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摇

    叶柔没在意这段小插曲。

    偶然巧遇两次的男人,之后不会和她有什么交集。

    现在令她在意的是旁边这个男人,仍没放弃和她搭讪。

    他温柔关切:“刚看你都没吃什么,不合胃口吗?”

    听见这句话叶柔一阵恶心,感觉自己被视/奸了。而且这男人看上去三四十岁,指不定已经有家庭。

    现在的男人没一点道德底线吗?

    叶柔朝他天真一笑:“叔叔我胃口很好哦,但现在有些倒胃口了。”

    说完没管他什么表情,径直绕过他坐上另一台刚到的电梯。

    电梯门合上,她那阵恶心还没散去。

    身体处于失重,等意识到时,她才发现电梯是往下的。

    平白无故多坐了趟,叶柔不悦地皱了眉。

    跟随电梯下到第一层,其他人都纷纷出去,她只能巍然不动。

    也正因为如此,她遇上了毫无防备的第三次偶遇。

    事件过于匪夷所思,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偶遇。

    双方僵持了两秒。

    “不出来?”纪林染狭长的眼直勾勾地看着她,语气没什么情绪。

    这是叶柔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不知是他声色本身清冷,还是为她适才“说谎”而不满。

    叶柔竟起想解释的念头,还是克制住了。

    没必要。

    她带点反驳的气音:“我要上去。”

    纪林染听出她语气里的埋怨,好像和人作对意气用事。但更像是被人冤枉,闹小情绪。

    他嘴角闪过一丝轻笑,长腿迈进电梯。

    密闭空间,逼仄且静,淡淡的木质冷香杂糅橘柑香气占据不畅的空气。

    叶柔仿佛能听见对方平稳的气息,给人无形的压迫感。又或许是为她那则吐槽心虚。于是她默默往角落蠕动。

    电梯门镜面把她的小动作悉数印入纪林染眼眸。

    这种举动他倒是在公司常见,但那些女人是想靠近又畏惧他的权威不敢靠近。而眼下这个小姑娘,是单纯的不想靠近。

    哪吓到她了?

    纪林染回顾昨晚到今早一系列的行为,应该没有出格的地方。

    总不能是昨晚睡醒时调侃她那句,她不都摇头了。

    思及此纪林染有些想笑,面上仍是平静无波。

    注意到她把手机贴耳边,他淡淡挑了下眉。

    “在电梯里。”叶柔压着声说。

    电话那端的陆雯琪问她去哪了,听她这么说陆雯琪清醒了几分,音量提高两度:“啊,你丢下我一个人回学校了?”

    “没有。”叶柔安抚她:“我现在是坐电梯回房间。”

    “好耶,那等我洗漱好我们就回学校吧。”

    叶柔嗯了一声。把手机拿下来,低头挂断电话边往外走。

    刚踏出电梯一步,她明显加快了步调。

    纪林染一个“你”字蓦然截断,他眼睑微敛,睨着地板上一枚叶子样式的耳坠。犹豫片刻,半蹲下高挺的身躯,长指捏拎起,晃了晃坠子。低声漫笑:跑什么。

    叶柔几乎小跑到房间门口,迅速敲门。

    简直太诡异了!

    诡异到怀疑那个男人是不是真实存在。因为昨晚音乐节本来就给人迷幻的错觉,叶柔有种置于空中楼阁的缥缈感。

    直到门打开,看到陆雯琪这张真实的脸,虚无散去。

    “你去吃早餐了吗?”陆雯琪手扶着门板,知道叶柔有吃早餐的习惯。

    “是啊。”叶柔赶紧走进去。

    见她速度这么快,像被人追了一样。陆雯琪合上门,转身揉了揉眼睛,“撞见鬼啦?”

    叶柔没否认,继而问:“昨晚音乐节是不是有个男人坐我们前面?”

    陆雯琪刚睡醒反应没那么快,楞了一下:“是啊。”

    “我刚才又看见他了。”叶柔强调,竖起两根手指:“两次。”

    “……”

    陆雯琪彻底清醒了。

    “啊?这么巧?”

    于是叶柔把事情整个经过和她说了一遍,从被恶心的男人搭讪开始。

    “你说诡不诡异!”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陆雯琪,想要寻求认可。

    然而陆雯琪浮起暧昧的笑,“什么诡异,这叫缘分好不好。”

    “……”

    叶柔微张唇,愣了好一会儿,理解她说的缘分是什么意思。

    哦,原来是缘分。

    巧合遇上罢了,那和搭讪的恶心男人也是缘分。

    仅仅有缘而已。

    她很快想通了,转而催促陆雯琪,“快去洗漱吧,赶紧回学校换衣服,一身臭死了。”

    所以她早上在耳后喷了点橘子味的香水。莫名的,有些小庆幸。

    两人整理好妆容出了门。

    叶柔平时不怎么化妆,她皮肤白净,只抹点嫣色的口红提气色,与眼角的泪痣相得益彰。

    出了电梯,陆雯琪拱拱她,“诶泪爷,刚才电梯里有个男人垂涎你的美色。一直在看你。”

    叶柔:“哦,可能想打我吧。”

    “……”

    陆雯琪食指点她脑袋,笑着说:“缺根筋吧你。”

    叶柔脑袋随之轻晃了下,忍的笑终于笑出来,“真的,他就是早上搭讪我那个男人。”

    看,缘分。

    “真的啊?”陆雯琪不可思议:“那么老,他哪来的自信? ”

    叶柔满不在意地耸耸肩。

    两人聊着聊着走到了前台。

    酒店装潢简约奢华又不失恢宏大气,主色调晕黄,常见的水晶灯铺满吊顶。大理石一体式前台,白色的石面有如挥洒的墨汁渲染。

    “你好我要退房。”陆雯琪把房卡交出去。

    前台接待人员摆着标准的笑容,双手接过:“好的女士。”

    双手收回一半时,她突兀地停顿动作,精致的脸转向叶柔,微笑问道:“女士冒昧问一句,您是否有丢失一只耳环?”

