “选拔重地，不得喧哗闹事。”

    “你敢拦我？！你可知我是谁？领着我们家交的税银才发出的俸禄，这会子竟敢对我甩脸子！我回去就让父亲断了你们的俸禄！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喝西北风去吧！”女童被人阻拦，气焰反而更加嚣张，抬手一拂就将身旁人的茶点扫落在地。

    似是还觉得不解气，她扬起拳头就要往巡卫身上打去。几位侍奉她的女侍被女童这行为惊得猛抽一口气，几步上前抱住她的手臂，承受着她如雨的拳头，苍白着脸忍痛哭求道：“小姐，这是圣女选拔的地方，老爷叮嘱过的，咱们可不能闹出事来呀。唔，小姐。”

    “圣女选拔重地不容放肆，我等奉命值守，不论是谁闹事，我们都会将她‘请’出去。”巡卫却没被她唬住，不卑不亢地继续拦在她身前，意有所指地说着。

    女童被这样一番挤兑，恨得咬牙，但想到父亲的叮嘱，又愤愤地停了手，虽收回了拳头，目光却如毒蛇般向袁辉玥射来，在巡卫转身的瞬间，恨声在袁辉玥耳后说道：“乡巴佬，你给我等着，等初选结束，我要你好看。”

    林云洛见这女童年纪不大却满脸狠辣的样子，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将袁辉玥揽进怀里：“玥儿乖，娘在呢，咱们不怕她。”

    许是因为自己一贯低调的衣着，让那女孩看低了她的玥儿，但哪怕玥儿是个平民也不是那女孩如此张狂的理由。她想着等选拔结束，找云漠打听一下女孩的父母，看看能否跟他们做个有关儿女教育沟通。如此小的孩子，性子尚可以掰正，若是放纵下去，长大后成了一方祸害，不仅害了家族，还会欺压平民。

    袁辉玥并不觉得害怕，但娘亲的怀抱好软和好温暖，她依偎在娘亲温暖的怀抱里不想起来，便没有反驳，将头埋进娘亲的怀中，小手环住娘亲的腰，静静享受着娘亲的安抚。

    虽然她依偎着娘亲的样子十分乖巧，但儿童的顽皮却在，她拱了拱身子探出头来，悄悄在娘亲没注意的时候冲那女童吐了吐舌头，将那女童气得砸了自己面前的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