    闻话叶柔下意识摸摸两边耳朵,右耳垂空的。她讶然表情刚出,陆雯琪比她还诧异:“真的诶,泪爷你少了一只耳环。”

    另一前台姐姐立刻拿出来一个精致的银灰色盒子,“您看看丢的是不是这一个?”

    她立刻打开了盒盖,叶柔看到那枚塑料耳环安然地躺在丝绒垫上,像片贵气的翡翠。

    她心口莫名触动。

    “对,是这个。”

    前台推过去给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那物归原主。”

    “谢谢。”

    叶柔微拢两指,准备把它捏起来,看样子是不打算要盒子。前台忙开口:“盒子请您也带走,我们这边不能留客人的东西。”

    叶柔指尖微顿,思虑着可能是别人交给前台时就有盒子。她不爱解释,转而合上盖子收下,“好的。”

    陆雯琪喜欢刨根问底,她问前台:“谁捡到的?”

    “是我们纪…”她话到一半,被旁人扯了下及时停住。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改口说:“我们记不住,总之是一位男士。”

    “……”

    明显左顾而言他,陆雯琪敏锐地眯了眯眼。

    “走了。”叶柔拉她走。

    “走啦走啦。”陆雯琪顺势转身,念念有词:“学校是有你喜欢的人吗,一直催着走。”

    叶柔听见回她,“是啊是啊。”

    “哪个?东门的保安大叔还是南门的?”

    “……”

    看着她们说说笑笑走出酒店。前台两位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纪林染。

    “要打个电话和纪总说吗?”

    另一个低头忙事,“不知道,纪总没说。要打你打,我可不敢。”

    “算了算了。”

    ——

    天气闷热,光走小一段后背已经渗汗。所幸地铁里冷气开得足,一会儿就吹干了,后背变得冰凉如丝。

    叶柔想着回去一定要痛痛快快洗个澡睡觉。而陆雯琪还在思忖前台姐姐奇怪的表现,明显有什么隐瞒。

    “那个盒子给我看看。”陆雯琪朝叶柔摊手。

    叶柔有点困,没多说话伸手去包里挖,摸到一个盒子形状,手感很好。抓出来递给她。

    没过两秒。

    “我靠——”

    陆雯琪这惊讶的一声,车厢里的人齐刷刷扭头看她。

    她尴尬地回个僵笑,胳膊勾上叶柔的脖子。她个子比叶柔矮些,往下压了压,低声说:“我靠,这个盒子居然是宝格丽的。”

    叶柔对奢侈品不了解,只是隐约听过这个品牌。她弹开陆雯琪的手,后背靠向车内壁,不甚在意地问:“所以呢?”

    这么一问陆雯琪倒愣了,好像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忽然就没兴致了,“所以他应该很有钱。”

    叶柔提唇角,“拿来吧你。”她把盒子夺过来。结果一时没拿稳,盒子摔在了地上。

    陆雯琪笑话她该。

    还好掉在脚边,不然叶柔可不想满车厢的跑。她迅速蹲下身拾起。眼睛一眯,丝绒垫下露出一角白纸。

    她迅速合上盖子,免得被陆雯琪看到又要开始和她长篇大论的脑补了。

    半小时的车程后抵达学校附近的站点。

    走进校园,和煦的微风吹拂,绿茵盎然。每一处建筑和树木熟悉亲切。昨天的浑浑噩噩在此刻生动具体了。

    叶柔再次清晰的意识到她不过马上就要遭受社会挨打的实习生。以及逃不开要帮亲友转发朋友圈的普通人。

    一如既往,远在家乡的表哥发来消息让她转发朋友圈卖黄桃。

    叶柔向来敷衍营业,每年发一条带图的朋友圈。

    【有没有要黄桃的?没有的话我再问一遍。】

    发送完毕。

    叶柔完成了一个任务,心情愉悦。

    到宿舍后,不似她安排的那样,立马洗完澡后舒服地睡上一觉。

    眼下的时间尴尬,洗完澡后快十一点了,现在去睡肯定会被饿醒。她索性先订个餐,打算吃完饭再睡。

    等待的时间里闲着无聊,叶柔想起了那盒子。趁陆雯琪还在洗澡,她打开礼盒,把丝绒垫拿起来。

    果然有张纸条。

    这不禁想起当年拆情书的情景,她鸡皮疙瘩已经准备好了。

    但她态度始终虔诚如一,缓缓打开像揭晓圣物的秘密。

    折纸摊开,蓦然之间,一个笔锋利落,恣意洒脱的字体映入眼帘。

    叶柔浓长的眼睫扑颤,如欲飞的蝉翼。

    干净的三个字刹那间与昨晚似笑非笑又散漫的神情重合。

    叶柔忽感胸腔紧束,是二十一年都没有过的悸动。

    是强烈地想和某个人产生联系的躁动,是害怕是不安。

    也是冲动。

    她迅猛地找到酒店电话,刻不容缓地拨出电话,不允许自己有片刻停留。

    然而电话里长久的机械音让她渐渐平静,就要挂断那边才接起。

    甜美的女声从听筒传过来,叶柔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更可能是不想听她说话。所以没等她说完客套话,叶柔打断她:“我今天有从你们前台收到一个盒子,是我掉的耳坠,我想问一下你们知道是谁捡的吗?我想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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